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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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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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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由无数个纪元的血水所浸染的土地上。 数以百万计的劳役哀嚎着在统治者冷酷的命令下,兴建土木,背负车马。 杀戮和死亡每时每刻都在诞生。 名为“血税”的阴影永恒的笼罩在这地狱最广袤的疆土上。 哪怕贵如统治者,依旧要在此等命令之下,垂落自己高傲的头颅。 盖因,那是地狱中,那位至上之王的命令。 今日,在那亘古存续的永恒之宫中,一如既往的, 响起了那位地狱之王的声音。 “无趣!实在太过无趣了!” 一袭黑红色华服的男人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怒气冲冲。 在他的身后,负责记录皇帝一言一行,和现境所谓“书记官”亦或者说“史官”类似的九卿之一宣导卿,默默的提笔。 记录下了皇帝今日的失态。 而在四脚朝天的案几旁,苍老的大臣微微抬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白蛇,你可知罪!”亡国之君,地狱之王,极少数的可以代行深渊威权的至上者。 枯萎之王,今日也是充满了活力。 “请陛下明示。”白蛇平静的说道。 “沉闷!太过沉闷了!”枯萎之王大声斥责。 “孤不过放权些许时日,没了孤的英明领导,孤的永痕之国,在尔等囊路国贼的引领下,竟然变得如此之沉闷!” “不知陛下所言沉闷在何处?”白蛇不为所动。 “恰恰相反,据臣统计,这些时日,亡国治下无论人口、还是战力,亦或者势力大小,应该都有着长足的发展才是。” “孤要的是这些吗!”枯萎之王愤怒的拍着墙壁。 “乐子!我要的是可堪一笑的趣事,这段时间,我没有见到一件可让我稍微分神的趣事!” 亡国的辅政之臣,三朝元老,同样,也是亡国“真正意义上”的管事之人。 白蛇只觉得自己停跳多年的心脏,再一次的传来绞痛。 先帝啊!老臣对不起你! 我把陛下教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了啊...... “那陛下想要什么乐子?”白蛇叹息着说道。 “这不是你们该想的吗?”枯萎之王大声道。 “不让我要尔等臣子又有何用!” “......老臣自觉年事已高,乞骸骨。”白蛇悲怆的说道。 同时,就要摘下脑袋上那由皇帝赐下的冠冕。 “不允,不许。”枯萎之王挥了挥手,制止了大臣的动作。 “呵,这么早就像卸任偷懒,你以为孤会允许吗?” “陛下可以找一个可以满足陛下愿望的辅政。”白蛇木然说道。 “至少微臣做不到。” “执政这么多年,脑子都僵硬了吗?”枯萎之王无趣的摇了摇头。 “罢了,以白蛇你那一贯朽木般的脑袋,也的确无法设计这些。” 这时,这位地狱之王突然感叹:“每当这個时候,我就特别怀念多闻卿啊!” 身后,宣导卿手中的笔重重一顿。 在那严谨的记录上,突然多出的一个不和谐的墨点,让人愈发的不快。 白蛇的脸也是微微抽搐。 想起那位昔日的同僚。 “若是多闻卿还在,此等小事并能安排妥当。”皇帝明显还对某位“旧人”念念不忘。 “有时候孤也很羡慕多闻卿的洒脱呵果决,数次想过,要不要卸下这亡国之重,出去......” “微臣请斩叛逆多闻卿!”白蛇突然厉喝。 在枯萎之王愕然的注视下,这位老臣怒气冲冲。 “非但妄自舍弃陛下所赐之尊位,无视自身重大之责任,如今,竟然还妖言惑众,扰乱陛下之心,动摇我亡国之根本!” “臣请调禁军,将不知身处何处的多闻卿出抓获,从此镇压在亡国之底!” “......” 枯萎之王突然泄了口气。 毫无生趣的说道:”或许就是因为九卿中多是白蛇你这样的老朽,所以才让多闻卿出走。“ 随即,更是打断了白蛇接下来的话。 ”好了,既然伱们不知道怎么做,那便让我来想想。