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灶门家的战斗比李萧毅他们的战况还要激烈。
毫无规律的刀痕在地面上留下鲜明的痕迹,周遭已有百年的山林也被大肆破坏。
黑死牟和炭十郎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对峙着,找寻着对方的弱点。
随着战斗,炭十郎除了感叹上弦之鬼的强大之外,便别无他想,而黑死牟反倒是越发心惊于炭十郎对日之呼吸的掌握。
每一招每一式都手到擒来,仿佛浸淫多年一般,不见半点停顿,亦不见任何疲劳。
黑死牟曾经身为鬼杀队剑士的那个时代,无人可做到这一步,他们便连使用日之呼吸的一招半式也无法做到。
即便是自认为最接近缘一的他自己,亦无法像炭十郎这般,将日之呼吸的剑型使用至这般行云流水的境界,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创适合自己的月之呼吸。
往后的四百年生命里,亦未曾见到媲美炭十郎这般的人物。
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最接近缘一的武士,谁知道眼下遇到了炭十郎,看见了他比自己还要熟练地,运用着自己那未曾入门的剑技。
嫉妒与愤恨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世间会有这等人?既非武士,亦非斩鬼剑士,不过一平民,甚至所使用的武器都只是山野村夫的斧头而已!)
(就算是这等不通武道的闲杂人等,亦可将日之呼吸运用自如,不过三十余岁,便踏入了我苦练多年方走入的武道极境……)
(凭什么上苍如此不公?为什么总是将天份给予了无心武道,亦不需要依靠武道谋生的人?!缘一也是,这个人亦是!)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由你们独占了上天的宠爱?!)
不知不觉间,黑死牟的面目扭曲了,以往平静如山岳的心态早已随着和炭十郎的战斗破碎得七零八落。
心中只留下了一个念头。
斩杀眼前这个碍眼的,光是存在就惹人生妒的家伙!
狰狞不详的刀身以常人无法捕捉的速度向着前方挥舞着,圆月般的斩击呈十字般向着前方扑去,而周围还夹杂着小型的月牙般剑气,不停切割着空气与沿途的一切。
“十一之型——月落?悲夜泣!”
黑死牟那怀揣着憎恨的怒喝声如雷鸣般响彻,而炭十郎面对这种情形,仍不动如山。
“圆舞。”
他依旧是安然自若地,使用着砍树用的粗糙斧头,轻描淡写地接下了黑死牟的攻击。
这份游刃有余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黑死牟,让他回想起了有关缘一的,铭刻于记忆之中无法遗忘的那番言论。
“何必如此挂怀于传承之事呢?兄长,我等并非不可或缺之人,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人类那漫长历史中的过客,与迄今为止的历史相比,何为渺小。
“而天资远在你我之上的婴儿,也许此刻就已经降生于世上的某处,亦或者未来哪天在父母怀抱中睁开眼。
“想必,他们最终也能抵达和你我兄弟二人一般的境界吧,而到了那时,比我们更要出类拔萃的武技一定会随着他们的到来而面世。
“因此,无需多虑,兄长,只需顺其自然,等待人生落幕的那天到来即可。
“后世亦有后世的精彩,莫要低估了后世之人。”
“住口,住口!”黑死牟怒吼着,像是要驱赶斩杀脑海里那平静淡然的声音一般,拼命挥舞着刀刃。
然而无论他如何宣泄愤怒,面前的炭十郎亦带着平和的态度,泰然自若地应对着黑死牟的斩击,如同宁静的竹。
这种和缘一类似的,对万事万物都很平静的态度,令黑死牟无比生厌,他的怒火随着炭十郎的动作而不断高涨。
六眸齐瞪间,刀身转动。
“十三之型,望月——!
“夜长歌!”
自下而上的七道月牙斩击交替而出,如恶虎袭去,难以计量的月牙剑气伴随其中,随着斩击的逼近而向着四周毫无规律地旋转着。
碎痕因空气的流动而不断在地面上蔓延,而山林也随之不断倒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方圆数千米的范围内,除了炭十郎所护住的那片区域外,其余无论是山林亦或土地,皆因月牙剑气变得一片狼藉。
这便是上弦之一,黑死牟所展现的真正实力,面对这一剑型,即便是炭十郎也要慎重对待。
在使用剑型抵消了黑死牟的攻击后,炭十郎看向手中的斧头,这本是用来砍树打猎,质量并不算多么出众的斧头,随着炭十郎和黑死牟的交锋,上面已满是碎痕。
炭十郎知道,自己的武器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这对战局而言无疑是不利的,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家中并不备有刀剑。
黑死牟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内心中不乏泛起快意。
就当他准备趁机了结炭十郎的性命时,一枚宝石忽然从山林中飞来。
黑死牟察觉到这是那个能将阳光封存入宝石内的小子的攻击,内心惊讶于他的存活,又刀刃转向,干脆利落地一刀斩碎宝石。
宝石的碎片飘落在空中。
但也就是这一刻,微型的冲击波自碎片内产生,携着火光与烟尘一齐,将黑死牟的视线短暂遮蔽。
紧接着,又一枚宝石飞来,黑死牟敏锐的视线捕捉到其中隐藏着些微的光亮。
他不敢大意,猛地踏地,于地面踩出坑洞后,借此避开,而炭十郎没有错过李萧毅制造的机会,用左手的斧头挥舞出了最后一击。
“斜阳转身——”
他脚步一踏,身形如幻影般闪过,追上了黑死牟身前,而后右手的斧头向着前方划开。
“日晕之龙·头舞。”
通过高速挥舞剑型生成的火焰,在化为碎片的斧头上组成龙的模样,这条火龙张开口,将黑死牟整个身形吞入腹中。
随后,火势像是遇到了干柴一般,变得更为剧烈,原本就令人畏惧的高温,此刻已化为了牢狱,以其中的黑死牟作为燃料,不断燃烧着,并且将周围一切卷入其中。
千米内,已随着二人战斗化为废墟的山林土地,被庞大的火龙所吞没,无论是地面,还是那倒塌的树木一并化为了柴薪,加剧火势的同时,亦遏制着黑死牟的再生。
炭十郎没有乘胜追击,手中已无任何武器的他,无力去给黑死牟最后一击,他脚步一踏,回到原地,对身后的李萧毅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炭十郎知道这群旅行的武士有着种种奇特的手段,故而才在注意到李萧毅的宝石后,心中有数,使用了这一招剑型,不然他可不敢将自己一家赖以生存的山林给烧毁得干净。
