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小心观察我的长相，或许是我的模样与蛊神奶奶的雕塑看起来差距不小，他有些拿不准的说：“做塑的工匠手艺也忒差了，神塑做的连您的三分风姿都没体现出来，难怪蛊神爷爷当初见了像大发雷霆，把那匠人抓去削了片儿……是我我也得削他！”
他讨好的对我笑道。
我心头一惊。
就因为雕塑做的不合心意，那所谓的"蛊神爷爷"，就把人活生生削了片儿？
这与我印象中的姆赤涂性格截然相反。
我皱了皱眉，确认集市上的人群里没有修为特别高深的大蛊师后，提着乡下汉子的衣领将他拎下车。
“闻大哥，白维，我和叶京褚需要去蛊神庙一趟，看看那位蛊神爷爷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两个留下来，对周围释放灵气可以吗？以免咱们车队的人被这里的蛊师悄悄下了蛊。”
闻羽天的灵气特殊，此刻用来做灵气干扰器最合适不过。
只要灵气被干扰，低阶蛊师对其他人下蛊的能力就会被大幅削弱。
“好，包在我身上！”
闻羽天爽快答应。
白维瞥了卫渊一眼，见我言语之中自然而然的将卫渊跳过，仿佛周围没这个人一样，眼底流露出一抹解恨的神色，道：“我陪你一起去不行吗？我的阴气可以影响
蛊虫的活力，万一那个蛊神庙里有埋伏，我在你身边也能帮你对付一二。”
我摸摸白维的头，自信笑道：“放心，你姐我上辈子也是玩蛊的，这里活动的蛊虫虽然多，但是加在一起也伤不了我，何况我不是这里的"蛊神奶奶"么？在蛊神庙里埋伏蛊神奶奶，多少有点倒反天罡了吧？你就放心在这里保护大家吧。”
白维小脸一白：“啊？这里蛊虫很多？！”
本来他没有那么怕，被自家老姐安慰一通后，更害怕了怎么办？！
我从身上摸了摸，想找出点能壮胆气的东西给白维，好让孩子安心。
但身上实在没有什么法器，正想着要不要从法器傍身改成口头鼓励，先忽悠白维留下来。
谁知一旁的叶京褚不知从哪摸出一个专门养蛊用的那种白瓷瓶，交到白维手中：“这个香薰药油，能一定程度的防止蛊虫靠近，你先拿着。”
“如果直觉周围情况不对劲，有东西悄悄靠近的迹象，不要犹豫，直接将瓶子扔地上摔碎，蛊虫便不敢再近身。”
白维眼睛一亮，如获至宝的接过白瓷瓶，将瓷瓶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这么厉害……咦？”
他蹙起眉头，下意识朝卫渊看过去，眼底浮现一抹不解之色。
我出于好奇，也凑过去闻
了闻瓶身残留的气味。
一股清淡的草药香气弥漫出来，乍一闻并不起眼，仔细闻闻却觉得无比熟悉。
清新的气味仿佛能荡涤一切污秽的气息。
我怔了一下，目光也下意识看向卫渊：“这是青晔草的气味？”
叶京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本来打算解释这香薰药油的成分组成，但见我跟白维都看向卫渊，显然是等待卫渊解释这青晔草是怎么回事，叶京褚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卫渊挑了挑眉：“青晔草怎么了？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我道：“我想起来了，青晔草是苗巫族的特产，只有饲养金蛇蛊的蛇窝周围才能长成，其余地方生长的晔草大多叶片呈红色，又名红晔草。”
“虽然闻起来同样也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红晔草与薄荷冰片等药物功效相似，远不如青晔草的药效好——你之前就有随身携带青晔草汁纸巾的习惯，这说明，你身边有饲养金蛇蛊的朋友，获取青晔草提炼汁液很容易。”
卫渊唇角上勾，似笑非笑的说：“所以呢？”
他笑的很随意，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又仿佛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有种"落叶归根"的松弛感。
我心尖忽然一动：从刚才我给乡下汉子
灌水的时候，他就显得对蛊术颇有研究，当时还以为是巧合，毕竟他融合了部分柳貌的记忆，对柳貌擅长的蛊术了解一二也并不稀奇。
但青晔草的使用，却远在他被柳貌融魂之前。
那时候他即便对蛊术有所了解，也应该是在书本典籍，或者在他们的敌人——蛇族那里了解的才对。
以蛇族和狐族争斗的激烈程度，卫渊把柳天青都关在自家保险柜里了，他能去哪找一个专门养金蛇蛊的朋友？
蛇族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敌人，狐族学会饲养金蛇蛊的方法？
除非……
我头皮一凉，脑海中蓦然浮现出哀牢山的那个雨夜。
小小的奶狐狸，在我们藏身的房间外冻的瑟瑟发抖。
没多久，柳貌出现，夺走了紫太岁。
我见过小时候的卫渊，因此见到奶狐狸的时候，我先入为主的认定了那是卫渊的魂魄，被柳貌勾过去才演变成了童年状态。
可是，哀牢山根本不是卫渊的执念笼。
那是柳貌的执念。
那么我看到的奶狐狸，自然也不会是哀牢山执念笼的笼主。
他会出现在那里，是身为奶狐狸时期的卫渊，曾真实存在过的影像重现。
想到这，我的头再次隐隐作痛起来，那是我曾经封存的记忆在阻止我挖掘真相。
我知道，我猜想的方向对了。
断断续续的画面，此刻如同一条条线索，交汇在一起。
所有线索都将答案指向一个方向——
“所以你其实早就被柳貌融过魂，拥有了部分柳貌的记忆，对吗？”
我问。
卫渊脸上的笑容瞬间干涸。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聻气一空。
如果我现在还有肉身，还有血液，那么我的血液将在这一瞬间冰凉彻骨。
白维被我的大胆发言整懵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卫渊，见我们之间的交谈再次陷入沉默，他吞了吞口水，道：“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卫首领能搞到青晔草汁，就代表他拥有柳貌的记忆啊？”
这中间跳过的细节太多，他感觉自己像被扔在了高速公路上，怎么追都赶不上进度。
“刚才不还说是卫首领的朋友，能提供青晔草吗？”
我没有回答，只目光望着卫渊，希望他能亲口认证我的猜测对不对。
卫渊似乎也被我跳跃的结论搞的有些意外，脸上神情短暂的僵硬过后，他重新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我就不能和蛊师做朋友吗？”
叶京褚也朝我看过来，目光若有所思。
他能明白我得出这个结论必然有我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