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仍旧静默地吐着它的光辉,两人穿过银杏过道,趁着校门还没关快步走了出去。
“十一点了,恐怕没有公交车了。”江鸿懊恼地看看表,是他耽误了洛沁雪的时间。
“没关系,不坐公交车我也能很快地回去,你忘了我也有特别的力量。”
江鸿当然知道她所说的“特别的力量”是什么,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不如我送你?”
“你送我?”洛沁雪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难不成要陪我走回去?”
“额,”江鸿挠挠额头,徒步走七公里,来回十四公里,他不认为会好受。但是他一咬牙:“也不是不可以。”
洛沁雪笑嘻嘻地盯着他,每次被她这样盯着的时候江鸿都没由来地一阵心虚,这次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说:“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呀。”
“好了,你回去吧,我没问题的,反倒是你,自己一个人走回来的路才让人担心。”
江鸿老脸一红,他很想反驳两句,但又无处下口,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只是普通人而已,连刚才被恶魔之影追着都气喘吁吁。他的心里也有点想挽留洛沁雪,像是“这么晚了,不如就在我家过夜吧,我在外面沙发上睡也是可以的”这样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说不出来。
最后洛沁雪走了,江鸿目送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回到家他拿着老年宝考虑是不是打个电话给班主任请个假,但短信却迟迟编辑不好。难道单刀直入地说自己要请一个月的假,老同志你乖乖批准吧?还请一个月的假呢,你干脆说退学不参加高考了还痛苦点。不行不行,这样说他说不定还会致电给自己亲爱的父母,然后给自己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又或许不会,他们还得坚持在女儿高考的第一线,哪有时间……
想了半响,他最终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决定就这样悄悄地消失不留下一片云彩。其实消失了老师也不会管的,他们班不去上学的还是有几个的。
接下来他开始准备东西。前阵子买的超大容量笔被他全带着,还有各科的试卷都安排一本“45套”。他还想接着收拾来着,但好像也没有要带的了。再带着这个老年宝,顺便带上充电器,也不知道山上有没有信号。钱的事情应该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吧,何间肯定会全权负责的……
最后他也只带了一个上学用的黑色书包,里面装着不少笔、七本“45套”、手机、充电器,就没了。他挺想把自己的匕首带着的,当初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但想到可能得坐高铁之类的,他还是放弃了。
一夜无眠,半睡半醒。此时一切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对于从明天要开始的事情既不安又兴奋,这很正常,毕竟小县城的学生没见过世面。
第二天。
江鸿赖在床上到了九点才起来,随便对付了早餐,把家里收拾一下,就拉着自己的书包一起坐在沙发上掐表。
二十了,二十五了,二十九了。好,终于三十了,可以出发了。
他慢悠悠地晃着,反正十点才是约定时间,凭他对何间的印象,那家伙应该会是准时十点到才对,所以不如慢慢在路上欣赏一下风景。
清晨刚过,空气里已没有水汽了,但毕竟是初冬,冷还是真的冷,尤其是那刺溜溜的小风,专门逮着人的脖领和耳朵下手,冻得你没脾气。
他算得很对,学校门口的确没有何间的影子。
但他也算错了,因为洛沁雪正在寒风里等着他,头发没有扎起,被风吹向右脸遮住了左脸。江鸿愣住了,一瞬间哽咽攀上喉头。他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洛沁雪等了他多久。
“你,你怎么来了,还不快进去上课。”他一口气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问。
洛沁雪的小脸有点白,可能是吹久了风。
“我等你啊,你来得真晚。”她说道,没有预想中的生气,反而有种如期而至的高兴。
江鸿没再说话,将她搂到怀里,希望能给予她一点温暖。
天上不知何时飘下了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
“你穿少了,我把外套借你吧,不然今天肯定冷。”江鸿说道。
“我没事,教室里怎么说也比外面暖和。”
还好他俩的衣服有帽子,把帽子一戴,世界上的雪就好像都被隔绝了。
江鸿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完全卡着点来,否则这样下雪的冷天里,洛沁雪就只能一个人在外面等着了。
等到何间终于来的时候,天上的雪已经大得如鹅毛一般,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的踪迹,门卫也早已关上窗户在保安室里听着广播。
江鸿看了看表,九点五十八,至少他没有迟到。
“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真是出乎意料。”何间穿着风衣,那看起来是秋天的服装,而现在雪已经开始在地上积起,仿佛此时是寒冬腊月。
何间看了看洛沁雪,又转头看江鸿,眼里带着问责。
“她只是来送我的。”江鸿平静地说道。
何间点了点头,“现在就走吧,外面这么冷。”
“你快去上课吧,我尽快就会回来。”江鸿对洛沁雪说道,说话间嘴里吐出白汽。
洛沁雪最后一次拉了拉他的衣袖,没有说话,转身敲响保安室的窗户,走进了学校。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胸腔部位及侧上腹部位有点疼。
江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到达教学楼,转进楼道。他的肋骨有点疼。
那时他还有隐隐的高兴,心里想着一个月之后就能再见了……
然后他跟着何间往后山走去。何间走得很快,不时回过头来等他。
“喂,你很虚哎。”他似乎察觉到江鸿的心情不好,开玩笑说着。
但江鸿一点不觉得好笑,没好气地回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能一手拔起一颗大树啊。”
“好了,再快一点,待会就到我停车的地方了,马上就不用受冻了。”
“你还有车?”江鸿很吃惊,他以前帮何间打扫房子的时候,料定这人是个一穷二白的无业人士,还真没想过他还会开车来。
“当然,让你见识见识我拉风的跑车。”
……
“这就是你口中拉风的跑车??”江鸿感觉心脏的地方有瘀血在翻涌。
那才不是跑车,顶多是一辆二手本田,虽不算破但也绝对谈不上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