李萧毅也不多言,掏出回来的时候临时制作的,最后一枚编入了太阳魔术的宝石,准备给黑死牟最后一击。
而一旁,无法跟上这场战斗,只能与被主神限制行动的张杰,以及暂时发挥不出什么作用的楚轩一起,目睹这一切的詹岚,这才得以抽出时间,发挥自己身为奶妈的作用,来去给李萧毅和炭十郎疗伤。
她的灵视看出来了,李萧毅的状态并不好。
炭十郎还好,体能与生命力呈现的是无比健康的绿色,也不需要詹岚担忧什么,但李萧毅不同,在詹岚的视角中,他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绿黄红三色。
在李萧毅的关节,胸腔与腹部部位,这三个地方是夹杂着些许黄色的绿色,这意味着李萧毅的这三个地方曾经受过伤,但已经做过相应的治疗手段,并不会危及生命。
然而,剩下的部位皆是深邃到近乎黑色的深红色,其中有些许绿色,不断游走于李萧毅体内的每一处。
现阶段的詹岚暂时无法解读这种状态具体代表什么症状,但她知道李萧毅恐怕刚摆脱生命垂危的局面。
这就是初次解开基因锁的后遗症,哪怕李萧毅经历了T病毒的强化,自身也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身体素质,以及这后遗症比起自行解开基因锁的人,要轻上不少,亦险些将其带走。
虽然李萧毅也用过治愈魔术来为自己疗伤,在魔术的干涉下,调动着体内的生命力,来慢慢减少着那些红色,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并且,李萧毅现在生命力是处于一种亏空状态。
没有多想,詹岚直接从怀中取出药剂,直接掰开李萧毅的嘴,咕嘟咕嘟地就给他灌了下去。
草药和动物肝脏萃取的液体精华在进入人体之后,便在某些特殊的机制下,顺着肠道而被消化,化为营养与一些特殊的化学物质,补充着李萧毅体内的生命力。
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生命力,李萧毅马不停蹄地将这些生命力转化为魔力,将残余些许的魔力量补足。
能量自左手间汇聚,转化为阳光,印欧语系的语言于口中,伴随着某种特殊的节奏律动着。
李萧毅一心二用,就要用他现阶段可以用出的最大魔力,将太阳魔术的威力推动到最强,将黑死牟彻底终结。
却不料,那原本席卷一切,身躯不断盘旋着,向天空舞动的火龙突兀地于半空之中消散。
紧接着,无数的月牙形剑气向着四面八方切割过去,庞大的气流随着月牙剑气的旋转移动而诞生,原本那宛如天灾一般的火焰,此刻却随着月牙剑气的横冲直撞随之熄灭,徒留满地的狼藉。
不,应该说,是被那月牙剑气给斩碎吞没了。
二人放眼望去,高大的身形自气流中走出。
“很久未有人把我逼到这般境地,自从缘一之后,已经有四百年了。
低沉的嗓音悠然诉说着,似是怀念,又似愤恨,于月牙剑气中走出来的男人,露出了那千锤百炼,又有别于人类的精壮身躯。
“能做到这一步,我要对你们二位表示敬意。”黑死牟悠悠一叹,狰狞的刀身切开地面。
“便让我用第十五型,我最得意也最为骄傲的剑型作为敬意,用其来埋葬你们吧!”
黑死牟说着,虚哭神去随着他的意志一阵变化,更加狰狞弯折的刀刃,如分叉的枝叶一般从四散开来,为那本就不详的鬼刃增添了几分阴戾。
莫名的,如山岳般厚重的气势自黑死牟身上涌动,如琥珀一般将二人包裹着。
寂静的山林,因黑死牟的气势而发出簌簌的声音,似是在恐惧一般。
与身为人类时的前六式斩鬼剑型,化为鬼后逐步适应鬼之奇特力量从而创造出的,最适合鬼身的八式剑型不同。
唯有第十五型这一剑型,是黑死牟早在人类之时便存在的想法。
不是为了斩杀恶鬼,亦不是为了精进武道,更不是意图夺走呼吸法剑士的生命,而是纯粹地为了超越某个人故而诞生的想法。
曾为继国岩胜时,便因为目睹了日之呼吸的绚丽与强悍,而迷醉其中,却又因为才能的问题无法掌握,只能借助自己学到的只鳞片爪,以及缘一的教导,自创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被他人称赞为宛如月亮般皎洁,故而命名为月之呼吸。
月之呼吸?
如明月一样高悬于空,静谧无言又如玉石剔透的呼吸法?
说的好听,然而再清丽高洁的月亮,也终究比不过太阳的光芒。
他人的称赞,成为缘一之下最强剑士的名誉,并没有给黑死牟带来一丝一毫的快乐与骄傲,反倒是导致他内心的嫉恨更胜一层,更加想追上缘一的脚步。
然而那谈何容易?
越是靠近太阳,越与太阳相处,便越能察觉到到两者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都不足以形容。
对自己来说需要多日琢磨才能明悟的技巧,对缘一而言不过是看一眼就能了然的东西。
与弟弟之间的天堑不仅没有被磨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扩大,以至于那个想追上缘一,想创造足以媲美日之呼吸的剑型的执念,亦沦为一个不可完成的妄想,因为没有人比黑死牟更了解自己弟弟的优秀之处。
在开启了斑纹,察觉到周围人的生命也随着斑纹的开启而不断流逝后,这份失落便更进一步,令堪比缘一这件事,逐步变作一场被时间的伟力从身上剥离的,遥远而不可及的空想。
直到成为了鬼之后,这份野心才被重新点燃,然而却无从下手,因为那个能教导自己的人早已随着斑纹死去了。
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定,黑死牟重新遇到了缘一,在背叛鬼杀队后的六十年,于红月之下迎来了最后一场失败。
隐藏的嫉妒与不甘这等负面情绪在缘一死去后,疯狂高涨,直到心灵无法容纳那几乎要撕咬骨髓的嫉恨为止,原先暧昧模糊的想法,亦随着情绪的波涛汹涌,终于被确立下来。
以这愤怒的感情作为基本,曾经窥见的日之呼吸十三型作为假想敌,随着不断地战斗,不断地磨练从而得以将思路锻造成型。
可以说,这是以黑死牟最为本质的嫉恨从而推动的剑型,是他不想再输给任何人,故而创立的招数。
其存在,便是黑死牟为了针对缘一,为了超越那即便死去,也在记忆中照耀了自己四百年的太阳所创造的最强剑型。
其名为——
“月之呼吸,第十五型——”
黑死牟弯曲身体,双手高举虚哭神去,置于右上方,与头部平行。
无形的气势如刀剑般,不断刺穿着周围的空气。
曾为人类时所掌握,并早已成为一种常态的呼吸法,一如既往地扩张着早就失去原有机能的肺部,将体内的血液涌入其中。
血液遵循着黑死牟的意志,以超越人类的机能分解着,化为某种能量,某种切实存在的力量,充盈着四肢百骸。
抵达某个临界点以后,黑死牟喊出了自己的剑型。
“月蚀?天狗啮!”
