老爷子断断续续的叙说着女儿的事,夏东阳附耳倾听,不时的回复两句。
柳凡辰走出卧室来到厨房,炉火上正在熬着汤药。吴丽华从冰箱拿出各种食材,准备晚饭,她做事干净利落,淳朴善良,十几年一直如此。
看到柳凡辰进来急忙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没什么事。今天有客人,我会多做几个菜。”吴丽华爽快的说道。
柳凡辰点点头道:“一会前面不忙,我让云芳过来帮你。”许云芳是他师兄柳凡浩的妻子,负责在医馆抓药,熬药。柳凡浩夫妻二人在后院有一间房子,只有一个女儿,叫柳月菊,在柳家的医药公司上班。
柳凡辰转身走了出去,拿出电话给柳凡瑞打了过去,告诉他已经把夏东阳接过来了,让他早点回来吃饭。
虽然柳家在市中心购置了多处房产,几乎每家都有。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大院居住。老爷子喜欢几代人在一起的热闹生活,没有人敢忤逆老爷子的威严。
老爷子用药和行针时间是晚饭后,柳凡辰打完电话信步来到医馆。平日的时候,都是他和师兄两人坐诊,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每天的病人都是络绎不绝。
他来到医馆大堂,没有看到师兄柳凡浩。医馆角落处的诊疗床上躺着一个病人,秋若水正在给病人行针。柳正荣,柳正然和柳月柔三人站在旁边。
他慢慢走到近前,三人见他过来,刚要打招呼。他急忙一摆手,三人立刻噤声。
秋若水正在给病人施针,神情专注,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病人是一位五十左右肥胖的中年人,微闭双眼,眉头紧皱,脸上有痛苦之色。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病人的双手手腕处隐隐有干泽的血迹。
柳凡辰看出病人口唇青紫,是气虚血瘀,心脉痹阻之症。就是现代医学的急性心梗。刚才秋若水给病人手腕阴郄穴放血,就是在紧急关头,让心脉瘀滞的血液流通。心脏重新恢复供血,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病人的外衣已经从手臂脱了下来,胸口的衣服也被撩起。两条手臂的手少阴经脉:极泉,少海,神门,少府,少冲诸穴刺着几枚金针。还有经脉之气汇集的膻中穴,快速止痛的阿是穴。
秋若水不时的在金针上捻,转,弹,在配合疾,徐,开,合的手法。在用以气御针的针法将真气渡入穴位之中。最后用内力在金针上弹了一下,金针在穴位上急速的震颤,几分钟后才慢慢停了下来。然后又在手厥阴经脉的中冲,劳宫,大陵,内关,曲泽,天池行针一遍。
时间过去十多分钟,病人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缓。嘴唇四周的青紫之色也已散去,眼睛也慢慢睁开。
秋若水施针手法如行云流水,迅捷无比。可柳凡辰沉浸中医几十年,对针灸之术,更是研究颇深。对秋若水的行针手法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秋若水所用针法与自己施针的手法有些相似。他隐隐感觉到她行针时用到了真气,却不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能施展以气御针的手法。让他有些惊疑不定。
秋若水施针的娴熟手法,和针刺的巧妙穴位,没有高深的医术是不敢下手。让柳凡辰都有些敬佩不已。这样危急病人,凭正荣和正然的行医经验是万万不敢出手。
让柳凡辰惊奇的是,秋若水的年龄和儿子柳正荣差不多,可医术和沉稳性格是正荣所不及。按东阳所说,她在山谷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就将医术达到这样的高度。除了震惊,让他对秋若水这个人越来越有些看不明白。
躺在诊疗床上的病人慢慢睁开双眼,脸上也恢复了正常颜色,缓缓坐起身来。
柳月柔上前拿起床边的病人外衣,给病人穿上。病人看着站在身前给他施针的秋若水,神色有些疑惑。
他刚才突然心脏剧痛,呼吸急促,神志处于半昏迷状态。知道自己是急性心脏病发作。睁眼时看到给自己治疗的就是眼前女孩。他经常来这里看病,和这里的人都认识。可给自己施针的女孩,他并不认识。
看到柳凡辰站在几人身后,病人开口问道:“柳大夫,这位姑娘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医术倒是挺高明,我现在没有一点胸闷气短的症状了。”
接着冲秋若水笑道:“姑娘刚才谢谢你了。”
柳凡辰哈哈一笑道:“老王你最近可是又发福了,再不注意的话,你的心脏病以后会越来越危险。”
老王是市里开餐饮的老板,心脏不好,经常来这里看病开药。
接着又道:“秋大夫是我的朋友,也是学中医的,医术相当了得。”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含糊的这样解释。
秋若水看着病人的面色恢复正常。轻轻一笑道:“您的身体虚弱,还需要让柳大夫开些补气活血的药调理一下。”说完转身离开。