“ 地狱之王坐在那由骸骨铸就的王座之上,挥斥方遒。 ”诸君,聆听吧,漫长的岁月之后,孤将再次亲政!“ 这一刻,本来已经心如死水的大臣心中也难免燃起了希望。 虽然自己的皇帝沉迷酒色,放纵享乐,而且日渐昏庸...... 但是只要他振作起来,那么,昔日那位无上的永恒之王,那远胜他百倍的卓越见识,必将...... ”我们要先开始一次远征!“枯萎之王兴高采烈的喊道。 ”哈?“白蛇愣住了。 随即,他有些迟疑的开口:“您指的远征是......” “白蛇,你当真老糊涂了不成。”枯萎之王不悦的开口。 “地狱虽大,但是可堪一战的对手又有几何。” “您是说......至福乐土?” “不过一无智的野兽所带领的狂信者,何足道哉。” “那是晦暗之眼?” “哼,早该去死的老东西,孤还不屑于欺负老朽。” “永世集团......” “够了,白蛇,此等商贾真的配得上所谓‘对手"吗?” 身后,宣导卿突然开口:“莫非陛下所言,是现境?” 枯萎之王回眸,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动。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现境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上一次诸界之战也让孤记忆颇深......但是深度潮汐尚未盈满,呵,终究不过弹指数年,此等美味稍微耐心的等候片刻却也并非难以忍受。” 那么,抛开这些之后,剩下的答案就很清晰了。 “雷霆之海!”枯萎之王兴奋的大喊。 这位皇帝高高的昂起头,跃跃欲试。 ”这是亡国的有一次壮举,对巨人们的远征!就连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泰坦陨"......” 白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陛下,请恕臣死谏。”白蛇跪了下来。 “白蛇,不要坏了孤的兴致!” “绝罚卿沉睡,多闻卿出走,迦拉至今不愿领受戍卫卿的威权,天工卿堪称毫无战斗能力,律令卿至今远游未归......“ 这位亡国大臣重重的低下头,贴紧地面。 ”此刻,绝非和雷霆之海开战时刻。“ ”啧。“枯萎之王不快的砸了下嘴。 不过倒也并未坚持。 毕竟所谓远征,不过是他又一次的心血来潮。 ”那就再度征收一次血税!“枯萎之王挥了挥手。 ”正好孤看王都附近的血海似乎薄了不少。“ ”两周前刚刚征收了一次,现在正是血海最为丰盈的时刻。“白蛇重重的叹了口气。 ”至于你觉得的‘薄"可能是因为您上一次看血海的时候是八十年前。“ 当时,正值第二次诸界之战。.. ”不如举办一个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让孤看看我亡国之勇......“ ”您是希望那些统治者去打生打死吗?否则所谓‘天下第一“太过沉重。” “不若筹办一次选妃......” “恕臣冒犯,陛下,宫中妃子早已远超先帝繁多,陛下应当戒色......” 皇帝愤怒的一巴掌拍到墙壁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枯萎之王勃然大怒。 “您是。” “那就听我的!” “臣死谏!” 冰冷的长剑横在了老人枯瘦的脖子处。 枯萎之王冷酷的开口:“白蛇,莫非你真以为孤不敢杀你。” 白蛇闭上了眼睛,面色从容。 “臣愿一死,以报先帝与陛下的恩情,但答应陛下的胡闹之举,却是万万不能。” 枯萎之王手中剑刃微微用力,已然在老人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过,最终这一剑终究是没能彻底落下去。 皇帝随意的将那象征皇权的宝剑丢在了地上,愤懑的坐回了王座。 白蛇低着头,毫不在意脖子上不断渗血的伤口,一言不发。 突然,一块白布盖在了白蛇的头上。 “御前失仪可是死罪啊。”枯萎之王冷淡的说道。 “还不快处理一下你那令人不快的姿态。” 白蛇先是一丝不苟的叩谢,随后才简单的将脖子上的伤口包扎。 然后,枯萎之王开口。 “宣导卿。”他说道。 始终致力于当一个没有存在感听众的宣导卿愣了一下。 “臣在。”他连忙回应。 “孤似乎记得,在几十年前,似乎有个什么角斗场是吧。”枯萎之王没头没脑的说道。 “您指的是......”宣导卿愣了一下。 随即,在那一本记载了亡国历史的书本之上,手指快速的翻阅。 最终,落在了一个名字上。 “是的,陛下。”宣导卿垂首。 “您曾在七十二年前驾临过那个角斗场。” “那个地方还在吗?” “是的,并且发展的不错。” “那么,便去看看吧。”枯萎之王微微颔首。 白蛇张了张口,本能的想要劝阻。 但是,却收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最终,沉默着,低下了头。 无奈叹息、 罢了,只是去看几场角斗,又不是亲自下场。 再阻拦的话,他估计真的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虽是困兽之斗,但希望多少能带给孤一些乐趣。” “迦拉呢?”枯萎之王突然左右张望起来。 “叫上迦拉,准备出门了,我记得他不是挺喜欢这种场合的吗?” “陛下,迦拉此刻不在亡国。”宣导卿低声道, “不在?”枯萎之王愣了一下。 “说起来,好像的确有几天没看到他的样子......他去哪了?” “似乎是有个统治者召开聚会,迦拉受邀前去观礼......” “啧,偏偏是在这种时候。”枯萎之王啧了一声。 “算了,不等他了。”他摆了摆手。 “去不了是迦拉的损失,等他追悔莫及吧!” “准备启程吧。”他说道。 “陛下,迦拉不在,那么您的护卫......”白蛇开口道。 “孤会带禁军,而且,还有宣导卿。”枯萎之王无所谓的说道。 “更何况,如今地狱,莫非还有人胆敢冲撞孤的御座吗?” 如果真的有,那么,或许他会久违的提起一些兴趣。 “陛下千金之躯,不可以身试险。”白蛇坚持。 “真是顽固啊,白蛇。”枯萎之王微微叹息。 不过,他也并未坚持。 于是,皇帝低声说道:“那么,不如久违的和孤外出一趟吧。” “如何?孤的卫士长?” 宫殿之内,突然响起了本不应存在的第四人的呼吸声。 如此的艰涩难闻。 就像是濒死的患者。 但是,白蛇和宣导卿,他们的脸上却都是流露出了一丝安定。 “如果有他跟随陛下,自然万事无忧。”白蛇舒展了眉梢。 枯萎之王却是未曾理会。 “如何?卫士长?”皇帝轻笑。 “身体可还能活动?” “陛下所令......无敢......不从......” 艰涩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那便出发。”枯萎之王微微颔首。 “宣导卿,便由你来担任一下车夫如何?” 宣导卿收起了手中的纸笔,微微躬身。 “自无不可。” “那就摆架吧,去那......去那什么来着?“枯萎之王回过头。 ”克伦斯特角斗场。“宣导卿提醒道。 ”哦,那便去那里。“枯萎之王哦了一声。 于是,这一天,自那千万里的亡国之中。 皇帝的车舆,时隔多年,再一次的于地狱的上空疾驰。 再一次的,驾临那座角斗场。 漆黑的十三头恶蛟嘶吼着奋力向前。 由鲜血粉刷,骸骨堆砌而成的车座上,宣导卿平静的手握缰绳。 一手持鞭,不断的抽打在每一只都是冠戴者中佼佼者的恶蛟之上。 没有任何的通报,更没有多余的解释。 近乎蛮狠粗暴的,俯冲进了角斗场的最顶层。 那最为华贵,为了迎接最尊贵的客人所建造的包厢之中。 从建造之初,只开放过一次,并且永远为那位可能不会再度光临的皇帝所预留的头等席。 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宣导卿默默抬笔。 在漆黑的墨锋之下,万物被其修正如初。 然后,枯萎之王迈步而出。 找到那最好的观景位坐了下去。 一如当年。 然后,房门适时的被敲响。 主人适时的到访。 宣导卿打开门,扫视着面前仿佛迷雾般的”主人“。 ”进来吧。“宣导卿冷淡的说道。 进入房间,迷雾般的人形微微弯腰。 ”见过尊敬的枯萎......“ ”噢!“枯萎之王突然一声玩味的轻呼。 然后,在宣导卿茫然的注视下,指着窗户外,那中心的角斗场。 ”那是什么?“ 宣导卿顺着皇帝的手看去。 看到了一个渺小的人影。 好像是...... ”现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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