人类时草创,而今已磨练至巅峰的,名为黑死牟的个体所掌握的唯一技艺,此刻最大化地展现了它的恐怖。
庞大的月牙自刀刃上一扫而过,将周围的一切破坏成碎片。
以超越声音的速度挥动刀刃,而那速度亦推动着月牙剑气,以令人牙酸的频率,不停切割着空气,形成了数十条短暂的,长达数十米的真空带。
周围的空气因为气压的差距,不断涌入那真空带中,以极强的速度弥补着这一空缺,而这原本无害的气流,随着黑死牟的动作化为了伤人的凶器,切割着周围的一切。
这便是黑死牟为了胜过缘一的日之呼吸所创立的剑型,以绝对的速度来制造真空区域,从而让气流产生异常,以此来扑灭那绚烂光芒的招式。
即便是太阳也会遭遇日蚀,终有不照大地之时,而这就是黑死牟将这一招起名为天狗啮的原因。
不单是将月亮,将自己所学到的一切都吞入其中……
亦可将太阳,短暂的遮蔽。
这剑型的威力不仅仅在于抹灭对手的剑技,真空区域的存在还会阻碍剑士的呼吸,影响他们的实力。
黑死牟通过实验察觉到了,真空的诞生便会将周遭的空气一并卷入其中,气压的差距与氧气的缺失,造就了人类无法存活的地狱。
即便是体能超越常人的呼吸法剑士,在里面待的时间过长,也难逃一死。
毕竟要同时承受缺少空气,被气流伤害,以及极低气压与对人体的破坏这三重局面。
而这一剑技的诞生,还要归功于日本开国。
在江户末期,随着黑船事件的发生,西洋的诸多文化一并涌入日本,冲击着这个国度。
而黑死牟也在那个时代,从无惨为了找寻到青色彼岸花,因而捕捉的来自西洋的学者口中,了解到真空与气压这俩个概念之后,以此为灵感,将迟迟未成型的第十五型彻底完善。
而几十年来,有诸多惊才艳艳之辈亦死在这一招中,无论是强悍的柱,亦或者天资卓越的剑士,甚至是训练有素配备枪火的军队,都无法抵抗这一招。
这也是黑死牟不屑于西洋枪械火炮的原因,无他,不过一刀之事。
庞大的气流与真空带不断将周围的一切卷入其中,原本就好似废墟般的场所,此刻早已被切割到只剩粉末。
这一击所造成的破坏力太大,已经波及到了数千米范畴,而那庞大的,好似月轮落地的月牙剑气也以无法想象的速度逼近,绞杀着残余的粉末,就要将众人一并斩杀当场。
即便是炭十郎,在手中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亦无法抵抗这一击。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
一旁的张杰终于出手了。
无视了主神的警告,那自我觉醒的无形力量波动着,化为连针都不如的,微不足道的一小段力量,刺入那不断转动地剑气中。
就像是在精密的仪器中丢入一枚小石子一般,刹那间,这惊世骇俗的剑技突兀地化为乌有,徒留下满地被绞杀成粉末的物质,证明着它的存在。
不仅如此,经由主神强化后,已经可以当做是一种特殊能力看待的精神力,稍微地对黑死牟进行了一阵干涉,令他的脚步有着短暂的迟疑。
早在主神空间给众人透底时,张杰就不断思考着主神对自己的干涉是否存在范畴。
或者说,这个超智能AI是否存在于逻辑谬误……?
而随着之后,运用江化劫给他推荐的精神力扫描,时不时在队友那刷刷身为精神力者的存在感,展现出自己人形雷达的重要性,并且没有被主神给予警告之后,张杰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思路。
因此,他没有使用念动力直接干涉黑死牟,而是用自己身为精神力者的那一面,用那无师自通的精神技巧,令黑死牟的眼前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来自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面对,却最难以忘怀的幻觉。
至于为何使用了入微之力……
张杰表示这不是我的锅,那是引导者身份导致的问题,你主神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抱怨呢,即便用了,关我精神力者张杰什么事?自带的东西你当我很想用吗?
张杰的行为非常冒险,无异于是在走钢丝,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但他的内心并不存在任何的犹豫和纠结,想通了,便去做了。
左右不过是死,区别在于早晚,既然如此,为何不能选择自己的死法呢?
为了保护队友而死,总好过背叛他们而死……
只是苦了娜儿,要陪我这个粗人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张杰痛苦地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恍惚间,张杰抱着这样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旁不断地观察局势寻找破局之法,并且用眼角余光打量张杰行动的楚轩及时扶住了他,将他放置在地上。
只是张杰的模样并不好受,整个人的鼻子与嘴里不断吐出血来,看那样子似乎是遭遇了什么内伤。
(辛苦了。)
楚轩虽然并不了解张杰的内情,但不妨碍他有所猜测。
心中默默地诉说着,他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脚步停滞的黑死牟后,将手中的宝石交还给李萧毅,并嘱咐詹岚保证张杰生命力,扶了扶眼镜。
“李萧毅,我听你说过,魔术师的体液是可以作为魔力道具,没错吧?”
“对……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想?”李萧毅虽然不算智者,时常跟不上楚轩和江化劫的想法,但他身为魔术师,对魔术的特征也很了解,稍微一想便理解了楚轩的想法。
“放血。”楚轩好似对待牛羊一般,不带任何感情地提议道。
“以此全功率使用太阳魔术。”
“好。”李萧毅没有问为什么,亦没有思考楚轩此举的含义,经历了真正的生死搏杀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了更加深层次的变化。
硬要说就是从初出茅庐的少年,真正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这种变化也体现在他的行为举止上。
楚轩因何做出这种决断?自己是否会因此送命?他们的挣扎是有用的吗?
这不重要。
只需相信即可。
李萧毅用魔术割开手腕,血液流了一地,随后又用魔术简单止血,静候楚轩的发令。
“詹岚,你拥有一定的治疗能力,李萧毅的生命就交给你了。”
詹岚沉默地点头,对于楚轩的安排毫无异议。
她将一管药剂递给楚轩,表情严肃。
“虽然我之前给过你,但这种东西多备用总是好的。
“我还是那句话,生死关头间,及时喝下它,能保住你的一条命。”
“谢谢。”楚轩接过了药剂,放入怀中,随后,抽出腰间别着的双枪。
似乎是看出了詹岚的欲言又止,楚轩没有回头,平静地将枪口指向黑死牟,同时,一边回复道。
“有时候,战场上最为危险的不是炮火,而是冷不防的流弹。”
说话间,黑死牟也从幻境中的痛苦中醒来。
“很精妙的幻术,若非我证得如今的境界,恐怕亦会沉迷其中吧?”
他缓缓诉说着自己的感受,语调中带着莫名的哀伤与愤怒。
“然而,距离真正的缘一,还差了些许神韵。”
黑死牟说着,一刀斩去。
“不过是占了一时之优,尔等又能应对几次呢?”
