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路。
我哼哧哼哧地吸着气,汗水从我额头渗出,顺着睫毛滑进眼睛,一股刺痛,睁开眼时只能看见四周的白星子,四五秒之后眼前的白点开始消散,周围恢复了黑暗,至今所能感受到的最极致的黑暗。除了黑暗还有闷热和潮湿,我的衣服裤子湿润粘稠,黑暗里的空气就像被炙烤着蒸发掉一般,令人窒息,夹杂着暴雨过后泥土的气味,我想我可能被埋在土里了。
我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唯一确定的是我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困在这狭小幽闭的空间。大腿肌肉和脚背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想要大声吼叫,可是嘴巴被人用强力胶带给封上,我的大脑飞速的分析着现在的处境和状况,脑海里闪现着无数模糊不清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不断闪过,我想我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庆幸的是我再一次醒来,稀薄的空气令我窒息,昏沉的大脑里出现一副清晰地画面,我当时在厕所的走廊,我尝试继续往后看,可那画面像老式录像带一般又开始变得模糊。我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操!”内心暗骂了一句。出于本能当恐惧占据我的大脑时,我的眼泪都留下来了,却没有嚎啕大哭,心里呼喊着无数个求救却只能发出“嗯!嗯!”二字,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并告诉自己不能死!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个人日记:
【“瘦高个子,带着眼镜,但眼神中隐藏着一丝狠辣,衣着普通运动装”
4月11日星期六成都
这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一如既往的坐在网吧打着游戏,年轻人颓废的常态。突然接到潘胜的电话,我跟潘胜自从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算起来也有几年了。
潘胜家里两兄弟,他是老大,父亲是一个企业家,做着外贸的生意。他跟我高中是同班同寝室的患难兄弟,我俩大学主修的都是金融管理,毕业后换了个名头叫销售经理,可却干着发传单的事。
看着他的来电,心里满是回忆。我拿起电话迟疑了很久,因为这种长期不通电话的朋友,突然打来电话,百分之九十都是借钱,还有百分之十是结婚。可是潘胜不缺钱啊,难道要结婚了?也没听他说过呀。
我皱了皱眉还是接通了电话,“诶,潘仔,做乜啊?”我用蹩脚的粤语打趣的说道,不过一秒,我摘下耳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楼梯边上。电话那头没有人回答我,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好似有人在奔跑,还有喘息声。
“喂,小潘,你跑步都要给我打电话吗?什么事情啊?”我再次询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人说话,还是不停奔跑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喘息声。“你干嘛呢,别玩儿我啊!”我听他还不说话,一下子火气攻心直接挂了电话,小潘跟人说话都是直切要害,简明扼要,不带墨迹的,从来没有跟我开过这种玩笑。我刚开始以为他摁错了,后来我又觉得他会不会是恶作剧,但是前者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不会搞这些事情。
我心绪不宁的坐回电脑前,把手机横在桌面上,我开的静音模式,来电和信息只有震动。过了几分钟,又一个电话打来,是个陌生号码,显示的是浙江金华,我眉头又一紧,每当我心情极度不稳定的时候都会眉头紧锁,我看着无声的来电,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感涌了上来。
“喂,你好,哪位?”我小心询问了一句,但是这回我当真怒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仍然是一个人在奔跑,夹杂着风声和喘息声。“你他妈有病吧!换着号码玩儿我!”我气急败坏地直接开骂,然后挂了电话继续着我的游戏。
一时间网吧里突然变得闷热无比,我望了望窗外,四月的成都已经进入了雷雨时节,外面阴云密布,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导致我今天这般烦躁不安。正当我视线收回,我不禁从座位上站立起来。
旁边的哥们儿被我吓了一跳,我没去在意他的惊讶。第三个电话打来,这一次又是潘胜打来的。同一件事情经历一次不理解会心存疑惑,经历两次不理解会内心烦躁,当经历第三次的时候,人往往会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这次我依然接通了电话,没有做声,走到窗户边仔细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一连串的喘息声奔跑的脚步声在仔细听去还有一些杂草窸窣的声响,很远,不时渐近。
我扶了扶眼镜听了大概几分钟,直到小潘的电话主动挂断。我呆立在原地,脑海里出现一幅画面:小潘拿着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一路奔跑,似乎后面跟着什么东西,难道他在森林里?遇见了野兽?
