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破浪号再度满载收获回来,亦是惠而不费地给预备成员发了很多海鱼,惹得渡口一片欢腾。
辟谷丹药力犹存,饱腹感充足,例行蹭饭的苏问只是象征性吃了两口。
一回到家,迅速烧水洗澡,锁门熄灯,进入洞天修行。
补元丹的存在,直接取代壮骨汤,让后者成为破浪号的福利,他也不用反复煎煮劳神费力。
夜深了。
洞天里修行的苏问根本不知道外面什么时间,只是根据长明灯消耗元石的程度大约判断。
吹风车无声卷动,不断把空气从低时间流速,送到高时间流速来。
小院,静静悄悄落下一人。
正是王渔。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天会格外有趣。”
他冷笑自语,挥动手中长剑,削断正堂门栓。
进了正堂,王渔吹亮火折,施施然举着油灯往东屋去。
床上根本连被褥都没有。
“人呢?”王渔皱眉,“不是说看到苏问回家。”
他举着油灯查探,忽然听到细微的风声,不禁浮出微笑。
“狡猾的老鼠,原来藏在柜子里。”
王渔打开柜子,看到桶状管道不断吹风吸风。
“地道?”
尝试拽了拽管道,发现拽不动,想要劈砍,怕惊动苏问。
艺高人胆大的王渔将管道推回,亲身跳进水缸大的洞口。
洞天内,苏问取下长明灯的元石,令整个洞天陷入一片漆黑,
门户是他分心撑起来的,此人刚一闯入,就被他感应到。
不告而入,非敌也贼。
杀之不冤。
王渔刚刚爬进洞天,门户就悄无声息地闭合。
他举着油灯回望,发现竟是结结实实的虚空,再怎么都打不开。
仿佛水蛇爬满后背,半秒之前还得意洋洋的王渔,顿时惊出冷汗,想到父亲叮嘱的,要他小心,苏问这人很邪性。
“什么东西?竟是灵器!”
吹风车全貌呈现在王渔面前,他的心凉得更透。
错估敌人实力贸然踏入未知之地,就好像一脚踩进猎人的陷阱。
他真想给自己一剑,做什么手贱要爬进来,在外面守株待兔不好吗?
不好,因为他没有将苏问放在眼里。
王渔想吹熄油灯,可没了油灯光亮,于这漆黑恐怖的地方,更是没有安全感。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面积太小,苏问还没来得及建设洞天,只在新开辟的地方,支起床铺书桌。
王渔一路从无走到有,皆是寂寂无声,心中恐惧更深。
“哈哈,原来这是苏问的老巢。”
从害怕到喜悦,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在桌上木盒,发现苏问遗留的丹药。
“补元丹、开脉丹、大还丹、辟谷丹,还都是中等灵丹,这狗崽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了这样的机缘,难道是仙人洞府?”
王渔愤愤不平,开始翻箱倒柜,浑然没想到一柄精钢长剑正凶狠地刺向自己。
杀气临体,王渔惊觉,慌忙闪身躲过这必杀一剑,身形极其灵活。
苏问并不着恼,顺手一挑,把王渔的长剑挑到黑暗中去。
“没穿鞋?怪不得没有声音。”
王渔冷笑:“你就是苏问?以为我手无寸铁,就是我对手了,笑话,有无内力天壤之别。”
左手护着油灯,右手一抬,木桌腾飞,砸向苏问。
苏问心念一动,退出洞天。
稍等片刻,再度遁入洞天,长剑依旧从背后刺向王渔。
乾坤洞天,是他的天下,再宽广的地方,都能一念到达。
王涯怎么死的,你这个哥哥也要怎么死,一家团圆。
“到底在耍什么把戏,给我滚出来!”
眼睁睁看着苏问消失,王渔的内心再度被恐惧侵蚀,他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是法器宝贝,还是神鬼仙术?
最恐怖的就是苏问不发一言,只是递剑来杀,这种无声的压力,伴随着漆黑,最能破人心防。
但他仍是挡住这一剑,连口子都没划出来。
练出内力这么强嘛?反应好快。
还是自己的刺剑没有章法?
苏问想了想,回去接满一盆水,陡然出现泼灭油灯。
王渔阵脚大乱,他身上亦被泼湿,吹燃火折子却点不着油灯。
没了光亮,精钢长剑终于建功,连带数剑都在王渔身上留下痕迹。
后者崩溃,疯狂大叫。
“想活吗?”
苏问终于开口。
“想活想活,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王家跟你化干戈为玉帛,再也不来打扰你。”
王渔泣不成声。
“给我讲讲你堂兄的故事?”
“啊?”
“讲得精彩了,周到了,我才会放你出去。”
王渔磨磨蹭蹭。
苏问沉思片刻,退开数步,将王渔所处空间,调到最高倍速。
一刻钟等于二十刻钟。
很快王渔就疲乏,饥渴害怕各种情绪涌上来,有什么说什么,已经分辨不出对错。
“五品仙官大概是什么层次?”
“仙官一共九品,大致相当于五等司吏通窍修士,在蜕凡阶段的地位。”
“王漛什么境界?”
“他天赋异禀,修行五年达到蜕凡巅峰,正在闭关突破。”
“你刚才讲,这次回来没有跟他说?”
这个话题,让王渔有片刻清醒。
“说了,但是没有说干什么,只是说省亲,我向你保证,绝不……”
长剑刺入。
苏问心无波澜。
“又得挪窝了……”
他叹道。
鲜血纵然能洗尽,可这晦气难除。
尸体上别无他物,只有一枚木牌和玉牌。
木牌是王渔的官方修行牌符。
玉牌是林简给的那种私人凭证。
正面是徽记,剑溪山院丹阁,反面是名字。
“金战锋。”
苏问笑道:“好名字。”
这一场猝不及防的战斗,着实搅扰苏问修行的兴致。
但却给他带来新鲜的感受,随身洞天的正确使用方式,居然不是种田生产慢慢发展,而是请君入瓮,杀人越货一条龙吗?
王渔不是傻子,却都把洞天门户当作地道跳进来。
倘若追杀甚急,敌人心切之下,会警惕洞口吗?
作为洞天之主,已经有各种异能,若是再加以布置,设置陷阱之类的东西,岂不是能坑死胜他很多境界的高手?
又不是每个人都在古越族有家,能换衣物留行李,随便逮到一个包厚的“快递员”,岂不是胜过辛辛苦苦经营许多年?
最关键的是隐秘和牢靠。
敌人来了,绝对逃不了,保证没有任何目击证人。
打不过敌人,还能借助洞天困住他,起码不会立刻丧生。
“我就一爱好和平的码农,为什么总是逼我双手沾满鲜血呢?”
苏问深深长叹,收拾王渔的残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