“李萧毅,准备!”楚轩一声大喝,双目已变得一片茫然,手指如机械般扣动着扳机。
“西洋枪械吗?不过如此。”黑死牟连使用剑型的想法都没有,刀身随意扫开,击落了一地的弹头。
然而这不过是楚轩的诱饵,真正的杀招才初露峥嵘。
早就有所准备,只是迟迟未发的李萧毅结束了新的咏唱,以血液作为代价,李萧毅疯狂压榨着体内的生命力,将太阳魔术推动到比之前还强的地步。
如同骄阳落地,白芒笼罩了方圆千米的树林,而黑死牟连抗衡的打算都没有,早在李萧毅有所动作的时候,身形便闪烁到了百米之外,脚步连点,直接退避到山林外。
“短暂退去了吗?”楚轩似乎毫不意外黑死牟的选择,他的眼睛变得清明,而随后从炭十郎家中取出一物。
——那是他这些天与行商交涉,获得基本资源后自主制作的简易通讯设备,也即为磁石电话机。
磁石的购买并不碍事,而干电池的制作需要费一些功夫,重要的铜铁以及一些导线还好,盐酸的合成反应也可以得益于资深者们淘汰的一些装备来制作。
而线路问题,依靠这些高科技装备,楚轩制作了平替版本。
“我是楚轩,零点,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很糟糕。”
镇上,依照楚轩的安排避开新人,一个人居住的零点放下楚轩给他买的古早版本望远镜,拿起电话回应道。
因为是临时制作的简陋版本,传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但基本的通话还是能做到。
“有俩只看上去像是鬼的生物走入镇上了,目标可能是那群新人。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为了彻底保证零点的安全,楚轩也制作了简易的隔音措施,包括什么陶翁隔音,毛巾隔音等方式。
零点所说的那两只鬼正是李帅西和狯岳,身受重伤的他们着急着想去吃人恢复自己,并没有关注其他情况的余地。
楚轩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李帅西与狯岳的异心,他早就在短短几句的交谈内摸清楚了他们的个性与野望,并在心底里建立了相应的心理模型。
从名为江化劫的男人口中了解到鬼灭之刃的基本情况,知道名为狯岳的少年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后,不同于其他只是冷淡对应的资深者,楚轩的内心,早就有了想法。
——李帅西与狯岳的性格有很多重合面,如果保留他的存在,以他的个性,引致整个队伍的危机概率有八成。
而成为鬼这件事,和狯岳相谈甚欢,并且和狯岳很相似的他也不是魅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在这种猜测下,楚轩为了不着痕迹地排除队伍内存在着的不稳定因素,而做了多手准备,无论是对李帅西的敲打安排,还是对其他新人的发放任务,亦或者和狯岳的谈话,楚轩都有所准备。
甚至在此之后,无论李帅西是浪子回头,还是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黑,楚轩都有做好相应的计划来应对。
但预料中的低概率事件,也即为李帅西投敌这件事已经成为了覆水难收的现实,因此原有的预案已经作废了,必须采用新的方案。
“凡人啊……”楚轩发出一声意味不明,毫无任何语调变化,像陈述更胜感慨的叹息。
“不要暴露自己,尽可能地削弱对方进食的机会,将他们引入临时陷阱中,其他照旧。”
“记住,开完两枪之后,立马离开,无论是否命中目标,优先保护好自己。
“如果可以,去半山腰那个叫做三郎的老者那寻求帮助,他那里有紫藤花。”
临时陷阱,也即为楚轩备用的备用计划,用这个时代存在的老式手电筒,委托李萧毅用魔术做成简单的紫外线手电筒,还有事先从他那准备的几块宝石,用绳索等制作出简易的发射装置。
至于诱饵自然是新人们的血液了。
这段时间楚轩可不是闲着,用从行商那购买的简易医疗道具,时不时抽一管血作为备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来检测一下稀血的新鲜度对鬼的影响力是否会减弱。
同时在安排新人们离开前,楚轩还特意去叫他们放了一些血作为新的备用。
而眼下,这些血液起到了别样的作用。
看起来似乎是有种楚轩站在上帝视角阅览全局的感觉,实际上是简单的多手准备和见招拆招,楚轩只是以鬼作为假想敌,事先预想了会有多数鬼依着稀血的香气登门捕食的最坏打算,并且制订了远超过一步七计的预防措施。
只是这些计划因为局势的问题被打乱,只得重新整理,从中取出有用的部分来制定新的计划。
在被张杰叫醒之后,楚轩便考虑到鬼可能会闻到新人们身上携带着的稀血香味,故而做了这些准备。
零点的安排本来只是一步闲棋,让他这位特殊人才在镇上隐蔽好自己待命,总好过参与灶门家那危险的战斗。
山林不同于镇上,并没有合适的隐蔽场所,凭借着鬼的特殊,很有可能暴露。
如今,局势以一种他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展开,楚轩便制订了新的计划。
“我尽力。”零点挂断了电话,从怀中打开一瓶药剂,将药水放入口中后,走向提前找到的位置,架起狙击枪,瞄准了正在前进的俩只鬼。
他们的动作极为迅速,已经超越了一般的狮虎,哪怕再顶级的狙击手恐怕也要在这份超高速的差距下而放弃。
但零点不同,他的呼吸依旧沉稳,狙击镜牢牢地锁死在狯岳身上。
因为零点已经悄然开启了基因锁。
风向的流动在意识的感知中无比清晰,距离的把握要远胜从前……
各种各样的情报借着五感作为中转站,化为最为基本的信息传入大脑中。
即便意识并不能跟上,身体亦忠实地做出了反应。
分发给新人的能量补剂,细胞活性化药剂,解毒剂,还有詹岚自制的药剂静悄悄地放置在一旁,只等待零点饮用的那一刻。
无视了口腔内因为长时间含着液体而传来的酸涩感,零点沉默地注视着狙击镜,看着只有一个脑袋和一对手臂的李帅西跳跃至空中,猛地推开门的那一刻。
随后,枪声响彻。
子弹无情地展现了杀机,而狯岳的反应被稀血残留的香气夺走,一时间没有留意到。
片刻后,子弹刺穿了他的大脑。
这忽如其来的攻击让李帅西的动作一愣,本能地想要避开,而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光线化为利剑刺穿他的右手脚
他惨嚎一声,动作却不带半分迟疑,拼命扭动着头颅,向着身后避开。
而狯岳亦在光芒照射下,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血肉。
记下了狙击镜所目睹的情况后,零点毫不犹豫地饮下口中的药剂,随后饮用了细胞活性化药剂,又开了一枪打断了李帅西的动作后,将剩余的药剂一并服用,走入隐藏自己的地方,静候基因锁的后遗症到来。
——楚轩给他的命令是只开两枪,两枪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要离开原地。
零点沉默地执行了命令,眼中的茫然退去,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将他整个身躯淹没其中。
那些药剂也适时地发挥了作用,修复着他受损的部位。
没有发出任何闷哼,零点宛如磐石一般忍受着这种折磨。
或许是大脑为了减缓疼痛本能做出的措施,零点想起了曾经自己遭遇的事情。
那无聊无趣,又何其可悲的故事。
黑道世家出身,年少时突逢剧变,为了复仇投身于杀手界,隐姓埋名锻炼了十年,成就如今这般技艺。
然而,造化弄人,在将技术磨练到这般境地后回归,却在第一眼就爱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无法接纳母亲的背叛,于愤怒中杀死那对【父子】之后,又从母亲的遗物中了解到了一切的真相,知道了背后的爱恨情仇,甚至知道了,上一辈那俩个又是情敌,又是好友的男人之间的托付与约定。
——原来,并不是因爱生恨,亦或者贪心作祟,而是俩个不得已为敌的帮派领袖之间无言的默契。
死后,替我照顾好她。
就是这样一句话如同多米诺骨牌,让满腔愤怒,准备在手刃仇敌后自杀的零点直接崩溃,十年的信念与憎恨毁于一旦。
于万念俱灰之时,偶然间接受了主神的邀请,以至于来到了主神空间。
如此滑稽不堪,可悲可笑如三流戏剧般的经历,每每想到就觉得讽刺。
自己的人生有何意义?