我想了很多,遇上棘手的事情我总会胡思乱想一番,以往我都是给自己加戏,偶尔在朋友之间开开玩笑而已,但这一次潘胜的电话让我坐立难安。
“风中风中,心里冷风,吹散了梦,事未过去,就已失踪,此刻有种种心痛”。网吧里播放着钟镇涛的《让一切随风》。】
4月19日晚
“我摇晃着身子,坐在了一张餐桌前,这里是一场露天酒会。我的面前坐着几个看上去很熟悉的人,只是我记不起来是谁了,我甩了甩头努力地回忆着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大概在一周多前,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茂密的山林里,手上拿着一副画卷和一部手机。四肢传来的酸痛令我疲惫不堪,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记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我只记得之前有人对我说把东西给他。
我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远处有汽车驶过的声音,于是我循着声音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公路,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在一间四周纯白无暇的房间里了,一个身穿洁白长裙的天使走到了我的面前,见到我醒来,她脸上的笑容温柔甜美,“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啦?”噢,原来她是护士。
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惜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轻微点头,护士又给我做了一些常规检查说我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就这样我在这医院里又睡了两天后,穿着之前被划破的衣服离开了医院,离开之前护士告诉我住院的费用已经有人帮我支付,那人是个货车司机,在山里的公路边上捡到了昏迷不醒的我,如果我要去感谢他的话就去城东找他。
这座县城不大,四处的建筑还有不少看上去像是一两百年前的古建筑,脚下的路面也有好多是青石板铺成的,一路上看到不少少数民族服饰。
拿着护士给我的地址,很快我便找到了那人家中,开门的是一位大叔,见到我来很是高兴的拉我进屋,“哎呀,小伙子,你终于醒了,我当时看你倒在路边还以为你死了呢。”大叔一边说着一边给我倒了一杯水。
“大叔,你为何救我呀?”看着眼前这中年男人很是热情,我不禁问道。
“你不要看我们这县城小,我们苍梧以前可是出过活神仙,以前啊大部分遇到怪事的村民都受到过帮助,所以当地的百姓也是为人和善,见到这种事肯定会施以援手的,就当积点福报。”大叔笑着说道,“诶对了,小伙子,见你眼生,口音也不似当地,像是四川重庆的,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呀?”
听到大叔问我,我也很无奈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我最后在山林里,然后晕倒了。”说到这儿大叔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从内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我的画和手机,还有一个门禁卡的东西,门禁卡上面写着“雾海国际”。
手机看上去已经坏了很久了,于是我借用大叔的手机在网上查到了“雾海国际”是成都的一处别墅,我将位置信息告诉了大叔。
“嚯,这不巧了吗,明天我有一趟货要拉到成都去,你就跟我一起吧,说不定到当地的警察局能找到你家人。”大叔收拾了一间房,让我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便坐着他的货车前往了成都。
一路上,我好奇地询问着大叔关于活神仙的事,他告诉我那是很久以前,现在的县城还没有建成,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县里来了一位姓姚的老人,带着一个小孩,一老一小住在山里的破屋内。
说是小孩,并不是指他年龄大小,而是那人的性格和行为都不像一个成年人模样,如稚童一般。“稚童?”我侧头问着。
“是的,起初以为只是年龄小,可是后来发现那孩子的心智并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经常说着一些稚童一般的话,有时候会和路边猫狗像朋友一样聊天,有时候会在河边自言自语。”大叔嘴里叼着烟,一手掌着方向盘说着。
大叔说以前县城里人们日子苦,山区粮食也不够种,所以大家伙都经常上山打野味,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山里回来的人中个别会出现像中邪一样的诡异举动。
起初大家没在意,直到有人死了,这引起了老人的在意,后来每当出现这种事情,老人都会出面化解。
就这样三言两语中,两天过后我和大叔在成都某处分别,临走前他还给了我一些钱,让我找到家人后再还给他。于是我打车直接去到了雾海国际,看着有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我的头开始撕裂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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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铁娃子)
“诶诶诶,看这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烟囱)“霍,两个土包子还学会念诗了?有意思,咋的?”(二筒)
“去你奶奶的,我可是想当将军,你个鸟人懂个屁!”(烟囱)
“你们聊啥呢?等下集合了,班长说今天晚上有任务给我们,都准备准备。别到时候又罚负重跑。”(官人)
“哎哎,啥任务?又是去抓舌头?”(烟囱)
“到时候就知道了...”(官人)
个人日记:周文昌
4月12日成都
“哥,今天还要去城西巡逻嘛?”女警察一把拉开车门,钻进一辆巡逻警车,坐在驾驶位的是她师哥周文昌,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可眼里却流露着沧桑,外表硬朗,一身正气的男人。
周文昌喝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咖啡,点了点头。“总觉得我们漏了什么细节,调查科那边资料什么时候出得来?”
