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清点头,“此次入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夫子,所以临行前总要先来见见夫子,向夫子辞行。”
“好,”沈夫子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心里也着实为他高兴。
沈夫子笑着面朝旁边一人,“长安,这位乃五殿下。”
当今天子之子,姬宣,其生母乃徐嫔,和三皇子徐贵妃之子姬安关系交好,两人的母亲也是同父姐妹。
“小生拜见五殿下。”
顾玄清行礼间脑海里,闪现过长公主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本宫的这位五弟看着与三弟唯首是瞻,殊不知其心大着呢,他们母子怎么可能真就愿意为三弟母子卖命?”
五殿下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随之又亲切拦过他手臂。
看向顾玄清道:“顾公子免礼,方才听你们言,顾公子可是要参加来年的科举?”
顾玄清:“回五殿下,正是。”
也许是先入为主,顾玄清总感觉此人目光里,多了些深沉,富含心机。
姬宣又问:“何时出发?”
“后日。”
“这么快?”姬宣讶异的看向沈夫子。
沈夫子:“殿下有所不知,平江到镐京有一千三百零九公里,水陆兼程,缓慢出行的话三个月可到。
到了镐京还要整顿住宿、行礼,及备考,这个时间出发正是时候。”
听沈夫子这么说,姬宣心中了然。
“让沈夫子和顾公子见笑了,我平时散漫惯了,这些我也不懂。”
他爽朗笑着,拿起手边葫芦酒壶就大口喝酒。
喝完,他就直接递给顾玄清,“我自己是腹中无墨只认识些许字,但我最佩服的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
来,顾兄,今日有缘再次得见,我以此酒敬你来年春闱金榜题名!”
顾玄清前世虽然知道五皇子这个人,但从未见过五皇子,更没有同五皇子有过交谈。
没想到在长公主口中深沉富含心机的五皇子,竟是这种爽朗的性子。
虽不知五皇子内里如何,但此刻对于五皇子的祝福,顾玄清没有拒绝。
他接过酒壶,和五皇子一样,仰头就是一口闷。
一旁的沈夫子见了,刚开始倒是想开口阻止。
但一想到这是玄清自己的仕途,这路终归要他自己走,便没在阻止。
“这酒有些烈,你慢点喝——”姬宣的刚提醒完,烈酒入喉,直接呛得顾玄清剧烈的咳嗽起来。
见此,姬宣忙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担心询问道:“你没事吧?”
顾玄清摇头,“多谢殿下关心,小生只是从未喝过这般烈酒。”
“你也真实诚。”姬宣见他没事就放心了,他拿过酒壶,道:
“我这酒可是辽东那边最烈的烧酒,像你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根本喝不习惯。”
说着话,姬宣十分爱惜的拿着酒壶摇了摇,感觉到里面还有一半酒,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玄清缓过劲来,感觉身体暖暖的,甚至还有点热意,却又很舒服。
这烈酒,似乎可以让他不在畏寒。
顾玄清听着五皇子对“烈酒”的夸夸其谈,一边想着等会儿可以去问问大夫,这酒对他身体是否有益。
顾玄清想着今日来此的目的,他侧头看向沈夫子,“夫子,玄清今日来此,除了向夫子辞行,也是想来像夫子询问春闱的一些事项。”
不论前世身为顾阿奴,还是原身顾玄清,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春闱。
唯一经历过春闱还脱颖而出的,也就这位沈夫子。
沈夫子:“春闱和童试、院试、乡试倒也没有多大区别,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届时好好应考……”
春闱设立在明年二月初九,虽说这个时间出发是有点早了一点。
但考虑到路途遥远,以及是时候让他出去见见外面人情,沈夫子早在一年前就同他说过,八月出发正是时候。
沈夫子作为老师,并非要求自己的学生是个只会读四书之人,更多的是希望他们走到民间去。
不然也不会允许商荀出去游学了。
考虑到自己这个学生第一次考春闱没有经验,沈夫子又给他讲解了春闱需要注意的事项。
春闱一进三场,每场三日,共九日。可也正是这短短的九日,叫无数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改换门庭!
第一场三百选一百,中榜者名为贡士,考中了贡士,则是朝廷的后补官员了,运作一下直接当官也不是不可能。
第二场,一百取三十,名为进士,走到了这一步,官场的大门已经彻底打开了。
成绩好的会被挑选出任翰林院庶吉士。
剩下的,也基本会被授予六部主事等职或者外放知县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朝廷一定会给安排上一个“处级”以上的职位。
第三场,三十选三,名为进士及第。
这三人是可以参加殿试的,被皇帝钦点为探花,榜眼,状元。
也意味着这三位乃天子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十年寒窗苦读无人知,一朝高中榜首天下闻,这就是寒门学子终生所求。
顾玄清前世并未考过科举,此刻他认真聆听,把沈夫子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
沈夫子说到一半,又看到作好学生的顾玄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把右手伸出来。”
顾玄清愣了一下,看向沈夫子,不解的伸出右手。
沈夫子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放在了他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沈夫子神情逐渐凝重起来,把脉的时间也延长了一刻。
良久,沈夫子才松开手。
他道:“你这身体,昨夜又没睡好,还受了寒风,又思虑过重。”
“嗯。”沈夫子虽为读书人,可他同时医术也好,顾玄清知道瞒不住他。
沈夫子:“照你这样下去折腾自己的身体,别说是考春闱了,就是这入京的路上你也受不住。”
这话,他可不是瞎说的。
每三年春闱开始前,都有不少体弱之人死在了入京的路上。
甚至有些人就是到了镐京,也坚持不了那九日的连考,直接无奈被迫退出。
沈夫子拧眉沉吟片刻,随即他语气凝重道:“春闱需要连考九日,这九日不能出考场,这最考验人的体力。
长安,在此之前你这身体还需好好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