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昭郁闷的把夹着核桃的脆红枣从小食盒夹到玉盘里:“小羽给你买的,听说有喜的妇人吃核桃好,这金丝枣稀少,排了半个时辰呢。”
核桃在枣里,仿佛在无情嘲笑。
谢漾:“……”
两样她都喜欢,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先放着吧。”谢漾不忍拂白屏羽的好意,“你下次出宫,传信给秀才,让他找人杀了侯老三。”
谢漾玉容泛冷,清幽幽的眸子如古井般深沉得很,涟漪未动。
训鸟简单驭鸟难,这种手段,可不是一个商会会有的。
谢漾自称药仙弟子不是一天两天,稍微耳聪目明的势力都知道,清风散这事,极有可能是利用,毕竟祖母死讯传来,谢漾定会盛怒彻查。
以草原领主的势力,查到侯老三身上只是时间问题。
同为长老,谢漾不信侯老三会蠢到觉得她查不出,何况这还是一个擅长钻营的商人。
商人最不会做赔本买卖。
周屏商会的水,比她想得还深。
不管侯老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对谢老夫人下手是事实。既然有这个胆子做出恶毒事,就要承担谢漾的怒火。
以命偿命,最好不过。
“除了取侯老三的命,什么都不要做,他们自会坐不住。”谢漾端起放得差不多温凉的汤药,送到嘴边刚要干了,突然觉得不对,好不容易宁宴不在场她还喝个什么劲儿。
谢漾直接把药灌进窗棂旁边的蓝瓷釉瓶里。
“是!”红昭知道家人是谢漾的逆鳞,小姐的家人连皇上都不敢轻易碰,没看到皇上被大少爷揍了都不吱声吗,一个商会的长老也敢下毒,真真是找死。
脚步声响起。
白袍里衣外披着绛紫色外衣的宁宴走进来,红昭低头退出去。
谢漾脸色一冷。
兀自往床上一躺,蜷缩到最里面去,还将被子全部卷到身上,留给宁宴一个倔强带着几分生气的背影。
冻死你!
大半床铺都空了出来。
宁宴扫了眼位置有移动的瓶子,并未说什么,将外裳挂到折叠屏风上,吹灭桌上的灯躺下。
四角放着冰盆。
袅袅凉气流动,躺过床榻的位置已经没了余温。
“皇后。”
“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
这一夜,苏府过得极其不安生。
满府下人战战兢兢,能避开大堂就避开,生怕怒火牵连到自己身上。
苏大人的怒吼声已经能传到门口。
一向受宠的姨娘瘫软在地上,要不是苏大人教养好,早就对她拳脚相加,饶是如此,苏大人眼底的滔天怒火依旧让姨娘恐惧:“你说说你怎么教的女儿!自己败坏名声让我没脸就算了,竟然想毁了晚意,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种恶毒女儿!”
还敢勾引皇上!
苏大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知道庶女野心大,却没想到胆子也这么大。身为妇人还意图玷污皇上,这是要拖着他们苏家下狱啊!
“晚意说得没错,我这些年太纵容你们母女,才让你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想让我去救那个逆女出来?我要脸!从今日开始,我就和她断绝关系,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姨娘脸色煞白,女儿家的婆婆可恶,要是再没了娘家撑腰,她就活不下去了,顾不上怕丈夫再生气,忙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哭啼认错。
苏家庶子也忙劝:“爹,事情已经发生,您就别……”
“啪!”
苏大人正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女人不能打,那就打儿子,响亮的赏了一巴掌:“我不气?她们的举动是直接毁了你姐姐进宫的机会!日后谁来帮扶你?你自己几斤几两,还用我提醒吗?不提这个,单是明日早朝,你要我怎么面对那几个老家伙?”
苏家女用计试图入宫,结果弄巧成拙。
他都想直接告假不去上朝!
苏大人气得头昏眼花,眼前阵阵发黑。庶子脸肿得老高,委屈又憋屈,却不得不搀扶他:“事已至此,儿子想姨娘应该已经知错了。”
他对姨娘使眼色。
不许在这个节骨眼再提苏怜蓉那个不争气的,除非你真想他们断绝关系。
姨娘会意,泪眼婆娑道:“老爷我知道错了,您有什么气对着我来使,别气坏了自己,也别打儿子了,他的是无辜的。”
不提醒还好。
一提醒。
苏大人又给了儿子一巴掌:“教妹无方,他如何无辜!”
苏家庶子:“……”
好说歹说把父亲劝去睡了。
“儿啊,你妹妹该怎么办?”姨娘争宠在行,但对大事一窍不通,“她从小就没吃过苦,突然进了牢狱,肯定很害怕……都怪苏晚意那个贱蹄子!要不是她害得你妹妹嫁错人,蓉儿怎么会没失了分寸去约见她。”
姨娘泪涟涟的眼底冒出阴毒和怨恨。
苏晚意怎么不和那个早死的娘一块死了呢!
苏家庶子心烦意乱,苏晚意的性子会不会帮扶他不好说,但有个宠妃姐姐起码会让人忌惮,爹说得没错,苏怜蓉在这件事上就是蠢货,偏偏这蠢货是他亲妹妹:“我会想办法,爹肯定不会让女儿待在牢里徒惹笑话,但你不能在爹面前提起半个字眼,否则爹说不定真会和莲蓉恩断义绝。”
他爹,面子和家族大过一切。
苏怜蓉的所作所为都是踩在父亲的底线上。
“别哭了,你得注意,别让别有用心之人趁这个机会爬上爹的床。”苏家庶子见姨娘还在哭,颇为烦躁。
“我出去想办法!”
绝望的不止苏家,还有另外三家,不过想到苏家比他们更倒霉,心里竟然有了种诡异的优越感。
起码,他们没教出那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皇上为皇后出气罚了四家女儿一事,蔓延在上京。
选秀党暗自咬牙。
这个妖后!
早会过后,在臣子们殷切目光下,明树上前一步,恭谨取出名单:“臣不负皇上所托,这是拟订的后妃名单,请皇上过目。”
高坎将名单呈上。
是份不错的名单,用了心的,每一位小姐都有助宁宴稳固皇权。
“国师选的人,孤自然放心。”宁宴淡淡道,“就按这份名单来,位份一事,等皇后胎像稳固……”
他皱了皱眉:“罢了,别惊扰皇后,按宫中规矩来。”
高坎扬声:“退朝!”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般顺利,本来都做好辩驳准备,结果一肚子的理由没机会说出。
皇上这两句话,是何意?
让他们的女儿守规矩,别去皇后面前晃?还是随口一说?臣子们开始在心头揣摩。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拥护党则急了,忙去太医院问,皇后胎相不好?
得到的回答是,因为大战身子有点损伤,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心情平和加上他们开的药,皇嗣不会有问题的。
“皇后才有喜,后宫就迎了那么多新人,不动怒才怪。”一位老臣揪心得很,“早知道我就是拼着得罪那些人,也要阻止选妃。”
少和他说什么开枝散叶,皇后揣的这位才是嫡长子。那些妃子能不能有还两说,自然得以皇后为先。
另一位有着白须的臣子则皱眉:“前朝不可插足后宫事,只能平时多注意谢衍了。”
皇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兄长。
“只能这样了。”
听到封妃,谢衍倒没有什么异样,循规蹈矩的回了大理寺办案。只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审的案子,多多少少都和朝廷官员寄予厚望的孩子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