“我已经给调查科的同事再确认过了,他们资料分析出来第一时间告诉王队。应该快了这都第三天了。”小师妹一边翻看着之前的资料一边回答道。周文昌没有答话,沉默着发动了引擎,一脚油门将车驶离了路边,他已经在城西日夜巡逻了三天,每天只在车上睡三四个钟头,其实周文昌是刑警大队队长,这种巡逻搜查的事情本不应该他来做。但是三天前他突然向市局提出自己巡逻城西一带。
周文昌并没有沿着大路巡逻,而是专挑一些老路,小路或者附近施工的道路巡逻,这些道路几乎全是监控缺失的地方。一边开着,一边四处看着,慢慢的周文昌望着夜深人静的街道逐渐陷入了回忆,那是三个月前接到的一起报案,案发地点就在他如今巡逻的范围。一名高瘦的高中男孩被发现死在了一条小巷内,身上没有刀伤,也没有搏斗痕迹,只是嘴巴大张,眼睛微闭,就像正常人打哈欠一个模样。
发现尸体的是一名住在附近的老人,清晨出门晨练的时候瞥见墙边躺了一个人,随后便报了警,周文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着面前离奇死亡的高中男孩,他内心讶异不止,他虽然做了多年刑警更是破案无数,然而每次看到死者尤其是年轻学生,他都无法遏制心中愤懑的怒火。
小师妹看着周文昌眼神游离,开车危险,于是主动提出换她来开前半夜,让周文昌躺到后排去睡一会儿。“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车辆第一时间叫醒我!”周文昌换到副驾,用警帽扣在脸上,一头仰了过去。这些天他确实太疲惫了,一闭上眼,三个月前的凶案调查一幕幕唤潮般涌来......
“潘利,男,十七岁,xx高中高二学生。”
“死亡原因:窒息。死亡时间:20xx年1月8日凌晨2点。”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搏斗痕迹,没有任何利器或者钝器击打的痕迹,双目微闭,嘴巴张开,作哈欠状。尸体被发现时平躺在地,鞋上少许泥泞,鞋跟较为干净,没有拖拽痕迹,应是死者步行至死亡地点附近。”
“法医报告显示,死者没有心脏病,急性呼吸道疾病等病史,排除突发疾病死亡原因。周队,这种死亡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就像是在熟睡中正常死亡一样。”
慢慢的,周文昌在回忆中渐渐睡去,轻微的鼾声听上去也夹带着些许克制,小师妹看了看周文昌,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哥平日里对待案件比常人更加认真,常年专注一线侦查。三个月前的案子让她这个师哥更加谨慎,离奇死亡的高中生,各种搜查显示出的死亡原因只能得出“窒息”两字。而这一结果让警队上下如鲠在喉,因为没办法定性为他杀,潘利的死亡被定义为了自然死亡。
令他们困惑的是,在潘利死后,前来认领尸体是一个叫陈心的女子,潘利的家人也无法联系,唯一一条有用的消息是潘利班主任提供的,他告诉周文昌,潘利有一个哥哥,每次开家长会,都是潘利的哥哥代替父母去参加的。
潘利的手机交给到了技术部门,跟踪定位潘利哥哥的手机号码,令他们诧异的是潘利哥哥的电话在这几个月里没有任何来电和拨号,也没有信息往来。
正当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技术部门的人告诉他们潘利哥哥的号码拨通了一个成都的号码,连续两次,第一次时间显示就在4月11日的下午16时23分,第二次只隔了几分钟。
因为通话时长太短,没有办法精确定位,只能大概定位在云南,靠近中越边境线附近。女警察将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了周文昌,沉默的二人看着这个自己曾多次拨打的号码,以往总是关机的无人接听的号码却在几个月后主动拨出,心中更加坚信潘利的死并非偶然和自然死亡。
