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暝懒懒散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接着领子被拽起,她被帝无暝给提起来推到一边。
云朝暮又怒又气,加上肩膀还疼,她睁着一双清眸,冷声道,“王爷没看见吗?是马车突然颠簸,臣女才没坐得住,何必说这样的话?”
帝无暝嗤了声,没再接话,马车接下来很平缓的朝着永宁侯府跑去,停在后门后巷。
“主子,到了。”
外面响起属下冷风的声音。
帝无暝眯着眼靠在榻上,见此抬了抬眼,“云朝暮,你既将本王拉到了你的船上,那你最好捂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再给本王惹事,否则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语气低沉阴厉,带着警告。
“王爷放心,臣女做任何事都不会连累王爷,臣女与王爷之间,只有合作关系。”
“臣女告辞。”
云朝暮出声道,福了一礼,便径直下了马车。
帝无暝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那挺直的背脊,冷嗤了一声,收回视线,“走。”
……
云朝暮并未直接去前院,而是走的后门,她一夜未归,不知帝无暝是怎样跟侯爷父亲说的,总之心下多有忐忑,甚至有几分羞耻,她为云家嫡女之时,从未有过在外男家中过夜的事情,即便与萧湛关系那般亲密,也是恪守礼仪,点到即止。
抬脚走向偏门,却忽的,只见一女子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探究和震动,紧紧的盯着她的方向,正是孟思荆。
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
云朝暮清眸一动,径直的朝着孟思荆走去。
清晨的寒露落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一时间竟是无一人开口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
“轻歌,那是幽王府的马车?”
下一刻,两人同时出声,声音交叠,接着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云朝暮视线微冷,眯了眼,紧盯着面前的孟思荆,“孟思荆,你看到什么了?”
云朝暮问。
大清早的,孟思荆却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得知了她昨晚未归的消息,所以特意等在这里。
果然她话音落下,就见孟思荆出声道,“轻歌妹妹,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一夜未归,竟是去了幽王府吗?你知不知道幽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语气中却都是质问和责备。
娇柔的少女此刻视线中都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像是终于抓到了她的把柄一般。
云朝暮身体本就疲惫至极,加之压抑的痛苦和惊恸,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致,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她往前走了两步,那样冰冷压迫的气息竟是逼的孟思荆下意识往后一退,接着就听云朝暮的声音清冷响起,“谁告诉你,我一夜未归了?嗯?我不过是天微亮时出了一趟门,而后被幽王府的马车送回来了,在你嘴里就成了夜不归宿了?”
云朝暮问,孟思荆的脸色有些发白,还未开口,就听云朝暮接着问,“还是你希望我夜不归宿?”
“不是……轻歌妹妹,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你。”
孟思荆白着脸色,眼眶通红,娇柔开口,眼泪似落不落。
“孟思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便也不必在我面前装了,你对我什么心思,我比之这府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在老夫人身边,不要来招惹我,我便不会动你,你还是这孟家的大小姐,但你若是不听劝,非要耍心思,那你便不要怪我对你出手。”
一字一句,满含警告。
云朝暮视线冰冷。
孟思荆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颤,更是伴随着内心咬牙切齿的恨怒,而也是在此刻,她深刻的意识到,孟轻歌是真的变了,不管是气势还是头脑,竟都压制着她,让她觉得恐惧。
可是为什么会变?一个人真的会突然间从里到外都跟换了个人似的吗?
“轻歌妹妹,我真的只是关心你……”
她将愤怒和厌恶掩盖在眼底,再出声时,依旧是那娇柔关心的声音。
“我不需要你关心,你只需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嘴不要乱说话就可。”
云朝暮扔下这句警告,直接越过她,进了府邸。
门外,孟思荆站在那里,垂在双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眼睛越来越红,她紧紧咬着牙,满目不甘和嫉恨,只听她咬着牙,喉咙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孟轻歌,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那一场宫宴之中……为什么?”
……
云朝暮回了府之后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四喜撑着下巴坐在院子的竹木椅子上,一双眼肿的跟灯笼似的,看到云朝暮出现的那一刻,蹭一下跳起来,哇的一声就哭了,接着就冲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四喜找了你好久,呜呜呜……”
四喜心大,下手没个轻重,直接抱住云朝暮的胳膊,扯了她的伤口,疼的她闷哼一声。
“怎么了小姐,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四喜忙问,上上下下打量云朝暮。
“没事儿,先进屋去说。”
她道。
跟四喜一起进了屋子,才知昨日四喜在大药房等了许久,也没瞧见她人回来,整个人急的不得了,只能抱着自己买来的一大包药在街上转了好几圈,愣是不敢回府。
她一个小丫鬟,弄丢了大小姐,那是掉脑袋的大事,哪里敢回去。
一个人哭哭啼啼的在街上转来转去,直到天色暗了,街上行人渐少,心中愈加焦急和绝望,就在此时,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姐,那人说他是尚书府上的侍卫,说你现在在夏尚书府,然后给了奴婢一个信物,让奴婢先回府上,若是侯爷问起,就说小姐您宿在兵部侍郎夏小姐府上,还给了奴婢信笺……”
四喜一边抹泪,一边哭诉,她想跟着那侍卫去找小姐来着,但是那冷面侍卫太吓人了,不答应她。
“爹爹信了?”
云朝暮拿出帕子,擦了擦四喜的眼,出声问道。
四喜抽抽噎噎的点点头,“侯爷信了的,侯爷还派人去询问了,得知您的确是与尚书府的夏小姐交好,心底还很高兴您有了朋友呢,但是奴婢想您,呜呜呜,奴婢从来都没跟您分开这般久,呜呜呜……”
从四喜的哭诉中,云朝暮听明白了,她轻微松了一口气,这便是帝无暝所说的安排好了,这个人性子张狂暴戾,却不想私底下竟与夏尚书相交,可是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夏尚书乃皇上的得利干将,但私底下与萧湛走的极近,如今看来,这位夏尚书竟然是帝无暝的人吗?
她有些怔忪,好似第一次真正去想帝无暝。
他贵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却双腿残疾,一身剧毒,是谁要置他于死地?而他又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呢?
她与他合作,看似是以退为进,又如何不是与虎谋皮呢?
“嘶……”
“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