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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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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竹门,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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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停到了医院门口。 朱寻揉了揉惺忪的眼,开口有些沙哑:“哥哥,不回家吗?” “你这样回去,还让不让妈妈活了?” 想到舅妈,朱寻有些愧疚。 秦风打开车窗又点燃一支烟:“妈妈送你的画架呢?” 朱寻低着头看向熟睡的徐登凤,下意识地握拳松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秦风明显有的是耐心。 “拿着画架……不方便拿别的东西。”声音很小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朱寻当然记得当初是怎么信誓旦旦地向舅妈保证,人在画架在。 那不仅是舅妈送他的毕业礼物,也是舅妈对他的期许和爱。 秦风眯眼看向后视镜里那个昏睡的女孩:“所以,为了她你就放弃了理想?”也放弃了家人。 这女孩有什么魔力? 朱寻没说话,秦风也没继续。他下车径直奔向医院,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不少药还有输液的葡萄糖。 “她怎么回事?怀孕流产?还是卖血?” 朱寻吓得赶紧摆手:“没有!我们是纯洁的恋爱关系,她不是那种女孩!”他这才后知后觉火车大妈一直说的卖血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卖血!是献血!” 秦风被那句纯洁的恋爱关系逗得发笑,仿佛看见弟弟成了得道高僧在对自己说阿弥陀佛。 行吧,他关上车门。 朱寻也没了涂药的心思。 等到家楼下,也早上七点多钟了。 姚美华正在喝茶看报,大门被敲响。她头都没抬。 保姆赶紧擦了把手开门:“大早上的这是……哎呀?小少爷回来啦!” 姚美华手一抖,赶紧放下报纸,眼里都是期盼哪还有刚刚的淡定自若?她冲向门口。 “小寻……瘦了。”姚美华抱着朱寻心疼地抚摸他的头,这才看到后面抱着徐登凤的秦风。 这才半天没见,自家儿子怎么抱着个女人,再看了眼狼狈的朱寻,她心里立刻明镜一样:“快进来。” 从徐登凤被抱进房间输上液到朱寻洗完澡擦药,一家人什么都没问也没说。 朱寻的心思全都在徐登凤身上,等着她醒过来。 回家的喜悦被冲淡,气氛一落千丈。 姚美华看了眼秦风:“事情都处理了?” 秦风点头:“取证差不多了,等会我就去趟队里。” “嗯,事情过去了。小寻单纯,以后还是少让他出去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秦风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火车站那一闹明显伤了元气,徐登凤还没醒,朱寻痛恨自己的不自量力,这种无能化成更深的愧疚。 书本上的道理,没有办法保护他珍视的人。 学艺术真的有用吗?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徐登凤终于醒了。 在朱寻絮絮叨叨的解释里,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抬头看向天花板和整个房间。 这是朱寻生长的地方。 这个房间见证了朱寻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轨迹,充满他的足迹和创作灵感。 房间的窗帘轻轻摇曳,微风吹拂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洒在木地板上,形成斑驳鲜明的光影。一张楠木大书桌靠着窗户,上面放着画具,调色板,还有一本厚重的艺术书籍。桌面上还散落着一些绘画纸和雕塑本。 墙上挂着一些摄影作品,每张照片都捕捉到了上海城市风貌和真实的街头生活,还有一些他的旅行照片,上面手写记录着他在不同地方的经历和感受。 墙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艺术书籍,绘画、雕塑、摄影、设计等各个方面的书籍应有尽有,书籍和画册的封面介绍了不同的艺术流派和技法。 墙角有个稍小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和一些手工品。 很鲜活,跳动着一个青年的梦想。 徐登凤看向朱寻,胡子没了,长头发看起来不仅不邋遢还增添了几分柔和。