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信件,垒成一沓又一沓。
是真是假,无人能知;是何用意,谢漾更不想去揣测,那会将她弄得很累。
谢漾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宁宴心头生出涩意,如今他万事不再瞒着她,她却不愿看不愿听了,这大概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阿宝,印章的事孤已经查明,是一伙盗墓贼所犯。”
“人已经抓至私狱。”
“孤今日来寻你,就是想带你去看看。”
谢漾心头一动,盗爹爹的墓,理应前去将那些人抽筋剥皮,但事情和宁宴搅和在一起,她就没了那兴趣。
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从来没人知道。
“多谢皇上帮我抓到了凶手。”谢漾平静道,“按律把凶手处理了就是,我现在只想回家吃饭。”
娘娘还没用膳?
外面的高坎竖起耳朵,看了看街边挂着灯笼的诸多酒肆小楼,冲吉祥使了个眼神。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
“吁!”
高坎示意吉祥进去点菜,规矩的站在车旁:“主子,酒楼到了。”
谢漾清凌凌的目光落到宁宴身上。
宁宴温和的声音里浸满诚恳,听者如沐春风,极易让人心生好感:“孤做错了事,理应赔罪,请你用膳如何?”
谢漾真心不想和宁宴多待一刻钟。
但她知道自己身处劣势,无法拒绝。
就如同他突然将她劫走。
“只是吃饭?”
宁宴和她带有怀疑的明眸对视,极其想扯出一抹笑容,却做不到。
“只是用膳。”
谢漾起身欲钻下马车,宁宴抢在前头,翩然走下马车,回首抬起高贵的手伸向她,谢漾冷冷看着那只熟练的手臂,嘴角勾起嘲讽。
搭上去。
踩下凳子。
宁宴见她没拒绝自己,脸上的情绪又真切几分,眼里漫上几星浅浅笑意。
刺得谢漾心口极其不舒服。
她难受,他也别想好过!
攥起皮肉,狠狠一揪一捏!
“嗯~”宁宴闷哼一声,细心的人都知道捏皮肉最疼,比纯拧肉疼多了,吸了口凉气,嘶哑的声音里有几分委屈和求饶之意,“别闹了,疼。”
谢漾恶狠狠的冷嗤,活该。
笑笑笑,天天舔着个脸在那里,不知道还以为是卖笑的!
她一瘸一拐的朝酒楼走去。
宁宴注视着她的背影,眼里有宠溺一闪而过,俯首看了眼被她迫害过的地方,无声低笑。
高坎说得没错。
医者,最心软。
“主子。”高坎将猫儿抱给宁宴,“奴才去和红昭传个信。”
宁宴神色淡淡:“嗯。”
吉祥不愧是高坎的徒弟,短短时间把事情安排得面面俱到,不论是厢房雅间,还是焚香等小细节。
他还将菜全背下来了。
讨好的问谢漾:“领主,您看可还有什么要加的?”
