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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为将君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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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秋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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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子是认为乐云不该一味退让?” 裴岑端着酒,望着陆霆。 来之前,几人说好绝不在裴岑面前提及军政,可聊着聊着话题又折回鹿泽。 裴岑问得直接,眼下叮叮亭中只有二人,陆霆便不再避讳。 “战与不战的决定是需要建立在对敌我需求、力量等等因素的全面了解、综合考量、细致分析之上的。陆霆与许多人一样,之所以对乐云一再妥协怀揣不解,是因为并不能了解背后这些信息,因此无法认同、也无法反对你们的判断。” 裴岑看了看对面的人,将盏中并不辛辣的酒一饮而尽:“其实主战者不在少数。甚至有人以“积云成雨”做比方,劝乐云暗中挑起争端嫁祸豫枫岭,再召回在外的佣兵对战,如此一来,并不会损伤乐云本土之元气。可战争是无法绘制的,刀剑一旦开锋,其走向往往不会受人们最初的意愿钳制:只要打仗,没有不伤元气的。乐云建立起今日的安宁并不容易,但让它恢复到从前生灵涂炭之态却费不了一桌酒的时间。” 从前,萧权尚是王子时,萧氏一族已然威望衰弛。民苦于生计,曾有一段时间,各地相继揭竿而起。在所有不服北离统治的人之中,又属牙峪一支军最为强硬、猖獗。 后来李阔帅部亲征。不久,牙峪贼王的头颅被传回奉器琉璃殿。为了迅速止戈安民,北离王曾明令善待俘虏并且赦免胁略亡命者。 但那时,北离军中党派划分已经很严重,各地也有自筑营垒之势。因此,王军各级掌兵者与各处郡县官长不仅没有执行这一命令,反为彻底削弱西南势力,赶尽杀绝;又有以追缴叛逆余孽为由,诛伐异己、擅用极刑。最终,叛军枝属中许多守义固争之人举众投诚无门,心向北离王朝的忠良之臣被迫顽抗,以至于这场仗越打越大,生生延续了许多年。 兵卒流窜,民不聊生。乐云也不例外。 当时的乐云尚属褐洛郡管辖,牙峪贼军少子看中乐云地处偏僻又几乎失去兵卒护佑,于是串通褐洛府衙中一副将武攻乐云。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早已归隐的邝越侯邝战领其家军与我乐云南北营将士力守城门。 两人攻城未果,亡走豫枫岭,并且将连同乐云在内的褐洛布防图案据为己有。 再几年,奉器兵变,新坤建立,书生王入主奉器。这两人见风使舵,极力鼓吹新坤王权正统,主动勾结婴冬军,在豫枫岭为虎作伥。 新坤明为豫枫岭提供安全保障,实际不过是以此的跳板,想一举收编东南势力。 乐云城守与邝越侯洞其所图,但又不忍百姓再被搅入征战,加之图案在人之手,在数次抵御官兵后,一面索性关闭城门、据险不出;一面厚币割地言和,许诺不与新坤为敌。这才勉强又保乐云三年免遭战火侵袭。 “可是林欲静而风不止。今日“乐云一城、实当一郡”,难免不让新坤心怀警惕。”陆霆接道。 “陆公子说的是。这三年,有多处城邑归降乐云,而新坤也借豫枫岭之名,一年一和谈,合约条件也愈发无礼。” “裴将军所说“无礼”实是新坤一种挑衅,又是一种试探:若能和谈,则压榨乐云;若豫枫岭和乐云真的开战,新坤就好坐收渔翁之利。” “陆公子所言不错。” “可有一处陆霆不明白。”陆霆顿了顿:“新坤与豫枫岭之所以不敢妄动,应是对邝越侯有所忌惮;众多城邑归附乐云,也多是为邝越侯而来。现在邝越侯亲赴豫枫岭,犹如将乐云心脉至于人手。难道这不是任人宰割吗?” 裴岑听完点点头,不再多说。 机要之事,自己又是初来乍到,见对方不详谈,陆霆便没有急问。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临走之前却听裴岑道:“陆公子,想听听邝越侯的打算吗?” 另一头,秦苍就着夕阳从鹿泽归,途径邬雀水绕乐云处。 来时,破晓不久,河边孤寂;此刻丝丝缕缕橘红色的余光落在几位垂钓者的衣衫上。 其中一处显眼。 河堤草垛上铺了一块费易西北冼搡城之属特有的条纹织毯,毯子上有两人,两人之间摆着一只枣红色的双层食盒;盒子两层各有四样点心,猫爪大小,形态、颜色迥异;食盒盖子向上,用来做茶盏垫,垫子上一杯深土黄色、竹节型的瓷杯里冒着热气。 只是毯子上的两位老者,对茶点和茶并不在意,对水里的鱼也不在意:其中一位满心满眼全在身前的小煤炉上,左看右看,喜上眉梢;另一个则直接躺下,鼾声起伏,鱼竿随意往身旁一插,斗笠搭在鱼竿上。 忽然,一只花翎小雀飞立鱼竿头,扬睡着的老头惊坐起,一边推开“断头刀”,一边嘴里发出“嘟噜噜”的一串响:“谁呀!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老头子正睡觉吗?老年人睡眠多珍贵不知道吗?谁呀!” 那研究煤炉的老头见状,笑起来,前仰后合:“我……我看挺好,一惊一怒、一……一飞冲天。” “你你你住嘴!” “学……学我做什么?” 秦苍本无意打扰,这一连串的反应自己也始料未及,赶忙下马作揖:“在下是见秋钓怡然、宛在画中才放缓了步子欣赏,谁料马儿也跟着一时失神。惊扰了老伯,还望两位老伯恕罪。” 夕阳西下,河面波光粼粼。老头拿起斗笠回身,眯着眼睛朝河堤更上的草地上瞧,见是一个年轻姑娘牵着马,马背上拖着一只深蓝的小布袋,马脖子上、耳朵后面还有编成串的霜片花环。 “这处水幽静,行人少,往前是鹿泽,往后的乐云。姑娘是归来,还是离去啊?” “在下要往乐云城方向。” “乐云城。”老头坐直了身子:“姑娘看着眼生,不像是乐云人。” “乐云富庶,人口万千。在下尚未有幸与老伯见过罢了。” “避重就轻!经商之人难道不该以诚为本?还是说,姑娘布袋子里的霜片茶与商人身份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初次见面,这话显得敌意太重。捧着煤炉的老头被他嘲笑了结巴,尚在生气,听了这话,回身看看已将斗笠带好的老头,又看看秦苍:“别……别欺负小孩。” 秦苍不想招惹麻烦,也不愿多耽搁:“老伯教训的是,在下往后定遵教诲:小声行路、为人诚实。天色不早,在下多有叨扰,这就告辞。”于是再俯身一拜,牵马离开。 “老爷,听说小侯爷带回来两个西齐口音的。这是其中之一吗?”竹笠老头问。 “有……有可能。”抱着煤炉的老头点点头:“你……你还知道我是老爷?” 斗笠老头嘿嘿笑笑,掸下身上草沫,去扶另一人:“既然老爷怀疑他们,为何不让卜泓问问清楚?他们与小邝爷走得近,别是豫枫岭的探子。” “不……不是探子。但这小……小女孩另有它意。” 被称作“老爷”的人起身后,抬起双手,任另一人从放在草丛中的背篓里抽出一块杂锦扎成的掸子,细致地去揩他身上尘土。 “卜泓。” “怎么了老爷?” “乐云的好日子,怕……怕是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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