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宣言的落下,偏远的积雪广场已然变成了整片绽放的白色花海。只有四周的枯木与老旧的校舍告诉观众们此刻尚在原地。就连头顶原本在城市灯光影响下昏暗的夜空都变回了漫天星斗的夜晚。
而发动这番奇迹的魔法使青子本人,此刻也以全新的形象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原本齐肩的秀发此刻已经长到齐腰而且颜色变为一片赤红,原本的校服也以换成了成熟的牛仔裤与白色紧身上衣搭配的更适合战斗的服装。脖子上有白色的项圈颇为引人注目。
虽然眼前的场景绝非魔术所能达到的,但是为魔术界称之为奇迹的魔法绝不应该只是这种修改现实的用途。有更深层次的修改还未展现。
很快魔法的一角已经向众人揭开,因为青子脚边原本已经被橙子的魔术砍成两截当场死亡的少年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刻已经复原,正在平稳的呼吸。
治疗魔术在各个派系中都属于常规魔术,但是就算能修补身体也无法颠覆死亡,自古以来就算魔法也无法让死者完全复活。未知的奇迹降临在了青子背后那还未恢复意识的少年身上。
“苍崎的魔法绝不是死者复活。”看着逐渐向着自己缓步接近的妹妹青子,不论是外表还是行为举止都与刚刚的学生会长青子有很大的不同,就在橙子隐隐得出难以置信的结论之时,青子与她的距离已经拉进到了仅仅只有10公尺。
“回路链接。”
青子将左手举到眼睛的位置,体内的魔术回路高速运转,甚至如引擎般发出脆响。依旧是青子最擅长的魔弹魔术,但是橙子却感到一阵恶寒。迅速在半空布下符文化为护盾,并用身后的魔术刻印进行强化将之强化到防壁的程度。
“魔弹展开”青子对着体内的魔力下令,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
数道蓝色光芒闪过,橙子身前的防壁已经尽数被击碎。橙子甚至连青子是何时发动的魔术都无法看清,只是瞬间就释放出20余枚魔弹,如流星一般将足以防护火箭弹的防壁全部打穿。
防壁破碎的瞬间橙子就已经明白论火力青子已经远超自己,看对方轻松的状态继续防守姿态只会被拖垮。于是立刻转守为攻主动发起攻击以求突破,不幸的是橙子于空中写下的符文尚未发动便已被青子的魔弹击坠。
“太慢了。”青子的话音还未落橙子的攻击已然失效。
在击落橙子的符文后,青子继续前行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她一般。她的表情,魔术回路,甚至呼吸都与之前青涩的半吊子魔术师不同。这是只有身经百战的人又能拥有的优秀自我管理。
“是时间吗?”如果这就是苍崎家魔法的真身,那么一切都将变得合理。橙子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青子的魔术回路并没有增幅,依旧是那个青子。但是此刻作为魔术师的能力却明显凌驾于橙子之上,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那个魔术菜鸟在一瞬间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术师,现在立于橙子眼前的是来自未来的青子。
意识到继续战斗下去没有胜算的橙子转身就向着旧校舍内冲去,在三咲市潜伏期间这里已经被她改造为魔术工房,青子敢进来就有无数陷阱招待她。而青子并没有阻止橙子的意思,也没有从背后发动攻击。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用成熟而又害羞的语气将草十郎托付给了有珠。
“有珠,他就拜托你了。”
白色花瓣飞舞,青子头也不回的冲进校社开始追击橙子。
对于魔术师而言,工房既是克敌制胜的王牌也是被逼到绝境才会使用的底牌。优秀的人偶师兼魔术师橙子所设置的工房更是反应了主人本身的偏执顽固,所设置的防御术式无疑不是冲着将入侵者当场格杀所准备的。然而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在青子宛如暴风的魔弹面前,激发陷阱后飞舞交错的雷刃被逐一击碎就连让青子停下脚步争取时间都无法做到。
最后有些嫌烦的青子甚至凭借卓越的运动神经进行攻击预测,在陷阱发动之前就发动魔弹将橙子准备的符文连同墙壁一起射穿。