现在已经是4月13日2点50分,她将车拐入了一条T型小巷,道路两旁都是老旧的小区,街道路灯昏暗。周文昌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摘下帽子坐了起来,从兜里摸出香烟点上一支递给对方,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小师妹接过烟,单手轮着方向盘准备左转时,周文昌一把摁在方向盘上。她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正准备说话,看见周文昌背对着她,于是越过周文昌往车窗外看去。
前面不远处右转的路口边停着一辆白色大众汽车,车尾朝着他们,驾驶位上似乎有人,这条路她跟周文昌巡逻了三天,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停车在这里。周文昌给小师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眼睛死死地盯着车内的人,缓慢的走下车,从腰间摸出配枪。周文昌一步一步靠近,驾驶位的车窗蒙了一层泥灰。
“我是警察,请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证。”周文昌把枪背在身后,左手敲了敲泥灰的车窗,里面的人似乎睡着的样子,没有回答。
“我是警察,请您出示证件!”周文昌再次敲了敲车窗,车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他意识到不对,立马拉开车门,眼前的一幕让周文昌如雷击一般呆立原地。车里坐着的是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眼睛微闭,大嘴一张,和三个月前潘利的死亡一模一样,周文昌不是没有经历过连环杀人案件,更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失态。以往所有的刑事案件他都能通过细枝末节找到凶手留下来的证据,然而潘利的死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当周文昌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整个人抱着头跪在了地上,他的表情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从眼神中能够看出,他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作为一名刑警,对无神论的肯定是其根本认知。在调查潘利死亡期间,所有的声音都在告诉周文昌一个事实:这是谋杀!然而所有证据却又显示潘利是自然死亡,周文昌感觉自己从警多年第一次在调查一个并不存在的凶手。
有人报案发现尸体和自己巡逻发现尸体完全是两种感受,周文昌错愕的环顾四周,他第一次有了窒息感,胸口开始剧烈起伏。
连续巡逻三天,这凶手几乎就是在自己面前杀人。
4月19日晚
......
“师哥?师哥?”恍惚之间周文昌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在叫我吗?师哥?”周文昌转过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二十多岁的年龄,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长睫毛,脸蛋很可爱像他们村里的小丫。女孩穿着黑色的短袖,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脸上充满了疑惑,“我认识她。是我的师妹!”