从一开始便找寻错了目标,付出十年青春,到头来却误杀父亲的友人与亲生弟弟。
自己的复仇何其荒诞?
不过是建立在隐瞒与误解之中,于年少轻狂,冲动鲁莽之时射向自己的一枚子弹,因而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自己的存在无比可笑。
在复仇的尽头却偏偏知道了一切,落得了如此荒谬的结局。
真是令人发笑。
零点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的一切。
随后,定格在了自己所爱上的第一个人的身上。
何其讽刺?
在失去一切之时却偶然间坠入了和自己情况相符的地狱,偏偏还从资深者口中知晓了尚可挽回的方法。
哪怕只是虚假的妄想,是遵循记忆所制造的克隆人,也足以弥补这千疮百孔的心灵,支撑自己在这个地狱中和他们一起走下去。
“真是……讽刺啊。”
呢喃着,身上的痛苦如潮水退去。
歇息了一会后,零点一言不发地扛起狙击枪,离开了这件住所。
遵循着楚轩的安排,零点遁入夜色,先是按照楚轩的指引,来到了山中老者三郎的家里,从他那拿了些不多的紫藤花以后,抄小道跑向灶门家。
但他所不知道的是,有几个新人并没有规规矩矩地听取命令。
那是不甘心没有抓住李帅西抱大腿的秦缀玉,和被她的美色撺掇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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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轩在零点挂断通讯后,便重新握住双枪,防备着黑死牟的来袭。
但或许是李萧毅的太阳魔术过于猛烈的缘故,黑死牟一时半会并没有出现。
众人没有放松警惕,詹岚直接掰开李萧毅的嘴给他灌了一瓶药剂。
“下一步该怎么办?”优先治愈好伤者后,詹岚看向在场智力最高的男人。
“李萧毅,你的魔术可以制作出用于战斗的武器吗?譬如说刀剑之类的。”楚轩没有理会詹岚的意思,看着李萧毅。
在场战斗力最强的炭十郎如今已经失去了能与黑死牟抗衡的武器,而众人又不配备相应强度的冷兵器。
为了确保众人的安全,楚轩选择了别的方法。
“别把魔术当成太过万能的东西啊。”饶是李萧毅如今经过战场的洗礼,听到这句话也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用投影魔术的话可以制作临时的武器,但持续时间不长,并且强度也不能恭维,卫宫士郎那种级别的投影魔术,我并没有兑换。
“如果真的打算将投影出来的武器投入战斗之中,可以考虑用强化魔术来补正,然而效率和魔力耗费量是一个问题。
“因此,我个人建议是用已有的物质用魔术强化,作为临时武器去使用。”
“是吗?那如果制造简易的木刀,或者以现有的物品简单锻造成刀剑这种事,可以做到吗?”
“那方面好像是涉及到炼金术了……我记得主神给的魔术知识有阿特拉斯院的,他们专精于此道,我试试吧。”
说着,李萧毅无视了主神的扣分提示音,接过破烂不堪的斧头,从远处拿了一节树干作为基底,口中念念有词。
安排好李萧毅后,楚轩看向炭十郎,依旧是用着清冷的语调询问着。
“炭十郎先生,你还有多少体力?”
虽然炭十郎不太懂他们口中那个叫做主神的是什么存在,但对于这个话题,他沉吟片刻,给予了一个答案。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战斗,我还能维持最少一整天。”
炭十郎的表情依旧是沉稳淡然,看不见半分心虚在上面。
很显然,他并未说谎。
了解到这点后,楚轩了然,最后看向詹岚。
“詹岚,药剂的储备量如何?”
“还有不少。”詹岚说着,将暂时强化身体素质的药剂递给了炭十郎。
“如有需要的话可以考虑在战斗中服用这一瓶药剂,能暂时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
“刚才的战斗展开的太快,我没来得及给炭十郎先生。”
炭十郎道谢后,也不推辞,将药剂接过。
而一旁的李萧毅也用炼金术,将刀剑锻造成型。
思索片刻,觉得不太稳妥点他又拿魔术刺穿手掌,在上边放了自己的血后,发动了几个魔术式。
“虽然是临时发动的强化魔术,但时间方面我以血液为原料,用一些其他只能用于道具上的小魔术延长了,这把刀应该能承受更多的打击。”
“有劳诸位费心了。”炭十郎惭愧地将刀握在手中,遭受众人诸多帮助,而无以回报的他,便只能全心全力发挥着自己的技艺。
“大恩在此,我死之前,必不会让上弦之鬼动诸位一根汗毛。”
谈话间,众人等待着黑死牟的到来。
而另外一边,黑死牟在避开李萧毅的杀招后,于山下抬眸,看向前方被山林掩盖的,其中一片空缺的区域。
坦白说他没想到这场战斗会如此难缠,不单是炭十郎的强悍,李萧毅的辅助能力也是个麻烦。
炭十郎还好,说到底只是人类而已,就算得到了日之呼吸的所有传承,也终究耗不过自己。
但李萧毅的存在就让局势变得很棘手,想要斩杀炭十郎,无疑于人类去食用河豚,李萧毅就是那个要命的剧毒。
必须要优先处理李萧毅,否则那个操使太阳的异术,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劣势。
黑死牟想到了狯岳和李帅西,这俩只鬼虽然表现不佳,但总归有一些可取之处。
他沿着通透世界的超感官,见到了神色匆忙,正在讨论着什么的狯岳与李帅西。
和那群偷偷摸摸地前往他们附近的某个宅邸,散发着稀血之香气的人。
“有趣。”黑死牟说着,向着上方一刀挥出,随后猛地纵身一跃,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精准地踩在了月牙剑气之上,紧接着,向着后方划出一刀作为反作用力,以极快的速度站在了房檐,注视着底下的李帅西与狯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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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快点!”