“这个单细胞生物,技巧纯熟后居然只会破坏,真是笑死人了。”对青子无可奈何的橙子在走廊尽头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在她辱骂的同时布置在天花板之上的符文展开降下重压,仿佛将走廊的空气都变成胶质限制入侵者的行动。而青子终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高高的抬起右脚。一记上踢如流星版划破空气,硬顶着陷阱的重压以纯粹的蛮力将符文和天花板一起踢的粉碎。
“你也一样,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顽固,到处都是符文,又不是要改造成宇宙要塞。就不能收敛点吗,这可是充满大家回忆的校舍耶,拜托珍惜一点好不好。”话音刚落刚说着要珍惜校舍的青子被层出不穷的陷阱搞的有些烦躁。干脆的选择了放弃拆除陷阱,开始向着走廊尽头的橙子猛冲魔弹无差别的射击将一路上的木地板天花板乃至墙壁都轰的破烂,橙子的符文是针对人类的诅咒,青子的魔弹不论目标为何都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发挥威力。也不知二者谁对校舍的伤害更大了。
“一点优雅的气质都没有,一想到你是我妹妹我就”不知是青子追的太紧还是橙子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继续逃亡。
“如果苍崎家的魔法是单人的时间旅行,你到底是从哪里拿到这10年的加速时间的。”
“从那个呆头鹅那里借的,你有意见?等事情结束了我会还给他的。”这是个好主意,时间轴的总量不变的前提下通过借贷能够把对现实的影响变到最小。但是这样就有个矛盾了。
“那个少年呢,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死亡的那5分钟。该不会要收拾掉我以后让他恢复成死亡的状态吧。”倘若也和从草十郎处借到10年加速时间一般在结束后选择归还,那么那个少年被腰斩的现实依旧不会变。青子此刻从少年处取走5分钟以逆转他死亡的结果就变成了自欺欺人,少年的存活是只存在魔法发动之时的海市蜃楼。
青子停下脚步,苍崎魔法的限制与青子人性的矛盾给了橙子反击的机会。橙子背后的魔术刻印发挥了真正的价值,海量的魔力注入强化布置在走廊的陷阱,无形的魔力造物甚至因此变得物质化了。
三枚巨型符文石前后排列出现,其规模和魔力的含量都与刚刚阻挡青子的机关造物有着天壤之别。这是北欧巨人的伟业,橙子复原原初卢恩符文的最大成果。
无尽的光焰在符文石之上汇聚,即使10年后的青子魔弹威力已经远超过橙子的魔术,但依旧无法抵御这恐怖的威能。青子的魔术特性只有释放魔力,是无法防御也无法躲闪这种大范围攻击的。
几乎覆盖走廊的炫目光焰瞬间就贯穿了走廊,而直面光焰的青子非凡没有尝试躲避甚至硬着光焰向着符文石之后的橙子发起了冲刺。
二者接触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青子不断的闪烁在光流中突进。
“你根本不在这个时间轴?”橙子意识到无尽的光焰没能对青子产生任何效果的原因是青子正在以秒为单位不断的进行时间旅行,将自己收到的所有伤害都扔到其他的时间中进行处理。这种程度的操作消耗的魔力与专注力应当都相当要命,绝不可能持久。橙子一边这么想一边全力激发身后的魔术刻印给光焰持续充能。
然而青子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不断冲击瞬间便击碎了第一块符文石,并且没有任何停滞的继续使用同样的方法前进。看着橙子在持续挥霍着她不可能拥有的海量魔力。橙子内心升起了一个离谱的猜测,倘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这个丫头可以说是犯下了万死难赎的罪孽了。
“回答我,青子。你把他的时间拿到哪里去了,你是怎么弥补那个能量负债的。”橙子愤怒的质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把他的时间放到遥远的未来了。”少女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让橙子头皮发麻的答案。
“什么!”橙子瞪大双眼,对妹妹的莽撞有了全新的认知。