他点的都是谢漾爱吃的,即使想花的宁宴银子,也不好浪费粮食。
“让小二快点上菜。”谢漾只说了这句。
“奴才这就去催。”
白猫儿小主看到谢漾,猫眼里是大大的喜意,轻巧的朝她跃过来。
“喵~”
谢漾冷脸,丢回给宁宴。
上次这只猫还不认她,不知这厮使了什么手段,让它在短短时日内对她这么亲昵。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
“阿宝,孤当真没做什么。”宁宴无奈,看着小主的眼里满是赞许,“你应该知道猫儿最桀骜难驯,你养过它半月,看在这份上孤都不会对它做什么。”
宁宴的爱屋及乌,从小主窝里都是达官贵人千金难求的绸布就能看出。
谢漾:“哦。”
小主又来求她蹭蹭。
谢漾直接吩咐吉祥:“把这只猫抱下去,耽误我吃饭。”
吉祥试探的看向宁宴,得到宁宴同意后,上前将小主抱走。
饭菜很快端上来。
宁宴替谢漾夹菜,谢漾来者不拒,主打一个赶快吃饱赶快走,一秒都不想和宁宴多待。
宁宴的话她也当充耳不闻。
“桂鱼刺多。”
……
“好了我吃完了,能走了不?”谢漾把碗筷一撂,已经在起身。
谢漾的耐心已经到达顶点,如果宁宴再生出什么事,她自损八百也要伤他一千。
见她的目光往敞开的窗口瞟了三次。
一桌佳肴,宁宴食之无味,优雅的将筷箸放下:“好。”
“你腿上有伤,慢点。”
谢漾烦躁,别总提起这事。
手刚搭上门栓。
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站到外面,吉祥正在和他说什么,两三句话后,吉祥敲了敲门,刚要推门进来察觉到门后有人,压低声音禀告:“主子,镇北王想见您。”
这老匹夫怎么在这里。
谢漾脸一黑,如果被镇北王知道,她肯定又免不了一顿谩骂。
镇北王似乎看了过来。
谢漾立刻往墙边一躲,宁宴默契上前一步,站在她刚才立的地方,温和的声音不乏威严,淡淡的:“问他何事。”
“王爷说多年不见主子您,不知您是否安好,既然遇上,想叙个旧。”
到底是长辈,没有不见的道理。
谢漾已经在想是要从窗口跳下去,还是正面和镇北王掐一架,前者伤身,后者伤肾。
如果宁宴能出去就好了。
谢漾睨向宁宴。
宁宴正好也看向了她,俯首点了点自己的唇。
谢漾:???
趁火打劫?
想都别想!
谢漾冷笑,果断朝窗口走去。
“好。”
“吱呀。”
谢漾心一跳,生怕被发现立刻往墙上贴,只来得及看到宁宴无可奈何的宠色眸光,和一道飘飞衣袂消失在门缝。
气鼓鼓的握紧拳头。
宁宴,又玩她!
镇北王穿着天潢贵胄才有资格穿的专供锦袍,精神矍铄,对年轻帝王行了长辈礼,目光不动声色扫过随手带上的房门,笑呵呵的寒暄:“见过家主,家主今日怎么想到出来用膳了?”
“图个新鲜。”宁宴冷淡回答,抬腿往楼下走去。
镇北王不得不收回打量的目光跟上。
罢了,正事要紧。
……
确定两人离开,谢漾又等了一会儿才出酒楼。
“领主!”红昭急匆匆的冲过来,将她从上到下检查了个遍,“您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魏策慢悠悠跟上来,扫过她略微有点红肿的唇,眼神微闪。
晃着扇子的动作变慢,戏谑看向停在身后的男人。
“巴音王,你的领主找到了,可以放过本太子的人了吧?”
阿诗勒隼收起抵在侍从背后的刀,把侍从一推,侍从愤愤的揉着肩膀回到魏策身后。
他好心报信却被这样对待,虽然这里面有太子狮子大开口的原因……但也不能以怨报德啊!
谢漾对上阿诗勒隼复杂的眼神,心里那个酸爽。
哎……
一切尽在叹息中。
“走吧。”她拍了拍红昭的肩膀。
“虎子哥哥你慢点跑!”
“哈哈哈笨蛋来追我啊~”
谢漾刚要趴上红昭的背,两个嬉笑玩闹的幼童从街头横冲直撞,男孩只顾着回头玩闹全然没看路,眼看就要撞上谢漾的腿。
谢漾赶紧回避。
脚不偏不倚的踩上一颗石头。
???
不是吧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谢漾正要平衡身子,旁边看好戏的魏策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出手扶住她的腰,给了她借力的支撑点。
飞扬的青丝横扫过胳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接着便是软柔的躯体压上,仿佛没有骨头般。
魏策些许怔愣。
“谢了啊。”谢漾站稳后,冲魏策道谢。
魏策回神,对上她心有余悸的眼眸,笑得风流养眼却极其欠揍:“举手之劳,如果你真想感谢,给我五千金即可。”
谢漾:“我选择摔下去!”
阿诗勒隼闷不吭声的走过来,在谢漾疑惑的目光里直接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