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宴当场就发了火,倒不骂人,却反而让人发寒:“你们倒是好算计,当初逼孤另纳她人为后,如今又要孤迎回她。是将孤当那摘花楼的头牌,还是将她当棋子了?”
朝臣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嘴里连声喊着不敢。
宁宴凉凉道:“这世上就没有你们不敢的事。”
“她是草原王,非孤的皇后。”
“退朝!”
臣子们唉声叹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事的确是他们理亏……可谁能想到谢漾有这么大本事?
只要能为大渭谋利。
不要点脸又如何。
“再去御书房。”太尉势在必得,“这个皇后,必须迎回来!”
其余臣子纷纷点头。
唯有一小部分,迟疑在原地,最终没有跟上去。
他们看向谢衍,谢衍脸上有些疲惫,一字未言,退了出去。
“臣求见皇上!”
“请皇上去迎回皇后娘娘!”
御书房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太尉等人心都提在嗓子眼,背后出了一身汗,但依旧坚定磕头,一副如果宁宴不去,他们就不离开的架势。
宁宴又将一样东西砸到地上。
是砚台。
高坎满头大汗,真想出去捂住那些人的嘴,宁宴冷冷开了口:“让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进来。”
高坎如蒙大赦。
太尉等五人被请进御书房。
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已经过了午时,外面的臣子跪得膝盖都青肿,偏偏高坎就在旁边看着,有谁稍微懈怠,就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
太尉几人出来时,个个神情恍惚。
“诸位大人,请回吧。”
宫人都是人精,没一个上前搀扶,臣子们只能撑着膝盖忍着酸爽站起来。
“太尉大人,皇上怎么说?”他们迫不及待。
太尉浑身发凉。
想到刚才帝王的那些话,无比后怕。
还好皇上已经握紧大权,若真是被他们逼得去找谢漾,将谢漾推到魏国那边,他们就是大渭的罪人。
“别说了,这件事大家就当不知道。”太尉汗涔涔的苦笑,“往后也莫再提起半个字,谢领主,只是谢领主。”
臣子们拧眉,不约而同看向其余几人。
其中就有络腮胡。
他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咒骂一声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们也别问了,诡计,全是诡计。”
他们忘了,谢漾不是寻常夫唱妇随的女子,若把谢漾逼急,比起重归对她有过意见的大渭,她说不定会一气之下带着草原嫁给魏策。
魏策再混不吝,那也是太子。
且并未有过太子妃!
魏策天天出没在谢漾身边,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与其让魏国得便宜,还不如保持原状。
他们只看到了展露出来的诱人香甜蜂蜜,没看到背后隐藏的毒蜂。得亏皇上目光深远,否则大渭这次将被扎得不成模样。
朝臣们闭了嘴,坊间却流传不断。
对于这位女领主,褒贬不一,仁智者觉得她若是男子必定能更得势,实在可惜,大部分人则和云崖等人想法差不多。
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以及她这个领主身份,来得并不光明。
红昭和人大骂几百个回合,喘着气回到小院:“小姐!他们简直太不是人了,你是不知道他们说得多难听,说你……说皇上不认你,是因为你不干净了。”
还提起谢漾从前和国公府的事,说她是个不知廉耻的惯犯。
一双玉臂千人枕。
谢漾翻着一张皇榜,是宁宴贴出来的告示。他说她非他的皇后,让人慎言,若有人背后议论当以挑拨两国关系的罪责降罚。
谢漾眼底掠过嘲讽。
不知是在讽刺宁宴的作为,还是在讽刺其它。
嘲讽之下,还夹杂着几分惋惜。
可惜了。
谢漾将腿上的布拆开,养了这么些天,又用的上好药,已经不瘸了:“秀才,如今我们有多少钱?”
云崖那边还未回信,就算作十五两白银,最主要还是虎符那三十五金,是大头。
谢漾今天这儿讹点明天那里收点。
来上京这些日子,竟攒下一笔不小财产。
“换作白银,有三百多万。”
听起来吓人,可也就那么回事,仅仅能给全军换一套装备。
还是穷!
谢漾幽幽叹了口气。
她问阿诗勒隼:“草原那边怎么样了?”
“按你的要求,路已经修好。”阿诗勒隼看出她的愁意,“药种子已经发下去,每家每户都会栽种,齐国那边已经做了第一次交易。”
反倒是魏国这边,一直找各种理由搪塞。
谢漾拧了拧眉。
魏策这瘪犊子在干什么?
她看了眼腰间坠着的扇子,决定去四夷馆把扇子换成钱。谢漾依旧穿的男装,无它,只因为男装方便,就是勒得胸口有点疼。
刚要进四夷馆,就被侍卫拦住。
“我来看望你家太子。”她挑了挑眉。
“太子说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包括您。”侍卫老老实实回答,“领主您改日再来吧。”
谢漾心情古怪。
她来只是为了让他还钱,余光瞄到一个身段有些熟悉的女子拎着食盒越过庭院,要再看时侍卫已经挡住,谢漾认真开口:“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正在里面行嘿嘿哈哈的事?”
侍卫疑惑。
何为嘿嘿哈哈?
谢漾表情复杂的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记得提醒他拿钱来赎东西。”
谢漾没为难别人的爱好,正好饿了,随便找个摊子要了几碗馄饨和面条。
旁边的几个妇人七嘴八舌讨论着谢漾。
谢漾听得兴致勃勃。
她插嘴:“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那当然!”胖妇人傲然挺胸,说得有鼻子有眼,“娶妻娶贤,小公子,我看你也不大,日后千万别和不检点的女子沾上关系。”
谢漾认真点头。
或许是觉得他乖巧,大娘们心生欢喜,拉着她说了许多话。
甚至动了做媒心思。
“小公子你是哪家的?我东家二舅母外侄女有个堂姐,年芳十六,刚及笄,我瞧着你们挺般配!”
“我醒谢。”
“哪个谢?”
“谢漾的谢。”谢漾咧嘴一笑,男声变女声,在大娘们捂着心口的惊恐目光下,冲摊主道,“这几位大娘的钱我一并给了。”
认真回头:“看,我不小气。”
瑟缩在一起的大娘们:“……”
往日随意拎一个出来战斗力都惊人的她们,如同像被封印了般,头低得一个比一个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红昭看得扬眉吐气。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尖叫声响起。
正是晌午,不少人都在街上觅食,这一嗓子将河边的人都吸引了过去。
谢漾本不想管。
那么多人救一个还救不上来?
“小姐,你看路边树下,是大公子的香囊和佩剑。”
谢漾目光一凝,落到那个哭喊的婢女身上,显然落水的是位小姐……若是大庭广众下让大哥把人从水里捞起来,势必要负责。
婢女哭喊着:“公子,您快将小姐抱起来啊,她不会泅水!”
谢漾把东西塞给红昭,趁着没人注意跳进河里。
声音极小。
她游向桥下,那儿的谢衍迟迟不愿冒头,只是扶着姑娘的腰让她把头探出水面。正焦躁得很,见谢漾朝自己游来。
谢漾冲他朝来路比划。
你,上去。
谢衍变了脸色,但谢漾已经夺过他怀里的姑娘,“噗通”一声冒出水面。
“谢公……”婢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人是谁!?
阿诗勒隼将早就脱下的高大外衣披到谢漾身上,隔绝众人视线,倒是被放到地上的姑娘就惨了。
婢女手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