穿得干净,衣服的料子一看就很好,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蒙尘的珍珠见了天日发着光。 徐登凤撇开眼。 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坐在马桶上发呆,这个马桶她都不会用,坐了半天也没克服心理那一关,膀胱快炸了也尿不出来,坐着怎么上厕所? 虚掩的门被猛地拉开,四目相对,空气安静了两秒钟,门瞬间被狠狠关上。 徐登凤机械地转头,刚才不是幻觉,一个陌生人看光了她的屁股。 愣神的功夫成功上完厕所。 出来后,朱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小凤,还晕吗?去沙发上坐会?” 徐登凤点头,转身就看到了刚刚开门的男人,四目相对瞬间移开,十足的陌生。 徐登凤听到他去厕所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朱寻打开电视给她剥了个橘子,然后就去了里屋找姚美华。 刚刚那个男人从厕所出来,走到她身边,坐下。 沙发立刻陷进去一大块,他拿起水果刀削苹果。 徐登凤看着电视目不斜视。 那人开口道:“刚刚的事情是个误会,我希望不要让我弟弟知道。” 徐登凤看都没看他:“我以为你会为莽撞道歉。”看書菈 “我不觉得在自己家的厕所需要敲门。” 徐登凤冷冷地看向他一笑:“感谢接纳。” 秦风挑眉,这人不仅把自己的敌意都接住还能化敌为友,气死人不偿命。 虽然气也知道眼前这女人不是善茬,他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徐登凤撇嘴,这削的是苹果块吧?她想到了周泽,削的皮晶莹剔透,赏心悦目就像他人一样。 看她没接,秦风直接啃上一口。 朱寻挽住姚美华的胳膊出来,保姆也将饭菜端上了桌。 一桌子十八样菜,四个人各怀心思。 姚美华看了眼低头吃饭的徐登凤:“小凤是吗?哪里人啊?” 徐登凤乖巧的回答:“南京人。” “哦…那家里有房子吗?” “一间茅草屋,两亩三分地。” “不错啊,那让朱寻入赘去你家吧。” 徐登凤和朱寻一起抬头看向姚美华,眼里都是震惊。 朱寻不理解的看向姚美华:“舅妈?” 姚美华大方的笑着:“怎么?成全你的爱情不好吗?” 朱寻说不上来,徐登凤也学着她的笑容看向她:“好啊,今天就走?” 四目相对,连秦风都害怕直视的那双眼,徐登凤却是直接迎战。 姚美华擦了擦嘴挑眉:“不急,吃完这顿饭。一桌十八样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全都在这了,你在南京一定没吃过吧?” “舅妈!”朱寻有些慌张的查看徐登凤的脸色。 姚美华看朱寻着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怎么了?你不是从小就是这个标准吗?小凤,你别误会。就凭我一个小玻璃厂廉洁死板的厂长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如你所见,我们家住洋楼请保姆,那都是花的小寻母亲的钱。你年纪还小,对从前那个年代不了解,说是人吃人的年代也不为过,小寻能活的单纯,那是几代人的积累。尤其是他的母亲,一个女人在外面做生意挣钱不容易。 他两岁时就来我家,除了不是从我肚子里生的,和亲儿子没区别,他说想走遍中国,我支持他。我也希望他在增长人生厚度的同时可以增长一些深度。准确的说,我原本希望的是一次旅行而不只是旅游。 没想到,他遇到了你,哪个母亲看到自己手捧着养大的孩子五年未归,一回来就一身伤都不会无动于衷。” 朱寻先受不了了:“舅妈,你想多了,那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伤和小凤没关系!你不知道小凤以前吃了多少苦,我把她带回来不是为了听你的数落,你能不能放下偏见?” “她以前吃多少苦那不是我们造成的,那是她的父母造成的。” 徐登凤握住筷子的手一紧。 姚美华看向她:“如果你连我这些话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受得了你的婆婆和整个家族的白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自古婚配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不是老古董,可你们实在差距太大,光凭着一时激情就想打破这个社会的偏见和复杂吗?小寻在外面怎么玩那是他的事情,但婚姻绝不是儿戏!” 朱寻站起身,秦风立刻看向他:“坐下,吃饭。” 他不坐,他像只困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挠他们的爱情。 姚美华看向秦风:“带你弟弟去医院。” 秦风立刻起身,可朱寻直接甩开他的手,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这个家从来没有这样过,保姆吓得不敢动。 徐登凤看了眼朱寻:“去医院吧。” 只一句话,朱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任由秦风拽着,他不舍的看向她,然后又委屈的看向姚美华。 