周文昌的思绪渐渐回归,正站在一辆白色大众轿车面前,车上坐了一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死亡模样和几个月前发现的一起案件死者相似,双眼微闭,嘴巴大张像是在打哈欠,他立马掏出配枪警惕地在这条无人小巷来回搜寻着,并让师妹通知队里过来搜查现场。
“队长,我们在车里发现了一封信件,除此之外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物品,暂时无法确认身份,只有等局里法医鉴定结果才能确认。”
他听着队员的初步汇报摸了摸下巴,除了信别无他物。“嗯。。。找两个细心的同志一早把这附近的情况摸干净,现在让技术部的人把这辆车查出来,这辆车应该不是他的。”
“是,队长,我马上去。”
凌晨,回到局里听着同事做着这次案件的报告。“死者赵富雄,男,58岁,身体表面无明显外伤,死者双目微闭,嘴巴张开,舌头轻微外吐。经过法医初步鉴定死因是窒息”。“又是窒息?是在车里被闷死的吗?”队里的同志听到窒息死亡第一反应是因为人在车内导致的。
周文昌低头看着桌上案件的档案,“赵富雄,这名字看着很眼熟,想不起是在哪儿听过”,思索着死者的名字,慢慢地站起来,想到多年前好像抓了一个人也叫赵富雄。
“如果凶手是为了制造一起完美的意外死亡,似乎做得很成功,车辆信息什么时候出来?”他转头看向作报告的人。
“早上十点应该能拿到。”
“队长,这是查到赵富雄的资料。”
“给大家念一下。”
“赵富雄,家住城西雾海国际D栋101室。1961年出生在四川M市,16岁被家里送去当兵,1981年退伍。退伍后回到M市并没有选择转业,而是和人一起经商。”
“1986年,在云南注册成立了一家煤矿开采公司,直到2006年回到成都又成立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城西的雾海国际别墅区他参与过竞标,但是雾海项目被浙江的一家公司拿到开发权。此后因为煤矿整体产业缩水和自己的经营不善,2008年末煤矿公司倒闭。后又托人找关系搭上了桥梁集团,2010年接手了一个项目,也是因为这个桥梁项目出现重大安全事故,在2012年被判入狱有期徒刑8年。”
“因为表现良好争取到减刑,去年已经出狱。育有一女一子,女儿是与前妻所生叫赵琳,现年24岁,儿子是与现任妻子所生叫赵睿,刚出生不到六个月。目前就是这些,确认死者身份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家人,赵富雄的父母已经离世没有兄弟姐妹,大女儿无法联系上,赵富雄的妻子在昨天晚上驾车离开市区,市区监控中最后出现是在下午3点左右,同样暂时无法联系。”
同事简述完关于赵富雄的资料之后,周文昌结束了这场会议让队员各自散去,就手头资料各自工作。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望着白板上的案件信息和证据,突然想起案发现场的那封信,于是带上手套将信件打开。
信上只有一句诗——“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是李白的《将进酒》。信的背面落款是4月20日国富安昌国际酒店,这封信很是奇怪,拿在手里看的入神,赵富雄身上什么都没有,偏偏带着这封信。
“嘶,难道这酒店有什么问题?看来得去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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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嘉丽·奥哈拉并不漂亮。在她的脸上,有着两种显著的特征:一种是她母亲的娇柔,来自法兰西传统的海滨贵族;一种是她父亲的粗犷,来自浮华俗气的爱尔兰人。这两种特征混在一起显得不太协调,但这张脸上尖尖的下巴和四方的牙床骨,是很引人注意的。
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褐色,配上乌黑的睫毛和翘起的眼角,显得韵味十足。
上面是两条墨黑的浓眉斜在那里,给她木兰花般白皙的肌肤划上了一条十分分明的斜线,这样白皙的皮肤对南方妇女是极其珍贵的。
《飘》玛格丽特·米切尔(出自《飘》第一章,张晨云译)
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山海经·大荒西经》
个人日记:阿玉
4月11日星期六武汉
“指纹识别失败!”
“指纹识别失败!”
“指纹识别失败!”
“小黎,帮我开下门,这门锁又毛病了。”
“滴!”
“阿玉,快进来,我正赶稿子呢!快点!”