青子离自己只剩下短短五公尺,但橙子却被青子的回答所冲击完全没有了逃避的意思了。为了拯救已经死去的少年,青子选择截取了他死亡的5分钟将之丢弃到遥远的未来再行清算,遥远到未来少年寿终正寝甚至连尸体都已消逝之时再行归还。因为少年存活带来的时间悖论暂且不提光是跨越数十年的时间传送需要消耗巨量的能量。这样的奇迹不可能没有代价,而青子使用魔法肆意妄为造成秩序的崩溃,魔法造出的扭曲,总有一天会影响到整个宇宙区域。
“你疯了吗?几千亿年后宇宙就会毁灭,人类迟早会走向灭亡。你却在不断的把负债投向未来,这是在加速毁灭的进程不异于在地球上空制造一颗陨石,还是说你想用自己毁灭地球?”橙子质问着让全人类背上负债的元凶。
“什么”橙子过分的比喻刺激到了青子。向前冲刺的双脚因为用力过猛踏穿地板。
“到时候我再负责把负债送到过去就行了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这样只有过去会被毁掉。”不止是被橙子戳到痛点还是刚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带来的后果,青子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声回应。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吗?只要现在是确定的,过去毁灭也无所谓?就算人类可以从灾祸中解脱,宇宙的负债要怎么办。”看着毫无悔意的妹妹,橙子仿佛看到她肆意借贷拆东墙补西墙直到坚持不下去的凄惨未来。
不论是宇宙已经封闭还是在持续扩大,青子的无节制的操控时间消耗的能量都在给其增加负担。无限的消耗,无限的成长带来的不会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奇迹是有代价的,宇宙终会走向热寂。而苍崎的魔法带来奇迹的代价便是加速这一进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会在我活着的时候,想办法负责。”青子愤怒的回应。
距离只剩下两公尺,橙子却已不再逃避,这里已经是最后的手段如果无法拦下青子再逃也是无用。只能包含恨意的将魔力持续注入符文石之中化作灼热的融流将眼前的青子烧作灰烬。即使身体被热能撕裂青子仍怀着更坚定的情感踩踏地面前进毫无迷惘。
“你说你会负责,具体要怎么负责?”
“那种事情当然是以后再想啊。”
“—你真是太恶劣了!”看着盲目乐观的青子,橙子的愤怒到达顶点。
最后的防线破碎,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挥拳就能触及对方的距离。赤色的符文与青色的架空要素交织,两位魔术师的战斗进入到了最后的关头。最终青子的魔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橙子与其背后飘浮的魔术刻印一同打的粉碎。
当苏醒的草十郎赶到之时,二人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眼前是看起来毫发无损的青子以及瘫坐其对面一动不动唯有胸口的起伏还彰显其生命的橙子。
内出血加上骨折,全身的骨头都在魔弹的轰击下错位,双眼紧闭看来就连魔眼都被青子重点照顾而收了重创无法再使用。满身疮痍,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呼吸依旧平稳,大概是依靠最后的骨气硬撑只是为了不向低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示弱。橙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抬起头,微微睁开右眼瞪着青子。
面对濒死的姐姐,青子只是回以冰冷的眼神。虽然是冷冽凌厉的冷酷目光但十分美丽。并没有靠近橙子,只是隔着几步距离伸出右手就像是要给击落的猎物最后一击的猎手。
“有没有什么遗言?”一阵不必要的沉默过后青子突然这么开口说道。
橙子思索了一阵子,期间轻轻拍了下外套口袋,空无一物露出了阴沉的表情。
“本想再抽最后一根烟,不过在等你的时候抽完了。”
“这样啊。”青子微微点头。
“还真是常人学不来的遗言呢。”
“等等,就算是我也不会连遗言都设谜题啊,我会如你所愿,输了就该有输家的样子远远的吠几声给你听。”虽然语带讽刺,但却没有对青子的敌意或憎恨。或许她想报复的不是青子,而是控制自己和妹妹的魔术师家族。
