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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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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廷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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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拂过紫禁城,宣告新的季节来临,往事开始翻篇。校哥儿也在为新季节准备,和新阁老们一一恳谈。 “方阁老谢过陛下的爱护之意” 沈?阁老的开场白,表明立场,开场很直白。 三日前,得到皇帝一堆荣誉封号的方阁老,方要收拾行李回乡,不料两个醉酒士人上门辱骂,砸了方府牌匾。 老怨妇傻眼了,这与双方谈的不一样啊?然而,他还能和人对骂不成,一堆文人在看笑话呢。 危急关头,一队锦衣卫缇骑杀到,当场逮住了那两个士人。看热闹的群众不答应了,我辈岂能因言获罪,你们这些走狗快放人。锦衣卫也不好动手,于是快速传讯入宫。 稍后,礼部尚书孙如游带着圣旨,由一队黑衣净军护卫而来。 那两人被当场释放,但剥去长衫,削去士籍,废为平民,且礼部登记在案,此生不许科考!这是对士人最最最严重的审判了,众人目瞪口呆,继而群情汹涌。 “首辅门匾,乃先皇御赐。砸匾如辱朕父,大明优待士人,却不优养此等无君无父狂悖之徒” “此乃圣旨原话,你等谁有异议,报上姓名,礼部一一登记” 老孙笑嘻嘻的出示圣旨,一干义愤填膺的我辈,却始终无人向前。这就是纷纷扰扰的“门匾案”,此后没人再到方府闹事了,无论京中,还是浙中。 废矿税、开内帑、宽赋税,沈阁老的施政理念并无不同,却有个很好的小补丁 “听闻陛下扩大内书堂,教习内侍习文识算,老臣愿略尽薄力” “杀鸡焉用牛刀,阁老地位尊崇,怎能做这等折辱声名之事” “宣扬忠君爱国,怎会折辱名声。其实开蒙授课,非老臣所长。只是这阁老授课的名头,更显陛下对内侍的亲爱之心” 沈阁老并不像外表这么古板,身段惊人的柔软,早知道,朕还需要亲自下场吗? “听闻陛下与周尚书有用人前后六事之论?” 史继偕阁老面目刚直,说话也直,他们这波人,免生之前都做了功课。 “依阁老之见?” “有前六事足矣,不必画蛇添足。我大明观员,长于诗文短于施政,虚名者多,务实者少” 史阁老也提倡“师夷人以制建奴”,他并非教徒,只是身为沿海人,眼界开阔许多。顺着用人六事的探讨,他谈起历查案的所见,许多小贪,家境贫困,逼不得已。 贪腐不断,只因大明官员待遇太低。这话史阁老无法直接说,校哥儿无法直接答,他心里藏着另一个疑惑。 大明是这样优待士人的:秀才享受有八十亩田免徭役,许多人每年还能拿廪银,足以全家小康;举人每年廪粮300石,免徭役田一千二百亩,妥妥的地主;进士免徭役田三千三百五十亩,那就是大地主了。家里没这么多田?自然有人投献,当挂名地主,至少分一半。 入仕之后,待遇再飞升,万历三十八年《优免则例》规定,一品京官免田一万亩,二品三品逐级递减,八品小员都能免田两千七百亩。若是外任,优免减半;若是致仕退休,按品级打个六折。 免田,指的是免役,实际上,税大多也免了。因为执行者,也是乐善好施的观员...... 所以,当观怎会缺钱?校哥儿需要花时间弄明白。 “翰林多为词臣,未尝治理州郡,何来治国之能?老臣迟迟不入阁,只因自知,本只有词臣之能” 帝师,状元郎,朱国祚阁老风度翩翩,一语惊人。 “此何人之言也?” “陛下新简拔的礼部郎中,李邦华之言,深得老臣之心” 朱阁老坦言,当帝师好,扬长避短,他只想帮校哥儿守住凳子,日后交给有缘人。 