四月的武汉还是略带冷峻,虽是正午,高楼上的风同样吹得人受不了。可是阿玉看上去很享受这种感觉,散乱的长发在脸上狂舞,疾风掠走空气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在这个有着乌黑的头发,神情冷峻,双眼皮高鼻梁,眉目清秀,有点苗族姑娘长相的女孩眼睛里看不出丝毫在意。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阿玉拨通了一个成都的号码,没有名字,对方正在通话,阿玉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妈,我周一转给你,叔叔身体怎么样?”“嗯,好,挂了哈……拜拜”两句话,一共通话一分钟不到。阿玉每个月只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每个电话不超过一分钟,都是同样的两句。
“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哦,跟家里人就多聊会儿咯!”同事知道阿玉跟家人关系不正常,却没有过多询问,每次都是宽慰阿玉多跟家人聊聊,阿玉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看着手机通讯录的一个号码,是那个通话中的号码。也不知道阿玉在思考什么,像在犹豫要不要在打一次。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收起手机继续望着窗外,看着那一趟又一趟的有轨电车驶过。
直至深夜,阿玉和同事才从公司大楼出来。整栋楼只剩下电梯口酣睡的保安大爷和酒店大堂的值班人员。阿玉就租房住在公司临街小区里,和同事在公司楼下分别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周边一所大学。
夜晚下着小雨,阿玉从包里拿出一把黑伞,用手机开着闪光灯,似乎还用着一款类似导航的软件,但又不像,上面闪烁着奇怪的符号的文字,忽明忽暗。
她好像在寻找什么,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在玩儿《pokemon》,可有谁大晚上出来抓小精灵的啊?“跑了吗?还是被看到了?”阿玉盯着手机自言自语,又抬起头盯着前方一颗树,“嗯,我知道了。我要回去了,他不在这里。”在黑色雨伞遮掩下,看不见阿玉是在和手机对话还是和一棵树对话,这一切的诡异行为都被武汉深夜的雨掩藏,这里除了阿玉,唯独就是那棵树,她转身向公司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在洪山上空炸响开来。闪电,人类文明史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它可以是古希腊的宙斯、阿斯加德的索尔、古印度的帝释天、同样也可以是中国的雷泽,一切皆因它在远古时期让漆黑夜里的鬼祟无处遁形,现在它只照出了那树下的一个人影罢了。
4月12日星期日武汉
XX领地27栋3204
门口摆放着几双女士布鞋,很久没穿过了,两名看上去才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正在楼道里上下搜查。这是一栋一层四户的电梯公寓,32楼是住户顶楼,33层是一片公共生活区域,住户可以在上面晾晒衣物。平时需要刷业主卡才能进去,而今天上面的门确是打开的。
“咚!咚!咚!请问有人在家吗?我是小区物业检查住宅安全隐患的!麻烦开一下门。”和警察随行的物业管理敲打着3204的房门,回答他们的是一片寂静,“这间住宅的业主是一个浙商老板,几年前来到武汉,仅仅是购买了几套房产而已。简单的装修过后就直接挂给了中介出租,想必又要换租户了。”物业见无人开门回头跟两名警察解释着3204的业主状况。
“这些大老板都是这样,到处买房子,又不住,全拿去租,过几年要用钱了就把房子卖了。”物业边说着边按开了电梯,“走吧,警察同志,莫人在屋里头。”
“那你们有现在这个租户的联系方式?”
“这你就要去调查中介咯,我们一般不会留租户信息咯。”“有莫子事,我们直接联系业主,这么多年了,这小区没有出过莫子大事,所以我们也没做那么仔细地事情。”
两名年轻警察相视沉默,局里给他们派的任务就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流动人口调查,今年武汉要举行军运会,全市都提前大半年开始准备工作,尤其这种流动人口的调查,更是早早的开始。洪山作为一个创业园区,全国各地的学生涌入进来,大量的就业岗位意味着数之不尽的机遇。
“诶,警察同志,你们要做这种调查,该直接去写字楼撒,明天周一上班呐,那些上班滴都到齐了撒。”物业有意给两个年轻警察提点意见,“这种挨家挨户你们要查多么久哦,是吧?”
“也对哈,我们回去给上头反映一下,谢谢咯,伙计。”一名年轻警察说着,电梯门打开,他刚想迈步走出去,却被一团黑球撞上下巴一头仰过去。等反应过来他才看清撞上自己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赶紧弯下腰鞠躬道歉,一味的说对不起。碰上此景,年轻的小警察也有些不自在,“哎呀,没事儿,没事儿。下次进电梯慢点咯。”说着他揉着下巴走出电梯,这时候另外一个警察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女人一眼,正好电梯门合上,只看见半张被头发遮住的脸。
“走咯,走咯,回去给队长说,明天去写字楼一次性查就行咯。”被撞的警察着急地催促道,“等哈去恰碗卤肉饭,给你说有家新开的店儿,那卤水…简直了!”