“话说回来,过了十年还是这样,真教人担心耶。有珠到底都在做什么啊”橙子端详着眼前的青子,这是战斗以来第一次仔细观察这十年后的妹妹。
“有珠已经很认真的指导我了,她的结论是不论再过多少年我都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术师。不过如果是和那匹狼的话应该能进行一场精彩的战斗吧。”青子回应道,不成熟指的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真正魔术师的心境而非战力上的。
也许是耗费了大量的时光投入了大量资源却被魔法轻而易举的击溃多少有些不甘心,橙子又将自己对于魔法的种种困惑一一询问青子。
面对将死的姐姐,青子认真的一一回答了所有疑问。在所有疑问均已解答,橙子了无遗憾的闭上了眼睛等待自己的结局。
就在青子决意挥下手臂结束橙子的生命之时,一只手掌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你这是在做什么。”青子在内心抱怨有珠办事不力,一边忿忿的对出现在自己身后抓住自己的手臂的草十郎这么说道。
虽然表情没有变,橙子也对这个刚刚被自己杀死少年的介入吓了一跳。
“放开我的手。”青子没有回头看草十郎,也没有看被抓住的手,只是看着前方平静的说道。
草十郎没有回应,但是紧握青子手臂的手掌没有一丝动摇。
“你没听到吗,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如果要阻止我的话我会连你一起打。”不说到这个程度背后这个一根筋的蠢货就不会懂吧。
但即便被青子武力威胁,草十郎依旧沉默以对。
“你闹够了没有,放开我。”青子终于回头,但下一句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背后的少年哀悼一般的悲伤,指责一般的愤怒。因两种相反的情绪显得很阴沉的面容如同镜子一般照出了自己内心的矛盾。
面前的少年是看出了自己的痛苦才拦下自己的吧,以现在的力量本就可以轻易挣脱他的束缚。却要一再的让他放手何尝不是在逃避做出抉择,青子这么想着。
“杀人是不对的。”草十郎轻轻松开了手,再次说起了一度被青子追杀时说过的话。虽然只是这个天然的少年把内心想法直白表述的无聊话语,此刻的青子却深刻的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但是她的理性无法赞同,因为处境会逆转,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被逼到绝境的可能就是自己了。而且自己两次差点被杀橙子可没有留手的想法,自己可没有宽容到将这事一笔勾销。更重要的是如果无法下决断自己作为魔术师将永远无法独当一面。
就在青子还在纠结之时,一声爆炸声从橙子身后传来精准的炸开墙壁的同时一道黑影如渡鸦般掠起橙子通过青子打穿的天花板全速直冲天际。当青子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超出了瞬发魔弹的攻击范围。留下的只有动力炉高速运转的轰鸣声。那个从战斗开始就没有行动过的观众在最后登场了。
“你个混蛋,和青子那个笨蛋在一起呆久也被传染了吗。我应该没有让你参与吧。”出于对病人的身体考虑正被莫离环腰抱在怀里的橙子愤怒的瞪着搅局者。
“你的妹妹很为难哦,橙子姐姐。我只是帮她做出了决定罢了,否则以那位魔弹使的反应速度我可没有信心能带着你逃离。橙子大小姐这次也该受到教训了吧,要不考虑好好改改您那扭曲的性格?”莫离预约的带着橙子向着更高的天际飞去。
救下橙子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以随身携带的外骨骼装甲飞燕的速度救人脱离一气呵成。唯一的计划外是此地已经被改成了远离现实的孤岛,使得原本在外界远程操控装甲的95没能派上用场罢了。当然大前提是青子不会全力阻拦就是了。
“作为魔术师你也不够格啊,莫离,你说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事已至此无法反抗的橙子只好接受现实。
“说实话,糟透了啊。橙子”
“确实啊。我也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