姚美华一个头两个大。 门被关上,房子陷入安静。 终于姚美华先开口:“朱寻是我们朱家最有天赋的孩子,从小获奖无数,17岁就考入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善良单纯有理想有抱负,我绝不可能让他蹉跎在你的手上。” 徐登凤面无表情。 姚美华继续说:“我太清楚你这样的女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你仗着你女人的身份仗着你比小寻小了九岁,就占尽道德的优势,成了弱势群体。如果你们男女身份调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小寻才二十六,他有光明的未来,他会遇到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会有一段平等而健康的恋爱,而不是因为你成为被别人唾弃的对象!承受异样的眼光和偏见!如果你真的爱他,不会走到这一步。你就是仗着他识人不清,对你的喜欢,你有恃无恐!” 徐登凤有些佩服姚美华,可惜,她说对了,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 所以在姚美华提出入赘,原以为她会放弃,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下来,因为她吃准了姚美华舍不得,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 不在乎,所以她没有一丝害怕。 姚美华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完了,可徐登凤竟然纹丝不动。 “你怎么打算的?” “如果我连你这些话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受得了我的婆婆和整个家族的白眼?” 姚美华被噎住,气得回房间。 秦风这一路上的思想工作完全不起作用,朱寻已经铁了心要坚守他伟大的爱情。 车停在了门口,秦风再次点燃一根烟,就这两天他烟量早已超标。 “小寻,你拿不住她。”那个女人不是一般人。 “哥哥,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拿住?一定要征服?两个人舒服自在的在一起不好吗?” “呵,没钱拿什么舒服自在?她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觉得她会看上你?” “她就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和舅妈对她的偏见太大了!没错,她的确出生不好,可出生是没法选的,她这些年真的很努力的活着,就算!她像你们说的那样是为了我的钱,那又有什么不好?我有钱啊!我的钱给她花,让她幸福,她幸福我就幸福,为什么你们不能成全我们的幸福?” “那是因为你低估了人心的贪婪!”秦风深呼吸调整了语气,缓和了些,“这些年我办了太多案子,杀夫杀妻杀子杀友,都为了一个原因,欲望。她要只是爱慕虚荣那顶多蠢些还好办,可这个人分明长着一张狼子野心的脸。” 朱寻一声冷笑,这就是自家哥哥,怪不得小凤那么依赖周泽,周泽虽然打了他一顿,可临走的时候却和他说。 “我妹这个人面带野心算计,可她整个心肝都是软的,她就吃亏在这里,你要好好待她。” 他怎么可能做的还不如一个外人? 秦风看到朱寻不屑的冷笑也来了脾气:“那你入赘吧,以后出了事也别给家里打电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就非要反对?小凤能对你们造成什么威胁?你们根本不了解她!你们不知道她的理想,不知道她的善良坚持,她救了很多人,她不是你们口中潜在的杀人犯!” “每个受害者都是这样想的。” “就算有那一天,也是我识人不清我心甘情愿行了吧?错都在我身上,我只求你们对她态度好点,她一个人跟着我来上海,你们的态度只会让我更愧疚!她现在……只有我了。” “你现在的喜欢无非是,在家受宠惯了,眼前出现一个需要你保护的人,你的需求被放大,你享受这种感觉,不能背叛这四个字把你架到这儿了,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或者……你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家人,你觉得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和她在一起,你们相依为命,你有归属感……” 话还未说完,就被朱寻激烈打断:“别拿对待罪犯的那套对我!也别高高在上的否定我的任何感情。” “对不起。” 朱寻也有些难堪:“我……”算了。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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