“你咋不去跟你老汉学厨师?要来当警察?”本是想起些什么的他被同事这么一下打断,也没心思再去多想,毕竟物业提到的办法也的确方便,三言两语就离开了这个小区。
“密码输入成功。”
3204房门被人打开,客厅里相当整洁,沙发上有一层薄灰,阳台窗户敞开着,被吹的嘎嘎作响,任由狂风在客厅里呜咽。她扶着墙走向厕所,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满眼血丝的女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只有冷彻平静。
阿玉昨晚没有回家,就像今天她提前知道警察会来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唯一称的上朋友的小黎也早已习惯了这个经常陪她加班的四川女孩。沉默、冷静,除了这两个词,公司里的同事似乎找不出其他形容词来描述阿玉了。
她无声无息的活在人群当中,人们察觉得到她,却总是记不住她。
人总是健忘的,时间的流逝会让那些刻意和无意都变得模糊,当人们再回忆时,剩下的只有一截截碎片而已。
阿玉就是人们记忆里的那一截碎片,她离开了3204,里面找不出半点她生活过的痕迹,只有沙发上那一层薄灰、客厅里呜咽的狂风和门口几双女士布鞋。
4月19日晚
“尊敬的旅客,本次航班即将抵达成都双流国际机场......”终于要到了吗,出来几年了呢?记不清了。阿玉缓缓的取下眼罩,看着手机里面数不清的未接来电,随意地翻看着,里面大多是公司打来的,还有同事的电话。
“没有他的,算了吧,过不了多久就会见面了。”阿玉拖着空空的行李箱走出了机场。4月的成都,相比武汉多了些许温暖,阳光正好,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几朵白云悠荡,不自觉的傻笑起来。
回忆起多年在外不和他联系,心中自嘲起来,听说他出狱了,“走吧,回去看看他。”阿玉对着天空默念着,搭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家中。
门外不知何时挂上了红灯笼,兴许是过年没有取下来吧,“咔哒”门锁没有换,客厅里面的陈设依旧没有变,只是多了一些婴儿纸尿裤,还有婴儿车和婴儿床。
“老来得子啊,还真是福气。”
阿玉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干净,看样子经常有人打扫。书桌上还放着高中的照片,一把扔下了行李箱躺在了床上。“啊,舒服,还是自己的床最爽啊!”
柔软的床垫让她释放了积蓄已久的疲倦感,窗台吹来丝絮般的春风,温润恬静,慢慢地我睡了过去,回到这里,不用再去考虑任何,这里是阿玉的家,就算曾经变得支离破碎,在客厅里充满了争吵和谩骂,但这里终究是她的家啊!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给已然耗尽电量的手机充上电,几分钟后屏幕闪烁了一下,翻身下床洗了个澡,空无一人的家里,阿玉披着一条浴巾赤裸着身体在厨房里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饭。两个煎蛋,一碗酱油面,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读书的时候起的早,他每天都会起来给阿玉做这样的早饭。
后来他没办法给阿玉做了,她就自己学着做,鸡蛋煎得不是过熟就是太生,面条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也学着只放了酱油,可就是没有他煮的好吃。
“快八年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叫他了。”
吃完早饭,看着手机里多了十几个相同的陌生号码,不知道谁打来的。
“嘿嘿,先问下他在哪儿,等会给他来个突击检查,哈哈哈!”,“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以前24小时都不关机的人居然关机,什么情况?阿玉心中诧异,号码变了?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之前重复的陌生号码又拨打过来了,“喂,你好,你是赵琳吗?这里是CD市C区公安分局,赵富雄的尸体于4月13日凌晨在云流河畔小区附近被发现,现在需要你到分局协助调查和认领遗体。”
接通这个陌生号码,却从对方口中听到赵富雄死亡的消息,阿玉大脑一片空白。
“你们真是警察吗?”
“是的,我们是c区公安分局,这是我们分局号码”
“赵富雄已经确认死亡,需要直系亲属前来认领尸体,请你尽快过来。”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啪,手机从手里花路摔在地砖上,屏幕磕的粉碎,阿玉面无表情地捡了起来,“是跟我俩同名同姓吗?不会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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