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海今年四十五岁了，按说比三十二岁的历承景大了一轮多，其实可以叔侄相称。可是看他的样子给人也就四十不到的感觉，加上他热情的自来熟性格，也就将错就错了。可是张开山今年二十岁，又只比历承景小一轮，这样一来加在中间，辈分可太乱了。
辈分这个东西真是神奇，三个人，差不多各差一轮，头尾还是父子，不管历承景和谁平辈论交，这对父子从此就是共轭兄弟了。
好在张家父子暂时没有考虑这些事情，大家都注意力都在他手里的黝黑弓弩上。
“我儿子在部队待过三年多，有些门路。”
张如海转向儿子，声音里少了一些市侩，多了一丝严厉：
“来给你历叔讲一下。”
看得出张开山听见“历叔”后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了这弓弩的来历，顺便露了一下张如海的老底。
不到十年前，张如海还是宋州一个八面玲珑的中转商，借着电商和物流的崛起，做的倒手仓库的生意。起家后开始入局市内物流和一些散货处理，日子过得富裕起来。可是一时贪心，想要做大做强，结果赔光了家底，妻子也因病离世。
而张开山方才成年，就遇到了这样的变故，因此变得沉默寡言，在他人建议下，跑到部队锻炼身心。在部队里为人低调，也慢慢结识了同在宋州的战友们，他们一起扶持，相互鼓励，成就了牢固的战友情谊。退伍之后，其中有几人手痒，开始组装弓弩玩。在他们的调试下，比不上军队里的，却也有不小的杀伤力和优秀的准头。
由于是私下的组装弩，没有配好的弦，只是简单用网球拍的线当做弓弦。威力不俗和有效射程有将近二十米，这个距离内张开山射出的箭头都能没入实木。配合准星，稍加练习就能上手。
“不错，好东西啊，有多少？什么价钱？”
“弓弩好说，竹子而已，一万块钱他们帮我做一百把都没问题。”
张开山小声地说道。
“那问题是什么？没有箭吗？”
“是的。”
张开山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历承景，心想他怎么一下子就知道问题的关键，随后继续开口：
“准确的说，是没有箭头。”
历承景略微一思考，问张开山：“他们用的是什么箭头？铁质还是合金？箭羽呢？”
张开山回答道：“我战友说这是请铁匠打的箭头，又慢又贵，又没钱找机床开模。所以只有十几支箭，其余都是竹子削成的箭杆。如果能自行解决箭头的问题，这些箭杆子就算是送我们一些也无妨。”
“你把末日的信息告诉他们了？有没有可能组一支民兵队伍？”
历承景突然觉得危机四伏，若是有一支配备弓弩的民兵，他可以做得更好。可是这样一来，队伍的成分就复杂起来，末世里面武力更具有话语权，自己很可能被边缘化，甚至被彻底取代。
“已经告诉了，他们不怎么相信，只是在手动把箭头削尖，这样还能勉强用用。至于招揽他们，我和我爸都不敢做主。”
张开山拿出手机，问历承景：
“要不要现在联系他们？”
历承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看了一眼射出去的箭，用力拔了出来，黑色的铁质箭头微微有些变钝，两旁的钩刺多少都有些变形，箭头与箭杆子之间也有些许松动。整根箭上没有箭羽，就是简单地在杆子上套了一个黑色的铁箭头。
观察了一会儿，历承景开口问道：
“他们有多少人？人品怎么样？性格是否冲动？”
张开山立刻如数家珍：
“是一个村子的四个人，高低算是亲戚，一起参军的。人品没有问题，在军队里非常守规矩，举报过偷偷溜出去的人。在军中也没有欺负人，相互切磋也是收敛着来的。”
宗族概念一旦在小团体中形成，那真是后患无穷，历承景本能地想要拒绝，可是弓弩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只能先试一下。
“现在方便过去吗？”
“我问问。”
不一会儿，张开山回复说可以过去，于是三人又驱车赶往宋州北边郊区。
历承景一行人来到北郊的村里，这里家家住别墅，又依山傍水，有宽阔的马路和充满生机的农田，历承景曾经不止一次地羡慕。
来到一家院子，一个和张开山差不多大的青年拿着手机在门口迎接。
“你们好，我是小山的战友，我叫周俊。”
历承景打量了一下周俊，寸头军绿色背心，大裤衩穿到膝盖，十分随意。露出的皮肤颜色较深，肉眼可见有些肌肉。这肉可不像去健身房里锻炼出来的那样外露，有一种内敛的力量。
“我是历承景，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我所说的末日危机？”
“不信。但是不妨碍我们多一分筹划，主要也是无聊，能卖出去一些小玩意儿也是好事。这便上楼到屋里去说吧。”
历承景随着周俊上了楼，在他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弓弩和枪械模型，俨然一个资深军迷。在对武器的熟悉方面，历承景的等级是零。
送上茶水后，陆陆续续来了三个青年，介绍下来，分别是周雷，王一可和周木生。这三人和周俊一起开了这个弓弩爱好者之家，在网上卖卖组装弩的部件，不卖弓弦，不卖箭，因此也没有人来管他们。只不过生意平平，纯粹为爱发电，要不是几人都从部队转业，并且家底厚，早就撑不下去了。
历承景问了一下他们对末世和丧尸的看法，一帮人表示小说而已，并没有当真，只是不希望一下子卖出这么多弩给人犯罪。
“反正我们这不会卖你弓弦和成品箭的，用网球拍线做弓弦也是小山私下告诉你的，与我们无关。”
周俊说道，显然他只想要简单的生意关系。
历承景却感觉到了对方的警惕，并不想掺和进自己的游戏，这样看来，可以先排除了他们作恶的可能性。当然，争权夺利之类的行为并不一定是作恶，也可能是不同的主张和活法而已，因此历承景决定和他们进一步接触。
“我想买二十把弩，两千支箭。”
“我们这所谓的箭是这个样子的。”周俊说着，拿出一根三十厘米左右的光滑杆子。
“没问题。”
“好，一会儿去楼下拿货。”
周俊也很爽快，单纯的生意关系最好不过。
“我还想多嘴问一下，如果过几天真的爆发丧尸了，你们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