校哥儿再度记住了李邦华这名字,此人据说是东林…… 另一位帝师何宗彦,亦有类似表态。跟随先帝多年,而今年老多病,不愿涉入争端,不过,可以帮皇帝各方调停。 虽是战略失误,但那日他亲自下场保老方还是有用的,至少新阁老们,对他都很坦诚。 不过这一波问策,没什么惊喜。这时代,眼界到徐光启、袁可立这里,顶级了。 ----------------- 东北的春风来得晚,农历二月中,大地才稍稍有点解冻。 但南方吹来的暖流,早已席卷辽东。 一夜之间,所有的县、卫都长出了一棵叫“皇庄”的大树。好乘凉的那种。 如假包换,每个招募站点,都有太监内侍和全副武装的护卫兵士。 而“招募佃户”的招牌底下,都有四个大字“三减两免” 啥意思啊?瞅瞅去! “两免,给皇帝种田,前两年不收佃租,但官府修城筑墙,要出工;三减,后三年,佃租只收三成。若是加入民团,佃租全免。” 那太监声音尖细,听起来特别清楚。 “大哥,真假啊?” “皇帝圣旨,害能有假滴?” “矮马呀!老划算啦!” “那,害往南边逃难不?” “傻呀?!” ----------------- 夺!夺!夺!一箭接着一箭射入红点,在靶心上组成了一个花型,看得校哥儿瞠目结舌。 “老师真神人也” 射箭者身穿儒袍,三缕胡须,潇洒不羁。这是帝师之一,兵部侍郎兼练兵大臣梅之焕。确如传说,小梅探花,箭无虚发。 经筵之外,皇帝还有日讲课,但可以便宜行事。国事繁忙,每旬只开二讲。今日梅老师一来,校哥儿点名要学君子六艺。梅老师哈哈大笑,毫不为意。于是日讲课变成了体育课。 监督的首席帝师朱国祚,懒得跟随,他正对着皇帝书房的一幅对联发呆。 《行文简浅显,处事诚平恒》 “这对子,写得好” 陪一旁的刘时敏“轰”一下脸红了,这可是当今书法泰斗的评价。 “此话大智若愚,书写却不宜用馆阁体” 刘时敏赶紧笔墨伺候。 老状元试了好几种写法,终归不满意,丢入纸篓里的草稿,却叫刘时敏偷偷捡起来藏好了。想了想,朱老竟然脱去朝服,拿下帽子,露出个半秃的脑袋。一身白衣,慈眉善目,清疏胡子,像个归隐的山人。 这一回他撸起袖子,一气呵成。 “哈哈哈……” 新对子挂上去了,打靶归来的校哥儿,眼前一亮。 这字远看着歪斜不羁,如同稚子手笔。近看却力道深沉,藏而不露。难得的是,一笔一划如同山石、枯枝、溪流、花草,毫无修饰,意趣天成。 校哥儿憋了半天,总算想到了合适的词语。 “卧槽,牛逼!” 有帝师配合,课业的枷锁,不紧。但朝堂上,却似有人在操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朝天门,早朝。 “臣左光斗奏请。方阁老告老还乡,首辅之位空悬,请陛下早定人选,以安朝政”。 来了。 校哥儿习惯的一望,看不到方阁老幽怨的老脸,不习惯,也不遗憾。 “依陈例,若陛下无心仪人选,当讲求先后礼序,由次辅进位首辅” 礼部老孙,连忙陈述规矩。 校哥儿点点头。 “自当有先后礼序,所以,首辅应是……” 校哥儿转头一看。所有大佬们心知肚明,刘一燝心花怒放,却强作镇定。 “应是沈?沈阁老,还是史继楷史阁老呢?” “U……”恰似一阵无声的惊呼,全场呆住了。 唯有孙尚书依然言语不乱。 “陛下何意?” “首辅次辅,皆按礼序。论入阁,沈阁老与史阁老最早由神宗皇帝钦点,以谁为先呢?” 众人恍然大悟 “臣魏大中有奏,沈、史两位阁老虽是先发,却是后至,当以刘一燝阁老为先。况且刘阁老英敏勤政,能得人心,乃是首辅不二人选” 校哥儿点了点头。复又问道。 “刘阁老确实英敏勤政,身负整顿京营重任。不知何时整顿完毕,好另负重任呢?” 刘一燝一张脸,已经黑得像木炭了,却又不好说话。 自有人替他说了。 “臣惠世扬有奏,京营账目混乱,还需诸位国公侯爷配合…….” “我等哪里不配合了?” 吃瓜的武勋阵营里,有人冷冷回了一句。 “……” 这下可好,捅了马蜂窝,刘包公更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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