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门外有人敲门，宋进以为是姜大爷的儿子，一开门却是游阿姨。
“游阿姨好。你们两个聊，我出去…”
“不用。”宋进刚要出去，就被游阿姨轻轻推着走了回来。
游阿姨坐在床边，握了握姜大爷的手，笑着说道，“想开了，老姜。”
“想开了。”姜大爷也握了握游阿姨的手，不过这一握，就没舍得放。
“想开了就好，都是一家人，各自有各自的难处。”游阿姨撒开姜大爷的手，站起身，拍了拍姜大爷的肩膀，“走了啊。”
“我走了，小宋，有空找阿姨玩。”游阿姨大方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好，阿姨。”宋进把游阿姨送到门口，关上了门。
不知道姜大爷看没看到游阿姨眼里的晶莹泪水。不知道游阿姨看没看到姜大爷眼里的晶莹泪水。
不一会儿，也就是游阿姨前脚刚走，姜大爷的儿子就带着小孙子来了。
小孙子上来就喊了句“爷爷”，然后就抱住姜大爷的手摇啊摇的。
“爸，您好了吗？还用再住一段时间吗？”让宋进意外的是姜大爷的儿子并没有要求马上接走姜大爷。
他的面容消瘦，枣红的面庞上没有什么笑容。他的眼睛很亮，即使是藏在眼镜后边也很难忽略。
宋进掺着姜大爷坐到了他儿子带来的电动轮椅上，他低头看了看，轮椅上并没有所谓的便携式马桶。
姜大爷斜着头看着宋进坏笑一声，“要是真的有，我打死也不会回去的。”
“呵呵。”宋进苦笑一声，原来他儿子还没那么离谱。
宋进本想推着姜大爷送到大门口，却被姜大爷的儿子婉拒了。
他索性就看着姜大爷被推上车，轻轻挥了挥手，谁都没有看见。
“干什么呢，宋进，收拾收拾姜大爷屋里，打扫干净点。”储连东催了一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姜大爷走了，宋进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他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到位，他觉得姜大爷不该为子女奉献自己的一生。
至少他值得和游阿姨在一起。宋进便打扫边胡思乱想着。
为什么游阿姨也劝他回家呢。他怕是这辈子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不过到了下午，宋进便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102迎来了新的老人。
“听说你才来了两天，就把一个瘫痪老头治好了。”刘大爷第一句话就让宋进有点绷不住了。
“没有，姜大爷他本来就不瘫痪，他就是心理有点问题，不愿意起来。”宋进解释道，他可不想被当成神婆。
“哦，我说呢。正常男人也不能让另一个男人给自己擦屁股。”刘大爷拍了拍自己的腿，脸上有些失望。
“那倒是。”宋进附和道，不过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来给您捏捏腿吧。”刘大爷和姜大爷不同，只有双腿不能动，省了宋进很多功夫。
“行，你捏吧。”刘大爷对宋进的服务还算满意，他拿起手机打起字来。
“行了，你别捏了，反正这两双腿也没什么感觉。”宋进捏了一会儿，刘大爷就让他停了下来，“你替我看看我写的诗读起来琅琅上口不？”
宋进刚看两行，刘大爷就急眼了，“你怎么不读啊，你不读我怎么知道上口还是不上口啊。”
这老头，刚才还让我看呢，这会儿又成读了，行，读就读吧。
宋进清了清嗓子，读到：“人家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就使劲地打我儿子，我打的那么使劲。
我使劲的打啊，打断了多少根棍。
有一天，儿子的翅膀硬了，他说你费不费劲。
我气的用力挥棍，他一躲，我没站稳。…”
这什么玩意，顺口溜啊。宋进白了一眼刘大爷，才发现大爷都听哭了。
“我没站稳。”刘大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要往床单上抹，吓得宋进赶紧递了两张纸巾。
“大爷你没站稳就摔成这样了？”宋进赶紧接话，可不能让刘大爷再哭了。
“那不都写散文诗里了吗。”大爷一听倒是不哭了，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写的东西怎么就没人仔细看呢，这都是老一辈的经验啊。”
宋进赶紧低下头翻了翻大爷的手机，看了看下一行，是写着呢，“咣一下磕到了脑门，缝了三针。”
“这都什么经验啊？谁现在还拿着棍子打人啊？”宋进没敢说出口，他说的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刷手机，看短视频，没几个人愿意看书了。”
“你说短视频有啥好啊，看完一乐就过去了。倒是也有讲知识的，可那都是别人咀嚼过的知识，和看书能一样吗？啊。”刘大爷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宋进说的话。
“你说要不我拍个读诗的短视频吧，拯救一下现代青年的灵魂。”刘大爷提了一个让宋进一激灵的建议。
就刘大爷这承受能力，网游还不得把他喷成筛子。
“别了吧，大爷，咱不能向短视频这种低级的表达方式投降。谁的嗓音也读不出您原文的意境啊。”宋进昧着良心说道，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拯救一个人，我这一句还不得拯救了一堆人。
“是不，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能让我的嗓音限制了我刘玉的诗句。”刘大爷看宋进越来越顺眼，知音难觅啊。
“唉，现在的年轻人是真不孝顺，老人老了就想着往养老院里送。”刘大爷喝了口水，这话题突然就转移了，“你说花这么多钱把我送这来多浪费啊。留着给我出书多好。”
“那是您儿子有钱，也舍得给您花。怎么能算不孝顺呢。”
“我这一辈子都给他赚钱养家了，他把我送到这种地方能算孝顺吗。”刘大爷一听这话激动起来了，“我家里有儿有女有孙子，热热闹闹的多好。送到这里有什么，就一群老头老太太。”
“您儿子、孙子不爱听，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就有手机。那老头老太太从小可没有手机，以前有本书看多宝贝啊。现在这帮大爷大妈有手机也不怎么会用，说不定就喜欢读您的诗呢？”
可不能让刘大爷激动，那唾沫星子飞到哪哪就得有味啊。还不得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