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来了。”刘瑾华笑眯眯地看着找工作回来的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面试的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就被人相中了。”
“那必须的，说好了，下星期一入职。”宋进决定先进疗养院探查探查本地的市场，看看一个月能接几单临终关怀的单子。
“什么公司啊？”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宋进一激灵，可不能说是疗养院当护工，那老妈不得吃了自己。
“就市郊那化工厂，明丽化工，当化验员。”
“化验啊，那和你专业对口吗？是不是有毒啊？”刘瑾华皱着眉头，儿子还没娶媳妇，这干化验会不会影响身体，她可听说干那行的接触都是致癌致畸的东西。
“没事，妈，我注意点就没事了。只要做好防护，带上手套、防毒面具啥的，药不着我。”
要真是进了化工厂那还有好，宋进上学那会儿可没少看化工厂事故，他知道越小的地方防护越不到位，时间长了哪有不中毒的。
“你愿意干就行，注意安全，妈不图你挣多少钱，有个工作咱就好说媳妇了。”刘瑾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这让宋进感到一丝歉疚，对父母说谎总会让人不安。
“嗯，妈，我一定好好干。”宋进没有再说敷衍的话，他虽然不会所有事都顺着妈妈的想法，可他也想让妈妈高兴。
“嗡嗡”宋进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凯旋。
“公司来的电话，我进屋接一下。”
刘瑾华摆了摆手，宋进假笑一下赶紧进了屋。他发现自己撒谎撒的太自然了。
“喂，凯旋，什么事啊？”宋进做贼心虚，自然压低了声音。
“暗号？”凯旋也压低了声音。
“什么暗号，我他妈不是地下工作者。”宋进忽然反应过来凯旋在嘲讽自己，笑骂道。
“那你这么小声干什么，跟做贼似的，在家呢？”
“啊，不在家我能这么小声啊。”
“行了，找你啊，没别的事，就是你那个假证。”凯旋故意在“假证”俩字上放大了声音，吓得宋进赶紧捂上了扬声器。
“你要死啊！”
“假…”凯旋嘿嘿笑着，假装又要大声说话，又忽然正经道，“那个假的好办，就是在那个官网上查不到。要不你办个真的吧。”
“真的也这么好办我还找你啊？”宋进有点动气了。
“你急什么眼啊，听我说完。”凯旋抽了口烟，“真的只要给钱就能拿到手，一个初级的证没那么麻烦。”
“真的？”宋进将信将疑，又想起自己在网上查考证方法的时候，蹦出来的那一堆考证机构的入口，立马就打定了主意，“行，那就办个真的。”
“行，那你把身份证号和你的名字发我一下吧。”
“一块睡了四年，你不知道我名啊？”
“谁他妈睡你了，别恶心人啊。身份证号一会发我微信。”凯旋顿了顿，“你想干护工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查了查，护工那活挺埋汰的，挣的就是个辛苦钱。”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了这话，宋进有些忐忑。凯旋不是个挑剔的主，他都说埋汰，那指定埋汰。还是搜一下护工都干啥，做一下心理准备吧。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可把宋进恶心到了。
宋进看了一堆护工干活的资料，发现一般来说护工干的就是给人洗脸喂药、端屎端尿、闲聊洗脚、没事陪笑，这哪是护工啊，这不是奴仆吗。
不对不对，这是咱自己想去。挣钱吗，不寒颤，这年头不景气，给这么多工资受点气挺值的。
不用老板洗脑，宋进先给自己找了点理由。他怕自己打退堂鼓。
工资，工资，自己好像没谈工资？！没关系，自己是去学经验的，学几个月就出来，工资不重要。
“宋进，打完出来吃饭。”
老宋看了眼老婆，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怪怪的。
饭桌上，宋进有些心不在焉，他虽然嘴上说着工资不重要，可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连工资都没问，刚工作就是没心眼啊。
“听你妈说你今天去找工作了？”老宋夹了一下菜，看着电视漫不经心道。
“嗯，明丽化工。”
“哦，就那个郊区那个化工厂啊。工资给你多少啊？”
虽然老宋心不在焉，可老刘眼睛一直盯着儿子呢，这问题她刚才没好意思问，反正肯定也不多。
“扣完五险一金，到手三千二。”宋进想了想招聘信息上的工资，估摸着说了一个。
“哦，不多。哎呦。”
刘瑾华扭了一下宋健，真是不会说话，儿子头一回工作，多少都得说还行。
“咱们这都这个工资，到哪都高不了。”老宋赶紧补救一下。
“对，哪有那么多好工作啊，好工作都让那些有关系的占了。咱家没什么当官的，这样就不错了。”刘瑾华说着，给儿子夹了一筷子儿子最喜欢的辣子鸡。
“我就是去学学经验，熟悉熟悉社会上的工作环境，以后啊肯定要换的。”
肯定要换的，宋进一边打扫着厕所，一边暗暗安慰自己。上岗第一天他就被安排了打扫厕所的工作。
不过这里环境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差，至少没有人拉到便池外。
打扫完厕所，宋进刚喝了口水，准备歇歇，就听见外边带自己的老员工储连东在喊“宋进，宋进。过来干活。”
这人挺贱的。自己刚打扫完厕所，就大声嚷嚷，好像自己在偷懒一样。
“来了。”宋进放下水杯，赶紧走了出去，出去的慢了，可真就成偷懒了。
一个新人，一个老人，你说领导耳朵里会信谁的话。
“干什么来，这么慢。”储连东上来一句就让宋进有点上火。
“喝水。”宋进不急不躁地回了一句，要是话说急了就上套了。
“行了，你去把102号房的姜大爷的便盆倒了。扶他起来洗洗脸，擦擦背，然后把他扶上轮椅，捏捏腿。就是你考证的时候的那一套给他做做。”
“干完就把吃的端给大爷，喂给他吃就行了。”
“哦。”宋进有些傻眼，他除了哦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万事开头难，没想到这么难。第一份工作都是这种地狱级别的挑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