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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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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点睛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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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眠和猫咪们来到螳臂村村口的蓝屋子里,带着那副纯白棺材驰到村中。 她充当翻译者的角色,表达橘猫的意思,告知村民们这群猫咪的身份,求他们滴一些鲜血在纯白棺材上,破除隔离结界。 “你们,你们是……” 在场的村民全都参与了苟老郎中引发的惨案,得知这些怪猫就是当年丧生于大火之中的孩子,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面对花盎化成的橘色大猫,他们甚至不敢抬眼直视。 当年就怪吴喧那小子,他们患了病的家人才没有捡回性命。 直到现在,他们心中仍有怨意。 但与怨意一起盘旋在心头的,还有无法杀死的愧意! 对于葬身烈火之中的孩子们的愧意、对无辜殒命的花盎的愧疚。 此外,他们把吴喧架在惩戒之木上,心头到底有没有愧疚呢? 他们不知道…… 他们交换眼神,一张一张不同的面孔浮现出同一种既悲哀,又释然的表情。 “喵呜——” 橘猫以为众人不愿意帮忙,猫须微微一抖,召来其余猫咪,跪在地上,哀求村民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封印。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当年其实是我们害死你们的?” 有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上前一步,告诉众猫当年他们与苟老郎中合谋,让吴家医馆中的孩子葬身烈火,也致使花盎丢了性命。 “喵!” 众猫闻言,软萌可爱的猫脸变得凶狠起来,橘猫也控制不住地露出锋利的猫爪。 村民们深深呼了一口气,坦然地面对汹汹逼来的巨大猫咪。 死在它们的利爪下,也算偿还了当年造下的孽了吧? 村民们如此想着。 闭上眼睛等待死之降临。 明明很怕死的,为了活下去,他们不惜匍匐在地,以屈服者的姿态,献上除了生命之外的任何东西,维持着苟延残喘的生活。 尊严,良知,勇气…… 统统丢到一边。 可现在,为什么可以如此轻易地伸长脖子,等待锋利的爪子取下他们的头颅呢? 是因为心底清楚獠牙众不会放过螳臂村,觉得死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还是因为对这群猫咪感到愧疚? 杀意弥漫兽躯的猫咪们迟迟没有下手,橘猫首先收起爪子,伏在纯白棺材前,圆溜溜的猫眼睛里溢出眼泪。 其余猫咪们也收起了狰狞的表情,伏在纯白棺材前,眼里泪光闪烁。 橘猫张开嘴巴。 用猫语唱起了歌。 其他猫咪也跟着唱起来。 软绵绵的喵呜声,蕴含着盛大的忧伤,浓重的杀意,在人们听不懂的喵喵歌谣里消散,它们身上的怨气,也在慢慢消散。 从前从前,有一个温柔少年郎总喜欢在吴家医馆前,唱着优美动听的歌谣。 花盎和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旁,问他这是什么歌。 温柔少年郎笑容明媚。 这是他谱的曲,他写的词。 曲中满是安宁和幸福,词中藏满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期许与祝福。 表达的,是祈求世间没有屠刀、没有仇怨、没有痛苦的美好心愿。 猫咪们最喜欢温柔少年郎了。 要是被仇恨所驱使,让可爱的猫脸上沾满鲜血的话,他会生气的。 殇灵兽,是一种心怀强大执念的亡魂结合悲惨死去的怨意化成的怪物, 这一刻,猫咪们用它们的执念,抵消了它们的怨意。 它们只想再见到温柔少年郎一面。 猫咪们唱完歌谣,再次哀求村民们破除纯白棺材上的隔离结界。 村民们忍不住红了眼眶。 纷纷握紧拳头,敲击心口,默契地看向倒在紫发女孩怀中的死鱼眼少年。 那位年长的村民率先发出怆然的大笑,随后,目光与在场的每一位村民对碰。 相互点头示意以后,便以他的嘴巴,吐出在场所有村民的心声—— 我们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是可恨的自私自利者、是实施道德绑架的绑匪、也是屈服于野蛮者剑下的蝼蚁。 我们扮演过很多角色,却好像没有做过真正的自己! 在心底深处,一直不愿意直视自私自利的自己,刻意忽略当年犯下的错误,甚至将自己变成一个“大谎言家”。 灵活运用自欺欺人的本领,扮演受害者的角色,绝不承认自己曾属于施害者一方。 以前演出的人生,大多数戏份都是苟延残喘的狼狈,与拒绝正视自己的怯懦逃避。 人生这个剧本,总该有一段剧情,是自己亲自动笔写就的。 作为自己的主角,总该奉上没有任何虚伪的一面,奉上不会招惹自我鄙夷的有骨气的一面,为这场人生添上点睛一笔。 如此,才不辜负来此人世一趟吧? 就像那个手执黑色大钝剑的臭死鱼眼,虽然一根筋得像一个笨蛋,但人们在他热血飞溅的演出里得知,他在做最真实的自己,任性而认真地做着遵从内心的人。 无论终局如何。 但求无愧于心。 