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之下，地铁减速停车。
七列车厢依次入站，车厢完好无损，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
只是，即使到了终点站，也没有乘客下车。
窗外的红月愈发明亮，车厢内空无一人。
除了——一号车厢。
少女坐在座椅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型化妆镜，一只口红在嘴上涂抹过后，抿了抿嘴，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生龙活虎，面色红润，哪有一丝受过重伤甚至经历过死亡的痕迹？
咯吱——
门轴的转动声在此时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异常吵闹，而长着菊花脸的怪物面无表情的走进一号车厢。
“我本来还以为在一切结束后真的会恢复正常，凭空出现乘客依次下车，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少女并没有扭头看向克里克，而是对着镜子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真是简陋的副本。”
“在你到来之前，这只是个普通的游戏副本，后续的发现不会出现在此处。况且我没有和你探讨这个副本是否足够完善的时间和兴趣。”克里克面无表情，“我来这里是为了通知你一件事——你破坏了游戏规则。你越界了。”
“所以呢？你要来抓捕我吗？”少女终于将化妆镜合上，看向对方的菊花脸，“我只是和现在的你做了一样的事情，附身在副本中的npc中。你是为了来找我，而我只是为了看看那位……啧啧，一个普普通通的候选者，却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多少甚至是我都无法理解的存在惦记着他，尤其是我的那个妹妹……我当然会好奇。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对了，顺便问一句。”少女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用那样的眼睛看东西，感觉如何？”
“眼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好奇……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有这种情感，但我并不需要，因为我可以观测到游戏中的一切。”克里克依然是那样的语气，“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看，只要你不再进入游戏世界，我也可以默许你和你背后那些人这一次的行为，但你不该带着那把匕首。所以，你说得对，我的职责和权利确实可以将你抓捕。”
“啧。”听到匕首两个字，少女脸色一变，烦躁的咂了咂嘴，“你连这种东西都能从数据层面观测到吗？”
“我如今的职务是管理员。一切能够出现在游戏中的，我都能观测到。”克里克，确切的说是暂时借用克里克身体的管理员继续说道，“考虑到各方都有类似的行为且管委会早已有所预料，此事到此为止。但如果你们依然要进行任何对我们和这场游戏来说毫无意义的行为，我将考虑重新分配各方的……”
“好了好了，话不要说那么重嘛。”少女花式变脸，赶紧陪笑道，“像我们这些生物，出门在外总是缺少安全感的，带个防身的小武器也只是习惯而已，和别人没什么关系，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必须提醒你的是，你口中的防身的小武器，哪怕只是和现在的玩家产生接触，也会对他们产生不可逆的巨大伤害。”克里克朝着少女的方向伸了伸手，一把精美的匕首从少女怀中如同受引力牵引，被吸到了他的手中，“此物将纳入无尽世界，你可有异议？”
“没有，而且我也只是试探而已，从来没有真的打算把这东西捅进他的心脏。”少女轻蔑的一笑，仿佛是在嘲笑人类的脆弱，但眼神中却分明有几分对匕首的不舍，“目的达到了，费用也交了，拜拜咯，而且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见了。”
少女正欲下车，却听身后问道。
“所以，对陈曦的评价是什么？”
“这算是好奇吗？”
“不，这只是对相关的数据进行收纳。”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少女显然并不相信这一说法，“我的评价是……70分，比及格线高一点，但还远远不够。”
“原因？”
“他注意到了我所有故意表现出的疑点，注意到了我每次试图拔刀的动作，但却选择在最后一次才“杀死”我。以一个候选者来说，太过仁慈了。”少女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说到这时，回头笑了一下，“如果我稍微年轻一些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优柔寡断对这个男人产生好奇，之后没准还会产生一些什么跨越种族的爱情。至于现在嘛……”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在那么多备选实验品中，祂会挑中这样一个人。“
……
登出游戏和登入游戏时一样，都感受到一阵眩晕。
然后就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字典里尚未为这种感觉准备好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如同神经和意识完全被剥离，然后装进了一副新的躯体中。
也许不少书中所写的穿越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陈曦想。
“您已成功退出游戏，回归现实，祝您生活愉快。”
耳边的音响传来已经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可以明显的感觉出与在游戏内仿佛直接在脑内响起的声音的不同，然后，陈曦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混沌。
不是黑，不是白，而是虚无。
将近3000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虚无。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有一丝失落呢？
就和，每天早上醒来一样。
我究竟在期待些什么不可能的现实呢？
陈曦苦涩一笑，按下了开启游戏舱的按钮。
踏踏踏踏——
是某人穿着拖鞋一路小跑过来的声音。
舱门打开，座椅升起，机械与电力混合的声音，以及在那小跑之后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呼吸声。
其他的声音都伴随着机械抵达了设定好的目的地而停止，但呼吸声越来越近。
然后，就是某个人将自己拥入怀中的感觉。
熟悉的触感，让人安心的淡淡玫瑰香气。
“欢迎回来。“熟悉的声音，温婉，且带着一丝令人怦然心动的沙哑，“一次新世界的探险，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