铭烟薇拉着朱雯,借着巷子的掩盖,紧迫地于其中穿梭。
她身后跟着的是齐藤一,此刻这名山东大汉正按照铭烟薇的指示,在循着铭烟薇所朝向的方向前,故意绕了远路,不断向着四周撒出提前装载的血液,以此来掩盖众人的行迹。
早在零点安排他们呆在这里时,铭烟薇内心就有着若有若无的紧迫感。
铭烟薇很熟悉这种感觉——自她出生以来便有着的一种感觉,或者说超能力。
从小到大,这股第六感无数次地帮助她逢凶化吉,避开了诸多灾厄。
因此,铭烟薇对自己的第六感极为信任,在这特殊的感觉传递警惕之时,便没有犹豫,遵循着感觉,直接拉上和她关系尚可的朱雯,与多次帮助她赶跑一些流氓地痞的齐藤一,叫他们一起放血。
见证过铭烟薇第六感功效的二人没有犹豫,借着从楚轩留下来的几个试管作为载体,由齐藤一开始放血,三人各自拿了一管装满了自己血液的试管,随后塞好,用江化劫所分发的止血喷雾与高效绷带为自己止血。
铭烟薇从楚轩那听到过有关于鬼与稀血的事情,为了预防气味流逝招致鬼的到来,铭烟薇还拿出了自己的香水,在三人身上喷洒着,随后又将剩下的拧紧,随后拿出有钱的客人赠送的,这个时代的香水,交给在场的其他人。
“一定要掩盖好自己的气味。”
尽管和这些人关系不熟,甚至互相之间还有嫌隙,但铭烟薇仍然郑重警告着他们,身为人类的善良使得她做了最后的帮助,将香水交给了秦缀玉。
但很可惜,新人们并不领情。
“你以为你是谁?楚轩吗?”秦缀玉毫不客气地拍开铭烟薇的手,面色嘲讽。
瓶子化为碎片,香水洒落一地。
不单单是她,其他新人也冷眼看待着这三人,对于他们方才的举措与如今的善意,并无任何赞同接纳的打算。
铭烟薇嘴唇翕动片刻,百般无奈终究是化为了一声叹息,她带着齐藤一他们沿后门离去,而新人们围观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毫不掩饰内心的讥讽。
“真蠢。”秦缀玉捂着嘴笑道。
她的发言似乎是作为某种气氛的开端,新人们纷纷加入了讨论之中,肆意评判着三人的行为。
有假惺惺为他们叹息的,有直截了当评价他们不识好歹的,更有甚者,恨不得将三人作为诱饵,为他们钓离鬼,好保障自身的安全。
人性恶的一角于此展现。
新人们对铭烟薇三人的态度如此恶劣,亦是有原因的。
本来新人们对铭烟薇三人的感官就不算很好,就因为他们三个得到了楚轩的重视。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大家都被一视同仁的对待,那无人会生出异心。
但当有人得到了特殊待遇的时候,那嫉恨与不甘便随之而来。
铭烟薇三人就是如此,拥有着特殊才能,被楚轩所重视,给予了黄金的他们,事后迎来了其他新人的疏远与排斥。
以李帅西为首的众人,无论是谁都觉得楚轩看走眼了,不仅是私下讨论这三人是否与楚轩达成了内幕交易,话里行间尽是龌蹉与恶意,还当着他们的面给予了嘲讽。
虽然这些恶意并没有在楚轩面前展露而出,因为新人们不敢对这面无表情,整个人有一种上位者气场的男人说三道四。
除了李帅西,他是个例外,但在没有遇到狯岳时,即便是他面对楚轩的安排也只能嘴上抱怨几句,随后乖乖听从。
至于新人们为什么不去嫉妒零点,赵樱空,楚轩三人,也是有原因的。
当楚轩亮出自己龙隐基地大校的身份,零点也表现出自己身为杀手的过去,并从楚轩口中了解到身为刺客的赵樱空,主动前去参与难度很高的试炼后,新人们就知道,这三人是远超自身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和自己不在一个维度。
对于这种存在,他们不会与李帅西那般感到嫉妒,只会感慨双方的差距。
然而铭烟薇三人不同,他们无论是从身份,还是着装风格,亦或者谈吐都只是属于普通人风水准,在其他新人眼里,是与自己无异的平民。
然而偏偏是这三人得到了楚轩的欣赏,得到了他的帮助。
这如何能让新人们不萌生任何嫉妒之心?
特别是秦缀玉,依靠身体上位,而自身才能并不算充足的她,在进来主神空间后本就心怀恐惧,否则亦不会选择讨好李帅西,或者和其他新人拉好关系,以此为自己谋求生路。
然而在见到铭烟薇与朱雯如此轻易地得到了上位者的帮助,甚至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的时候,秦缀玉便无法再维持脸上的面具,整个人的内心被妒火所笼罩。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能得到的东西,你如此轻易地就能获得?
凭什么?!
秦缀玉想到了自己的曾经。
向往着偶像,向往着明星的少女,被娱乐圈支零片语的美好生活所迷昏了头,为了追逐梦想,不惜与父母决裂,踏入了其中。
然而这一走便如踏入泥沼,无法抽身,无法离开。
不具备任何歌舞才能,拼尽全力亦无法取得一个好的角色,无法得到评委的认可。
因此开始怀疑自己,开始感到迷茫,在剧组跑龙套时的休憩时刻,被早有异心的花丛老手,只是按照以往惯例,放长线钓大鱼的导演趁虚而入,用虚情假意的安慰来俘获了心灵,紧接着——
——为了梦想,出卖了自己仅有的东西。
这一去便无法回头,不单是导演那驾轻就熟地威胁,还有为了安抚秦缀玉,为了多多把玩这天真少女所提供的帮助。
导演破例修改剧本,将秦缀玉提拔为了女二,而剧组本就是他的一言堂,故而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被剥夺一大部分戏份的那位女二演员亦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秦缀玉一眼,如同注视着曾经的自己,怜悯,又包含嘲讽。
原本秦缀玉还在思考自己行为的对错,甚至对自己夺走了他人机会这件事而感到了良心不安。
可当她品尝到身为女二即便不如女主,人气亦远超曾经的万众瞩目感,事后各路加盟商与剧组,为她抛出了广告合同,相应的橄榄枝,还有那源源不断的收入以后……
曾经的天真少女便已经死去了,控制着那身躯,彻底被娱乐圈所同化,与墨同行。
——直到自身亦沾满铜墨。
至于那位被秦缀玉所抢走机会的女二……没人在乎她的行踪,原先的人气不翼而飞,宛如变成了透明人,无人问津。
只是有小道消息说是引退。
秦缀玉在知道了这一消息后,像是理解了什么,又似放下了什么,彻底成为了娱乐圈的一员。
心仪的角色却早有人选,便勾引被情欲所操控的男人。
遇到的戏目不合心意,便用虚假的情话去魅惑他们。
倘若目标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便借此为跳板,用尽全力向上去寻得更高咖位的帮助,用自己的一切,宛如表演一般换得对方的些许欣赏。
意图向上爬的未来明星,与觊觎她的美色与人气,意图借此来缓解欲望,获取利益的男人们,双方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一路走来,直到现在。
或许在他人看来,秦缀玉的一系列选择显得如此可悲可叹,然而秦缀玉本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世间的道理就是如此。
别人做的,我做不得?
她就用着这样的借口麻痹着自己,选择性忽视了曾经的天真。
而今付出了一切走到现在的秦缀玉,正想按照以往的习惯来付出自己的美色时,见到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铭烟薇与朱雯。
于是,她再也没办法用借口来欺骗自己,被迫直面自己的行为所导致的结果。
她的心态崩了。
嫉恨之火将她的理性烧成灰烬,而那残余的苍白之中,恶毒由此诞生。
主动用言语去猜忌铭烟薇与朱雯的行为,泼脏水,甚至不惜恶毒的辱骂以此来缓解内心的愤怒。
铭烟薇对于秦缀玉的恶意虽然生气,但不至于放在心底。
这些年当经理的经验,见过诸多求职者与员工培养出来的识人技巧,让她看得出来秦缀玉的身不由己。
或许秦缀玉本身有一定的错误,但更多的错误不在于她,是将她变成这般模样的环境。
因此铭烟薇对于秦缀玉的辱骂并没有太看重,只是当战火牵扯到朱雯的时候,她会毫不客气地给予巴掌所谓回敬。
然而这份态度,这份无私高尚的举措却反倒让秦缀玉更加恼火。
每每看到铭烟薇,秦缀玉都感觉自己仿佛在照镜子,镜子内是光鲜亮丽,怀揣梦想开怀大笑的天真少女。
而镜子外,是如今为了梦想早已偏离正道,满身污泥的自己,脸上挂着的唯有虚假的热情。
这种感受不断折磨着秦缀玉的内心,甚至于和她们俩个走的比较近的齐藤一,亦被秦缀玉恨屋及屋地记恨上了。
在三人离去后,秦缀玉与众人嘲笑了一番,随后说着说着……
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李帅西那除了学历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小子,都能找到那什么鬼杀队的剑士,凭什么我不行呢?)
