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祠堂内的董友画像,脖子上应该有一颗蚕豆大小黑痣!
而张道长则没有。
这一点罗杰非常肯定——因为通过回想,罗杰知道对方也没特意用什么挡着脖子,如果身上有如此鲜明的体貌特征的话,定一眼就会注意到!
罗杰在祠堂见过董友的画像,但毕竟记忆力没那么好,外加潜意识觉得画像与真人肯定会有差距,他只记得画中人的年龄与张道长差不多。
罗杰一时也只认为董宏根父亲死前透露出,“张道长就是董友本人”这件事情无误!
但通过收银台下供奉的这画像一看,董友与张道长两人眉宇之间差别还是挺大的。
事情又再度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也许是逆蛹的功效?让他改变了容貌然后去掉了身上的痣——不对,怎么想都有些漏洞。
……
怀着这样的疑惑,罗杰告别了饭店老板,并告诉对方晚上六点左右过来用餐,让对方帮忙留一间包厢。
下午之前的巡逻,罗杰只是应付了一下,然后躲回宿舍里,在脑海中不断组合着各种可能性,试图在最后找到什么重要的突破口。
他们一直以来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真相”的探究上,但即使加上《县志》里的线索,也很难拼凑出当年事情的完整经过。
不过好在,目前两位当事人——天女和董友(至少是自称“董友”)或者说张道长,都还活着。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们嘴里撬出真实的信息。
可是,该怎么做呢?张道长那边肯定不行!现在必须瞒着他“罗杰已经调查到他与董友很可能是同一人”这件事。
那么另一位当事人……
突然,他想到了。
没错,既然安雷娜可以在董宏根这个没有心之锁的人内心里搜索记忆,那么对于另外一位——虽然不是人类,但同样没有心之锁存在的天女,施加同样的手段呢?
说干就干,他召唤安雷娜再次遁入了梦境之中。
“主人,你来了。对了,其实我想到一件事情,或许可以帮助你。只是这么做恐怕有些危险。”
刚见面,安雷娜就这样说道。
“我也想到一个办法,正好进来找你商量呢。不过现在看来,咱们两个想到的应该是同一件。”
罗杰知道安雷娜的意思了,他们两个之间居然培养出了一丝默契。
果然,两人互相告知之后,发现双方果然是同样的想法。
安雷娜点点头:“天女的梦境当然也会存在记忆——因为梦境这种事物,本身就是由“记忆”与“潜意识”还有自身“性格认知”组建而成的。即使它的人格已经迷失,但这一切的痕迹却不会消失。”
“只不过,它的梦境太过凶险,还是由我先去里面找到适合播放记忆画面的位置,你再进来。”
最后她也表达了天女与董宏根不同的危险性。
“好,那这样吧。晚上八点,无论你成功找到安全点与否,都带我去。即使有危险,咱们也必须走这一趟了。”对此,罗杰早有觉悟。
“明白。”安雷娜缓缓点头。
————…………————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四点半。
罗杰在宿舍门口等待着陈晓颖、冯爱豆二女的归来。
很快,随着“嘀嘀”的喇叭声,冯爱豆驾着车,带着陈晓颖一起回到了这里。
二人刚下车。
“不过,为什么要带上我?”
是现实魔女的声音,原来刚刚两女不是去干别的,而是去把监视着董树生夫妇的现实魔女也一起喊了过来。
那对夫妇现在很老实,估计没人监视他们也不会再试图联系外界了。
“有人请客吃饭嘛,不吃白不吃!况且今晚还要聊到一些明天的计划。你也应该听一听,毕竟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回答魔女的是陈晓颖,不过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其实这顿饭的钱是她自己出的。
“好吧,不过我并不会喝酒。”现实魔女淡淡道。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这脑回路。
三位雇员皆是有些无语,但片刻后,聚餐的喜悦便冲淡了这一切,众人浩浩荡荡地往镇上的饭馆行去。
……
一入座包厢不久,饭馆老板娘就端着爆炒好的菜色先行放好,然后招呼众人先吃着,炖鱼和火候菜稍后就到!
只是临走的时候,老板娘狐疑地多看了一眼桌边的三人,以及桌上被拆开的四副碗筷,才缓缓摇头关上了门。
“那么,要不先开始吧?还是说,边吃边聊明天的计划?”