那位年长的村民闭上嘴巴,清了清嗓子,咬破手指,把血滴在纯白棺材上。 其余村民也跟着咬破手指,“滴答滴答”的滴血声细微动听,咬破手指的每一个人都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入侵者强迫他们露出的笑容,也不是讨好任何人露出的笑容。 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朱钩扛着怪剑蹲在地上,“麻卖批,现在到底是哪个在掌控局势?” “老大,咱们为什么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上去砍他们啊!” “对啊,感觉咱们好像变成了配角,主角成了那群卑贱的蝼蚁了。” “老四,说什么呢?我们都是配角,主角只有朱钩老大一个好不好?” 听从朱钩的吩咐,在旁边观赏演出的部下们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当坏蛋当得这么没有存在感的确实少见,但他们早已经习惯,毕竟他们老大的“艺术气息”实在太浓郁了。 期间,有个家伙还无聊地打起瞌睡来了,幸好老大的注意力都在村民们身上,不然就要被他揪耳朵喽。 朱钩道:“明明一开始还是一群眼里无光,自私自利的蝼蚁,现在居然舍得咬破自己的手指,难道,他们被鬼迷了?” “应该是被猫咪迷了,这些大猫不知道是什么异兽,它们跑到这里,该不会是来保护这群村民的吧?” “从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灵息判断,这群怪猫是异兽当中最弱的殇灵兽,没有多少灵力,空有一身庞大的身躯,顶多只有一些蛮力,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老大,咱们还要继续待在一旁看戏吗?我感觉有点无聊。” “不了,现在该让獠牙众全员当主角了,这出戏,叫做蝼蚁游戏,谁踩死的蝼蚁最多,谁就是最佳主角!” 朱钩话罢,他的部下们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挥动武器,逼向村民们。 朱钩驰向夏星眠那边。 他感觉死鱼眼少年不仅像只百足之虫,折腾大半天还不嗝屁。 还以切身行为影响他人,好像他才是这场演出的主角。 不爽,实在令人不爽。 必须要宰掉那小子才痛快! 见到夏星眠之前,顾此书一直在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瞧见她鲜活美好的容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女孩砰砰跳动的心脏与温暖的呼吸以后,顾此书便不自觉地卸下了逞强。 夏星眠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光滑的额头紧贴着少年的额头。 顾此书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感受到她颤抖的眼睫毛。 “阿书,你不要有事……” 她担忧的声音温暖得抚慰人心,让濒临昏厥的少年舍不得失去意识。 想一直待在她的怀中,擦掉她的眼泪,轻声安慰她自己没有事的。 然后对她说,我可舍不得扔下你一个人在这座危险的世界里,还想天天给你买糖吃、陪你一起上学、一起吃喝玩乐呢。 忽然,一道刺耳的笑声传来,獠牙众头领朱钩提剑杀来。 顾此书惊呼:“小心!” 他想推开夏星眠。 却已经来不及了! 朱钩的速度太快,手中的怪剑抵住了夏星眠的后背。 顾此书暴怒起身。 他疯狂地扑向朱钩胡乱劈砍,狂乱的攻击没有丝毫章法,却极具威力。 朱钩大感惊奇,这小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有这种力气,这不可能啊?! 他好像看见,这个臭死鱼眼的眼瞳变红了,就像一个小小的火苗。 “竟敢伤害阿眠,我杀了你!” 顾此书像是一头野兽,野蛮的攻击不循任何御剑之法,挥动长剑乱砍乱劈,辅之又抓又挠又咬的手段,却又出奇地流畅。 怪了! 朱钩皱着眉头,很疑惑。 但这并不代表他怕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施展半分灵能,一直在用格斗技应付死鱼眼少年,他咧开嘴笑的同时,也释放了自己的灵能。 “鲨臂之剑!” 朱钩手中的剑连同手臂陡然变成了一头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顾此书的剑。 顾此书使尽力气也拔不出剑。 朱钩一脚踹倒顾此书,操控鲨鱼张开嘴巴,把黑色大钝剑扔到顾此书跟前。 “臭小子,不要挣扎了,蝼蚁就是蝼蚁,你还以为真能打败我呀。” 代替手臂的鲨鱼比起海中游的并不算大,但少说也有四五百斤。 能够抬起这么重的鲨臂,朱钩不愧是獠牙众的头领,还是挺牛逼的。 鲨鱼诸身的尖鳍锋利如刃,一张遍布尖牙的巨嘴更是恐怖异常。 甭说与之对抗,就是靠近它,也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小蚂蚁就要乖乖的匍匐在地,你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喔。” 朱钩抚摸着心爱的鲨臂,亲了一口鲨嘴,咂咂嘴,冷冷地看着死鱼眼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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