(说到底只是男人而已,老娘的资本比李帅西更丰厚,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这个念头自出现的一开始就牢牢扎根于秦缀玉的脑海中。
思索着,秦缀玉脑海里的思路越发清晰,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可以复刻李帅西的操作,借此作为跳板走到更高处。
(男人们都是一群愚蠢的欲望动物,只要我掀开裙,再理智文雅,地位再高的人亦如同狗一般争先恐后地扑拥而至,只为与我共度春宵……)
(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时代呢……只要我勾勾手指,就这个时代的男人们,就算再有能力也只能乖乖匍匐在我的脚下……)
(对,没错,我就该这么做!只要我勾引到一个鬼杀队的人,我就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不单单是什么呼吸法,乃至于杀鬼通过试炼,让那群资深者低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就是我的资本,我的长处!)
想到最后,秦缀玉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整个队伍的人,包括那群资深者臣服于裙下的画面。
莫名的自信在她胸膛中流动着,眼中逐渐亮起了别样的光芒。
秦缀玉轻咳一声,轻咬朱唇,故作温和地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将想法缓缓托出。
“我有一个计划……”
——————
并不知道秦缀玉在自己走后谋划什么的铭烟薇,在第六感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她们并没有遇到任何危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山林中,找到了灶门家,与资深者汇合。
正好,零点也抵达了灶门家。
双方对视一眼,零点按捺住自己的疑惑,简单讲述了镇上的情况之后,铭烟薇便因愕然檀口微张,等到楚轩出声叫醒她以后,她迫不及待地将第六感的警示告知楚轩。
楚轩扶了扶眼镜。
“理性的选择,能支撑你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你的第六感远比想象中的要优秀。”
铭烟薇的告知验证了楚轩的猜想,并且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作为备用计划的一环,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楚轩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群新人的性格,又怎不会知晓寡均之说?
口头禅为凡人智慧,站在智慧的顶端俯瞰一切的他又怎会不清楚这样做所带来的结果呢?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计划的一环——为了彻底让铭烟薇三人倒向资深者一方,所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推动。
铭烟薇虽然知道自己等人遭遇的排斥要归功于李帅西,是他主动告诉新人联合起来排挤她们。
原先铭烟薇还以为,是李帅西偶然在镇上见到她们的行迹方才泄露消息,故此对李帅西并没有好态度。
但她不清楚的是,李帅西之所以能得到这个情报,是楚轩有意的安排。
故意和资深者张杰讨论三人的去向,故意说漏了这段话,故意让零点安排李帅西的行动,故意让他听见这些内幕。
于是,环环相扣。
事态如楚轩所料的那般发展——凡人智慧的李帅西因为分配不均,主动联合新人排斥三人,使他们被孤立。
又代表资深者来鼓励三人,时不时给予一定的帮助,以此来收获相应的感激——哪怕没有彻底明确态度,只要展现了这些苗头便好。
简单且朴实无华的技巧,但有用。
楚轩以这一份明面上的计划作为诱饵与交涉手段,与张杰和零点展开讨论。
零点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他遵循团队的命令。
然而张杰给予了明确的反对,甚至因此而动怒。
早在主神空间立下决心后,张杰就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新人们走向死亡了。
哪怕不是自己的队友,他亦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正当张杰想要用激烈的言辞否决楚轩的提议时,却被楚轩轻飘飘的一段话堵住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看到这群定时炸弹在未来的某日忽然爆炸,因此危害到你的队友们吗?”
这一段话直接让张杰哑火,半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然而张杰亦不愿就此放弃,再三讨论后,楚轩主动退步,答应给予新人们一个机会。
并且在暗地里,张杰还用自己的念动力,制造了简单的防护,同时要求楚轩不管他有什么计划,都不能危害到团队,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不允许让那群新人们死去。
面对着张杰的条件,楚轩在迟疑很久后才选择了答应,并且似乎是感怀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并非针对凡人,针对这些没有长处的新人们,然而一个队伍的稳定,有助于我们走的更远。
“这点我希望你铭记。”
因为说服了楚轩,张杰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认真听取着楚轩的告诫,并且给予了相应的肯定。
然而张杰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楚轩表面上的退让,实际上他的反应和行为亦在楚轩的猜测之中。
——拜江化劫和郑吒有关于新人们如何安置的讨论所致,楚轩了解到了这只队伍的偏向,在心中编织好计划的同时,以此为由,进一步测试团队中其他资深者的善恶偏向,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在江化劫他们前往藤袭山时,和张杰恰逢其会的交锋只是铺垫,后续猜出张杰的隐藏能力,亦不过是简单的话术技巧,顺理成章地将皮球踢给这个似乎隐瞒着什么,心事重重的男人,从而将自己从嫌疑中摘除,并且故意摆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将早已编织好的想法选择性地吐露出来。
事实不出他所料,张杰果不其然地拒绝了他明面上的计划。
为了表示自己的价值与服从度,楚轩伪装出了迟疑,伪装出了举棋不定的态度,借此来瞒过拥有一定程度上读心能力的张杰,以退为进,让张杰放下心的同时,亦展开了后续的计划。
实际上楚轩的谋算不是张杰所想的那般分化新人,让有价值的人提前融入团队,考核在他看来的无用之人。
另一方面,楚轩想知道稀血对于鬼来说到底是什么。
是稀有的食材,还是必不可少的灵丹妙药,亦或者是某种成瘾性的东西?
资深者的讲解终究是浮于言语,比不得亲自实践得来的道理。
前面稀血的保存是一方面,而对新人们的刺激又是另外的布局。
而推动楚轩算计新人的关键要点,就是这六天内新人们如无头苍蝇一般的行动,偷懒耍滑的态度,以及对李帅西所展现的羡慕与追逐之心。
这六天中新人们的诸多表现,楚轩早已让零点在踩点周围的狙击点位时,兼任监视来观察新人。
他并不想让张杰知道这些幕后动作,哪怕他知道张杰具备读心能力,以及一定的超现实感知能力也一样。
而张杰似乎也因为新人们的想法和态度而失望了,即便知道了楚轩的小动作,亦选择了放任自流,只是给予了警告。
双方都猜到了对方的态度与默许,并且都展现了自己的想法。
因此,楚轩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这群没有展现出任何价值的新人们,视为弃子与诱饵。
早早就在几个回合的接触后,于心中建立好新人们的相应人格模型,并且预判出他们的行动的楚轩,将脑海的情报作为变量,于暗地里推动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备用的新计划。
这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如同蜘蛛般不着痕迹地编织好了透明的网,只等待猎物上门。
——————
狯岳和李帅西在全力逃开那居所后,喘着气,在巷子中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
风声呼啸,但他们没有闲心关注这气流的变化,虽然猝不及防下中了陷阱,却也被稀血的香气勾引了内心的欲望,以至于这俩只鬼并未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喂小子,你的伙伴们之前所呆着的住所已经被改造成陷阱了,怎么办?你有办法吗?”