冯爱豆拆开一次性筷子的塑封,摆着战斗姿态问说。她已经跟冯卫国两夫妻说过自己今天不回家吃饭,准备今天不撑死不算完。
“对不起了,大婶,虽然你的家常菜也很好吃,但这一刻的我,是属于小炒的!”
她陶醉地闻着桌上菜品的锅气味道,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说道。
陈晓颖则是指着门外:“吃东西还聊工作?多扫兴啊。来来来,不醉不归,有人要喝酒不?我去拿。”
“不用了,我喝橙汁就可以。”罗杰不会喝酒,只能遗憾说道。
“我也不喝,请给我带份椰汁,你知道是哪个牌子。”冯爱豆眼神迷离,似乎还沉浸在不能动筷的痛苦之中。
“行吧,你呢?”
陈晓颖起身,问的是身边空座位上的现实魔女。
“和那小哥一样吧。”现实魔女说了句。
“什么小哥小姐啊?多见外,以后就直接叫罗杰吧!”冯爱豆突然插话说道。
“好的,和罗杰的一样。”现实魔女很是识趣,立刻换了称呼。
罗杰则是尴尬的地点头示意,仿佛在举手说“我在”。
陈晓颖笑了笑,继而转身出去拿饮料。
她给自己拿了罐冰啤酒,然后把椰汁和一大瓶橙汁放到冯爱豆前面的桌上。
“那我就不客气啦!”
冯爱豆打开椰汁易拉盖,然后一马当先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顿饭是罗杰他们成为雇员以来吃的最好的,虽然只是个普通小饭店,但众人皆是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每次进来端菜的老板娘心里却直呼见了鬼了,刚才开了四副碗筷也就罢了,怎么那空位边上还专门放着杯饮料的?
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经常招呼客人的她还是十分有眼力见的,只以为他们是在祭奠某位逝去的朋友——虽然那也很奇怪,咋朋友死了还这么开心?
罗杰他们当然不担心现实魔女暴露,因为在这箱庭的普通人眼里,她根本就不存在。
众人就专心致志地吃,谁也没有在饭桌上谈论“工作”的事。
明天的问题就交给明天,现在,尽情享受美食吧!雇员们。
……
吃饱喝足后,冯爱豆打了个饱嗝,“你们之中,将会有一个人背叛我!”她坐在众人中间,这样说道。
“什么玩意儿?《最后的晚餐》吗?现在不要玩这么不吉利的梗,好吧?!”罗杰直接破了她的梗。
陈晓颖此刻正红着脸用手架着身边空位处的现实魔女称兄道弟,并不断吐槽着自己公司老板的种种奇葩行为。
罗杰满脸黑线地伸手摇了摇她身前的啤酒罐,居然还剩小半——这货酒量也太次了吧!刚刚那话出口还以为她很能喝呢!
他站起身来起身付钱,竟觉得这画面越来越搞笑,回来的时候,才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话说,时间还早,咱们几个要不去仙女湖边逛逛吧?”然后,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们,这样说道。
……
好古怪的建议,现在不应该先回宿舍去揭开“真相”之谜,然后商量明天的对策嘛?但不知怎么的,三位女士竟然都同意了。
他们四人就这样,吹着晚上的夜风,一路散步着来到仙女湖边。
夜色真美,四人聚集在湖边码头处唯一的路灯下面。
“我是世界之王!”
陈晓颖打着酒嗝,举起双手对着湖面喊道。
“哇塞,我要是有手机,真想把你现在这样子拍下来,明天早上放给你看,循环播放的那种!”冯爱豆难得看到陈晓颖出丑,立马抓住机会讥讽她。
“无所谓,反正人生已经如此狗屎。”陈晓颖晕晕乎乎地靠着现实魔女,就像依偎着一张透明吊床。
“坐一会儿。”
罗杰邀请众人在草坪上坐下,不知道明天,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安逸地聚在一起。
那注定是场艰苦卓绝的战斗,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也许,几人之中会有人折损于此;也许,他们都不再能见到后天的太阳……
但那都已经无所谓了,此刻的众人,只想好好享受今天的夜色与风。
念及此处,罗杰忍不住后仰躺倒了下去,野生草坪扎人的触感令他有些难受,但他依然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谁也没有再说话,就像是周围的虫叫声代替了他们的语言,在为彼此互相加油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