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应对的陈言，最终决定还是自己先睁开眼睛再说。
睁眼一瞬，映入陈言眼帘中的是一双水汪汪，充满灵性的大眼睛。
而随之展现的则是雪白面庞、精致的五官，以及一头似乎闪耀着光芒的金色长发。
金色长发上有些湿润，似乎还未干透。
它们十分柔顺地从阿尔托利亚的肩头垂下，宛若金阳照耀下的瀑布，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但就像瀑布会有溅起的水花，阿尔托利亚的金发同样也有不合群的存在。
在她的头顶，
有一缕呆毛坚强的挺立着，像骄傲的王者，耀武扬威。
陈言的目光扫视着阿尔托利亚的容貌，然后视线再次回到她的眼睛上，那少女的眼神是那般的坚定，那样的不容置疑，仿若正午的阳光般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少女王者盯着陈言的眼睛再次发问，眼神中的凌厉仿佛刺进他的灵魂。
陈言不语，默默低下头颅。
“很好！”
阿尔托利亚嘴角微翘，很自然地收回自己的玉手。
然后，她站直了下俯的身体，双手环抱于胸前，抬头四十五度角眺望天空。
“果然，在骑士王的英雄气概下，没有哪个骑士不会臣服。”
······
骑士终将臣服于王者。
就在陈言向阿尔托利亚低下头的那一刻，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他无比熟悉，并且无数次渴望听到。
只是，这声音传达的却是陈言最不想听到的话语：
“陈言，我看错你了！”
满是指责意味的话语，似乎在揭露陈言那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是了，
背弃自己的信仰，
向仇敌垂首，
确实十恶不赦。
陈言被这声音惊醒，他凄惨一笑，死志又生。
“既然死都不怕了，那总要在这世上留下一点痕迹吧。”
咔~
随着陈言心中念头的转变，虚空中似有一声脆响，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碎了一般。
陈言再次抬头看向阿尔托利亚。
这一次，他的眼神中，战意十足。
“打不过，我也要溅你一身血！”
冲！
陈言作出决定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的心脏处涌出，在一瞬间就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起身，
曲膝，
撑地，
一气呵成，
然后下一秒，陈言从满拉的弓变成了出弦的箭。
他用尽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发起了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
目标，
阿尔托利亚！
“哼~”
对于陈言的动作，阿尔托利亚丝毫不惧，口中的冷哼也只是对于外来者打断效忠仪式的不满。
对于陈言，她给出了相当的尊重。
只见她对着虚空一招手，一柄华丽无比的宝剑便出现在她手上。
随后，她双腿分开，侧着身子，双手横握宝剑，剑尖直对着陈言，等待着他进攻的到来。
“操，哪来的剑！！！”
使了全力冲锋的陈言，完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就这样，陈言像扑火的飞蛾般撞上了那柄华丽的剑。
噗~
剑尖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铠甲，然后划裂皮肤，刺透心脏，再从陈言的后背戳了出来。
鲜血浸湿了铠甲，生命的火焰也临近尾声。
大夏国公认的平民英雄、时代主角，就要以这样一个可笑的方式死去，可真是，
讽刺！
“不该这样的！”
弥留之刻的陈言喃喃自语。
······
“啊啊啊啊啊~~~”
“你在干什么？”
“你们答应过不会杀他的！”
熟悉的声音再次在陈言耳边响起，只是那急促、暴躁的语气莫名的让陈言有几分厌烦。
“我怎么会烦呢！
那可是我最爱的人啊……”
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陈言，思绪杂乱无章。
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向他靠近，随着脚步而来的淡淡莲花香，让渐欲昏迷的陈言打起了几分精神。
“要是能死在她的怀里，
那我的这一生也不算太糟糕……”
在濒死的这一刻，陈言抛开了心中所有的责任与信仰，回忆着深藏心底的那一丝美好。
最后的遗愿激起了陈言的求生意志，他的手猛然提起，然后搭在阿尔托利亚手中宝剑的剑柄上。
他想把这把剑抽出来！
“哼！”
似乎察觉到了陈言的意图，阿尔托利亚冷哼一声，居然放开了剑柄。
“呵，谢谢！”
陈言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向着杀他的人道了谢，然后也顾不上拔出宝剑，便反握着剑柄，转身去寻找那个他日夜思念的身影。
陈言跌跌撞撞地走到女人身边，她依然是那样光彩照人。
他想抱抱她，但刚伸出手却又立刻放了下来。
脏！
我这满身的血污会弄脏她的衣服！
他的脚步开始踌躇，停在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但陈言心中的喜悦，却随着话语，急不可耐地嘣了出来：
“安静，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嗯。”
那个叫安静的女人，皱着眉头，答应了一句。
她没有主动上来搀扶他！
实际上，在她冲上来想跟阿尔托利亚理论的那一刻，便能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他、抚慰他。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反而在离他们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现在，陈言向她奔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
这一步的距离却似不可逾越的鸿沟，永远无法消除。
陈言脸上的欣喜变成了失望，眼里的光也渐渐黯淡，只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安静的眼睛。
安静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选择了逃避。
下一秒，安静与他错身而过，走向了阿尔托利亚。
“你等一下。”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如同跟男朋友逛街，让他等着自己系一下鞋带一般轻巧。
留下陈言呆在原地，又一次地体验到了心死的感觉。
一切都索然无味，世界也失去了颜色，陈言想再次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等什么，等死么？”
他脑中闪过一个疑问，然后便轰然倒地。
现在的他像一具尸体，并且马上就要成为尸体了，而胸口的那一柄剑，是他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