狯岳态度恶劣,比起听取他人的意见,他话里行间更像是命令。
事已至此,李帅西亦没有追究狯岳跟踪他的行为——他清楚,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的。
没理会狯岳的恶劣态度,李帅西控制着身躯,将生命力压榨从而再生出新的身躯后,无视了不着片缕的身体,皱着眉头,漆黑的巩膜中,红色的眼珠不断转动着。
狯岳也不着急,静静等候着答案。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我想想……秦缀玉她们该怎样才能找到呢……真是一群丝毫不体贴他人的同伴啊,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肯老实伸出援手反倒是还布置了这种陷阱……)
(……等一下?同伴?)
倏忽地,灵光闪过李帅西的脑海。
“我有点子了。”李帅西伸手示意狯岳凑上前来。
“那群同伴不一定还知道我变成鬼的消息,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我是和他们一个阵营的。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李帅西悄声在狯岳耳边说道,虽然以鬼的听力来说,李帅西无异于多此一举,但急着享用稀血美味的狯岳也不在意,顺应着李帅西的动作。
“那就交给你了。”
说着,狯岳悄然退去,而李帅西在大街上,借着发达的五感,回忆着队友们的味道,如犬只不断在街道上嗅着蛛丝马迹。
走了数分后,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猛地钻入巷子中,悄悄地打量着。
优越的视力让李帅西看到,以秦缀玉为首的那群人正在悄悄朝着原先作为基地,如今已成为陷阱的宅邸靠近。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帅西阴沉地笑着,就要走向前,但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拍在李帅西地肩膀上。
李帅西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被山岳压迫住,动弹不得。
还未等他内心浮现出什么情绪,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
“你有何等目的?”
“上,上弦大人。”
李帅西的冷汗已经留下来了——背后之人的身份已然明朗,他不敢有任何的情绪或者想法,在黑死牟松开手后,马上转身单膝跪地,低下头。
“大人,我……我……”
李帅西组织着语言,冷汗不断在他额头上滑落,于地面形成了小小的水渍。
黑死牟默然不语,注视着李帅西。
虽然黑死牟并未有着任何表态,甚至李帅西在他身上感知不到任何杀意。
但李帅西很清楚,只要他未曾给予黑死牟一个个合理的解释,那他的人头便会当场落地。
不仅是他,一旁的狯岳也低下脑袋,不敢有半分声响。
生死存亡间,李帅西计上心头。
“大人,我是想抓住那些稀血供您享用,并且来将他们作为俘虏与人质,逼迫山上的剑士就范。”
“嗯?”黑死牟微微挑眉,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鼻音。
这令李帅西猛地惊醒,低下头,恨不得将整个身体贴紧地面。
“如果剑士不同意,也可以威胁到我的那些同伴,我那些同伴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只要以这些稀血作为人质,那就能帮大人您提前去除一些意外,让你能在不被任何因素干扰的情况下,堂堂正正地斩杀那个剑士。”
黑死牟静静地看了李帅西好一会,直到他的汗水都在地上形成脸庞大小的水渍之后,方才开口。
“说得很好,那你如何保证,那操使奇术的少年会如你所愿呢?”
很显然,黑死牟并不关注其他的人,只在乎李萧毅一个。
张杰的动作实在是隐蔽,以入微之力所做的攻击,并未呈现在黑死牟眼中。
在他看来,自己的剑型是被李萧毅用奇术所破。
李帅西也听出来了黑死牟对于李萧毅的重视与不喜,心中对李萧毅的恨意又增加了不少。
恨其不过是一介魔术师,怎会能有胜过鬼的如此力量,恨其的强悍,恨其被强者所关注。
按捺住这些涌动的恶意,李帅西恭敬地,如呈上名贵事物的臣子般,将想法一一呈上。
“绝地可以,轻易可以呀!大人,多数的人类就是如此,总会因为无关紧要的善意而损害自身的利益,并将这一愚蠢行径冠以善的名义,来将他人也感染成善的模样,如同疾病一般。
“那个叫做李萧毅的人亦是这个类型,更何况如今的他不过十六七岁,经验方面亦只比我多了一回合,因此我这个计划,可谓是十拿九稳。
“至于李萧毅这小子如何处理,我提议交给狯岳,他的力量要强过我。”
出谋划策的同时,李帅西还不忘给狯岳整点麻烦,而这句话也让狯岳捏紧了拳头。
但由于黑死牟的存在,他不敢发作,只能暗暗记下这笔账等之后再清算。
李帅西将狯岳的动作收入眼中,心中暗爽,随后,将隐藏着的目的透露。
“……等解决剑士之后,大人,不知道可否赏赐我一些稀血的血肉?
“不需要完整的,哪怕是肢体也行。”
李帅西对人类的点评与暗讽,让黑死牟再度想起了缘一的身影。
想起那总是平和沉稳,态度高尚的太阳,眼中就仿佛被阳光的毒辣所刺痛一般。
黑死牟闭上眼,悠然吐出一口气,随后六眸齐齐睁开,深深地注视着李帅西,借由通透世界的视角,看着他那挤出谄媚脸颊的肌肉。
“便依你所见,但我亦有要求。”
黑死牟竖起一根手指。
“事成之后,比可与狯岳分食这些凡人,但剑士与那少年,你们不可动其一二。
“剑士,你去从旁协助他,不单是将稀血一网打尽,还要与他齐心合作,将那叫做李萧毅的少年杀死。”
黑死牟的要求让李帅西心花怒放,他本以为自己顶多只能虎口夺食抢到一些手臂,却不想黑死牟许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
旁边不做发言的狯岳亦是如此。
一时间,二人的头颅更加温顺了,若是戴上项圈,便是活生生的两条狗。
“感谢您的允许。”
“遵命。”
李帅西说着,与狯岳一同前去。
不多时,他们便拖着已然昏迷的新人们,与黑死牟一同上山。
——————
因为三人并不具备相应的战斗能力,楚轩只是让铭烟薇三人站在他们后面,不要轻举妄动。
至于零点,周围没有合适的狙击环境,楚轩亦只好给他一把冲锋枪。
数分钟后,黑死牟握着刀刃,如什么事亦没发生的一般重新来到此处。
在他身后,狯岳和李帅西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只是他们的双手却拖着某些东西。
在从山林的黑暗中走出时,众人看见了那些事物的模样。
那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来得及展现惊恐情绪的几具尸体。
无一例外,全来自于中洲的新人们。
一瞬间,铭烟薇和齐藤一的腹部一阵翻涌,死死咬着牙才忍住了那因为死亡而萌生的呕吐感。
朱雯因为视力的问题而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