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坐着，抱着一个大型叶子形抱枕，像刚睡醒，眼睛睁不太开，抬眸和贺知义对视，不以为然地移开视线，枕着抱枕，像猫似的，蹭了蹭抱枕，闭上眼，安静得很。
拿去了夹子，刘海遮去了他大半张脸，长发散落。
会议室的窗帘别在两侧，暖暖的阳光晒得椅子上的软垫暖洋洋的，他却找了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休息，蜷缩着将整个身子都没入阴影之下。
贺知义没由地想起了花尚珉，他也是这样蜷缩着身子，避开流淌到他脚边的血液。
贺知义又多看了楚无一眼，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那片阴影有点怪异，不大符合光学原理。
你在质疑大自然？他自嘲般撇开这个想法，问道：“有什么事吗？”
“坐吧。”东烬笑道：“才三天不见就和我生疏了吗？”
“怎么会。”贺知义将椅子抬起，往后移了段距离，轻轻放下。
“你是否觉得我太过分了？”
“东烬队长一向公平公正，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我好，我有什么好不满的。”他一挑眉：“白来的三天假期，我开心还来不及。”
随后，趁东烬还没开口，他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花尚珉呢？”
东烬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
“颜悯笙接走了，他被学校退学了，之后就跟着颜悯笙了。”
“听说颜悯笙总是四处奔波。”
“嗯，昨天去了1区。”
“啊？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晚上十一点多，本来在商讨12区的事情，1区那忽然来了通知，指名道姓要颜悯笙过去，连准备都来不及。”东烬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态度还那么差。”
“真忙啊，那花尚珉呢？也跟去吗？”
“按颜悯笙的性子不会带他去的。”
“也是，1区很乱。”贺知义看了眼楚无，发现对方在盯着他。
他尴尬地笑笑：“楚无，没见过你这个抱枕，新买的？”
“嗯——”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声音里还带了点鼻音，闭了眼又睡着了，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可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贺知义由衷地想。
“前天有个案子，他彻夜不眠地跑来跑去，对着电脑盯了有三十多个小时。昨晚实在困的不行了，秦歌就去买了个抱枕让他去睡一会，自己守着结果出来。”东烬感叹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庆幸他被分配到了我们这里。”
“那可真是辛苦了。话说，既然秦歌是颜悯笙的学生，那他也是治疗师吗？”
“不是，是制法代表。”
贺知义惊讶地张着嘴：“代表？”
“对。”
“制法代表？”
“是的。”
“天。”贺知义耐不住说道，那股惊讶的劲还没过去：“制法代表，总代表吗？”
“是啊。”
“一个制法总代表，一个治疗师副代表，他还有什么学生吗？”
“有，一共四个。”东烬使了个眼色：“楚无，信息组的，还有花尚珉。以花尚珉的能力，如果顺利毕业了，也可以考个很好的职位。”
“啊......”
东烬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飞快转移话题：“他应该去当龙傲天小说男主对吧，哈哈，对了，信息组那里我抢了一个人，以后她就负责你和夏妍妍。”
“叫什么？”
“池衷瑜。”
……
“颜悯笙。”
“嗯？”
“关于贺知孝那边，你有什么看法。”
“我有什么看法，我说了你们会采纳吗？”
“我会酌情考虑。”
“既然不认同我的方案，为什么要问我，为了让我增加参与感吗？真不愧是我的老师，总为我着想。”颜悯笙把笔记合上：“还是说，是因为我开会做小动作，碍着你们了吗？”
“那可真是抱歉，我可是在为我的人生走向设计方案。”
“只不过是一个叫做贺知孝的空壳子罢了，要除掉他，只需要颜教主大人的一句：“这一切都是神的意旨”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他头疼，顺便再重复一遍，坐上总管理的位置，这样你们也不用头疼了。”坐在颜悯笙旁边的少年笑道：“这可谓一箭双雕的好方法啊。”
“你在开什么玩笑。”
少年的话刚一说完，就立刻有人反驳了：“我说你怎么可以在这样严肃的重大会议上开玩笑，还带着那可笑的面具，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你是来玩的吗，这样的话......”
“所以，谁帮我们，订一下去12区的车票。”少年从位置上站起来，虽然刚刚他的语调就像是在说一个玩笑，可此时此刻却严肃得不像话，就像是......就像是他真的会这样做一样。
在座的几位不动声色地看着颜悯笙拦下少年，暗自窃喜，颜悯笙那么理智，有他在这拦着，“除掉贺知孝”的这句话，一定只能是说说而已，更别说还要程星河在。
“你这个......”
“他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呢？”颜悯笙把手放下。
“啊？”
“因为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暂时还需要他。”
“是的是的。”少年附和道：“而且只是暂时，你们小心点，万一哪天不需要了……”
还没等他把后半句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的话：“说话放尊重点，这位先生，想清楚，你该站在哪一边，你现在的举动，意思是你要站在颜教主那边吗？”
“你问我什么？”少年呆滞了一下，歪了歪头。
“你该站在哪一边......”
“中间。”他抛了抛手中的物体，精准地砸在说话的那人头上。少年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开会的场地。
“我没有真的付出行动让你们觉得我好欺负？该清醒一下的应该是你们，居然问我站在哪一边这种可笑的话。”
“在别人家对着别人的朋友说别人的坏话，你们可真有意思。”
“而且啊，不要用这种，好像跟我很熟的语气和我说话，真让人不爽。你最好之后的会议也是一句话也不要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散会。”少年懒洋洋地说道，大摇大摆地离开会议室，剩下的人纷纷议论，不约而同地看向程星河。
很遗憾，程星河没有要为他们打抱不平的想法，他点点头，说道：“散会。”
待人都离开，程星河问道：“你让他这么做的？带着那个奇怪的假发和面具说些无厘头的话。”
“你太高估我了，我何德何能让他听我指挥。”颜悯笙摆摆手：“谁会喜欢，废话多，意见多，总是指指点点的陌生人？他显然是因为他自己讨厌他们而做出的反应。”
“愤怒不过是常理之中，而非我刻意所为。”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