刚才病人的心脏病突发,柳凡浩没在,事情紧急。看柳正荣和柳正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不得不紧急出手,替病人施针,要不然病人会有生命危险。现在柳凡辰过来,已不用她再出手,毕竟这是人家的医馆。
柳凡辰又亲自给病人诊脉开药,把过脉后,老王的脉象平稳,虽然有些虚弱。不过心脉淤堵的症状已经基本消失。让他微微有些吃惊,他自问他的针灸手法达不到这种境界。
秋若水慢慢在医馆里信步观看,来到了两排中药药斗前面,注视着药斗上标注的中草药名称。整个药斗内的中草药大约有三百多种,几乎多一半的品种山谷内都有。
她不时拉开药斗查看,眉头不时的皱起。这里所用的药材品质无法和谷中相比,质量和功效几乎天差地别。这样品质的草药熬制出来的效果,有些病症只能缓解,根本不可能治愈。让她微微有些失望。
医馆正堂的墙上挂着唐代药王孙思邈的画像,画像上方是隶书写成的四个大字:“苍生大医”。画像两侧是两行微小的字体:但愿人间常无病,哪怕架上药生尘。字体龙飞凤舞,颇有些书法底蕴。
秋若水心有感触,山谷中所遗留下来的医书,记录的全部是孙思邈和他弟子行医治病的经历。尤其是治疗麻风病,更是以身试药。经他手治愈的麻风病人就有六百多人,试问现在有谁能做到。
他的医术和品德确实担得起苍生大医四个字。只是让她微觉奇怪的是,谷中的柳姓前辈和柳医堂到底是什么关系。
侧面墙面上挂着各种患者病人送的锦旗,代表着坐诊大夫的荣誉。药斗的前面是一排柜台,柜台里是各种中成丸药,还有一些贵重的礼盒药品。
二百多平米的医馆大厅有八十平米,还有几个独立房间,用来坐诊熬药。玻璃窗前是二米宽的过道,进出方便。师兄柳凡浩在里间坐诊,收了一个弟子柳正繁,在医学院毕业后,就一直跟他行医坐诊。
柳正繁十几岁就被柳家收养,他性格沉稳内敛,悟性颇高,心地善良,又是一表人才。和柳月柔从小朝夕相处,有了感情。两人已经成家,孩子灵杰也已五岁。
当初两人刚刚相恋的时候,柳凡辰本来是不太愿意,可是想起妹妹的婚姻,就是因为父亲的反对和家里断绝来往。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再重蹈妹妹的悲剧,也就由她自己选择婚姻。看着两人结婚几年来过得挺幸福,他也感到欣慰。
刚才柳凡浩在诊疗间给一个风湿病患者施针,患者的痹状已经相当严重,手脚的骨关节已经肿大变形,行动也相当困难。
风寒湿杂而为痹,就是现代医学所称的类风湿,是相当难治。他用针灸和药石,已经给患者治疗一个多月时间。患者关节肿大变形的部位已经变小,走路也在慢慢恢复。
外面秋若水抢救病人的时间不长,没有人过来喊他,所以他不知道。等到给病人行完针以后,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柳正繁处理。他走出房间来到大厅,看到师弟柳凡辰在给病人看病,柳月柔正在抓药。
医馆一直沿袭古法,把草药分类,质地轻和质地重的分开,以便熬药时先下后下。他们一直沿用手工熬制汤药的习惯,没用机器熬制。虽然机器熬制汤药省时省力,可是功效却没有手工熬制的效果好,所以从柳家先祖开始到现在一直沿袭手工熬制。
好多中药材也都是他和师弟带着徒弟亲自炮制,有些需要酒炒,醋炒,姜汁炒,盐炒。有些药材如地黄需要九蒸九晒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虽然费时费力,可是他们依然沿袭柳家先祖留下的炮制方法,代代相传到今天。
柳医堂的口碑就建立在精湛医术和疗效品德上,他们也一直遵循着祖训医德为先。
现在柳正荣看秋若水的眼神不单是爱慕,更多的是敬佩和崇拜。虽然他出生中医世家,也自认为水平不低,却还是被秋若水神奇医术所折服。
她那浩瀚星空般的幽深双眸,透着一丝淡淡柔情。如雪莲般圣洁的绝世容颜,幽谷兰香,白衣胜雪。这是怎样一个超凡脱俗的绝色佳人。他有生以来从没遇到过,已经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自恃甚高,二十五年来还没有一个女孩能进入他的视线,让他倾心爱慕。可是今天终于让他遇到,让他以往高傲的头颅,今天终于低了下来。
秋若水每次驻足观看,他都跟在身旁耐心讲解。包括柳医堂的起源来历,祖规祖训。叙说得周到细致,一圈下来,秋若水已经基本了解柳医堂的具体情况。
同时也让她感叹世间的奇妙,恋花谷里坐化的前辈柳红堂,就是孙思邈晚年收的弟子第十七代传人。采药时误入恋花谷,终其一生也没有出谷。临终前把一生所学和平生经历都手书成册。
秋若水在山谷中二十年,就是因为前辈留下的毕生所学秘本,才让她有了今天的成就。
当听到柳正荣讲述,才知道柳医堂和孙思邈的渊源,也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爷爷传给她的鬼王十三针和演变的灵犀九针,十二经脉注解明堂图。还有她一身医术,虽然是爷爷传授。但最终还是得自柳姓前辈的传承。
刚刚进入外界,就能遇到这种事,让她感叹命运的神奇。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他的后人,也不知道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冥冥中的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