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肯定得下。
但不能贸然下了。
厉穆只在顷刻间,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此事,需通知灵界,必要时,还得告知十大种族。”
“这么麻烦吗?”宁软抬眸。
牧忆秋深吸了口气,“不然能怎么办?贸然下去?下边的剑气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强,压制了数万年呢,还有那只胳膊,也邪性得很。”
“我的神魂被前辈带下去后,那胳膊还想影响我,一直试图让我将它带出去。”
“笑话,我是那么好忽悠的吗?”
“你可别随便下去,还把它带上来啊。”
“现在是前辈的剑镇压着它,但前辈都没了,剑也压不住太久了,我觉得剑气爆发正好,到时候那玩意儿刚好给小残界殉葬,真带出来还不好处理。”
牧忆秋对仙人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见证了咒鸦族灭族之祸后,她就觉得仙人坏极了。
他们灭族,似乎连理由都不用找。
想杀,就杀了。
她其实从前辈的残魂中,还看到了更为惨烈的一幕。
外边那些咒鸦族的骸骨,在生前是如何被折磨死的。
她只看了一次,都不想再看第二次。
当然,折磨的理由是有的。
因为前辈竟敢伤了仙人。
所以他们连死都不配。
必须要折磨许久,必须要生不如死,最后再彻底走向死亡。
牧忆秋觉得,那或许不是死亡。
是解脱。
至少对于生不如死的咒鸦族而言,便是如此。
“带出来再弄死也可以吧?”宁软问,“难道你就不好奇仙界是怎么回事吗?”
牧忆秋:“……”当然好奇。
“但若是带出来,无法灭杀怎么办?”
宁软道:“那就先关着,把仙人关在仙器里,这没毛病吧?”
她,宁不软,可是还有这一件仙器呢。
用来关仙人刚刚好。
尤其对方都只剩一条胳膊了,总不能还蹦跶到她的灵液池搞事吧?
牧忆秋沉默。
厉穆亦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才沉声道:“你有办法下去?”
宁软反手便脱下身上穿着的仙器。
直接将之裹在了一旁的红剑身上。
“谁说必须得亲自下去了?”
剑下去,和她下去,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心意相通。
最重要的是,直觉告诉她,就算不裹一层仙器,她的小红也不会有事。
但剑是和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尤其是生了剑灵的剑。
她不会拿它赌。
厉穆仍觉不妥。
但见宁软不止掏出了仙器,还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又将不妥的话咽了回去。
好在不是人下去。
“一有危险,就收回你的灵剑。”厉穆还是沉声交代了一句。
宁软应了一声,神情也认真了几分。
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与红剑的联系之中。
嗡——!
裹着仙器外衣的红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旋即化为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剑气纵横的峡谷深处!
刚一进入,狂暴的剑气便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
剑气强度,是宁软见过最强的。
当然,她二爹除外。
红剑在剑气交织的缝隙中灵巧穿梭。
仙器外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绝大部分冲击隔绝在外。
但即便如此,宁软仍能感觉到一股股精纯而古老的剑气正透过仙器,不断冲刷着红剑的剑身,仿佛在对其进行某种淬炼。
她眼前不禁一亮。
没想到还能有这好处。
她当即启唇道:“下方的剑气能淬炼灵剑。”
牧忆秋顿时瞪大眼睛,“你不会骗人吧?前辈怎么没跟我说?”
她话音刚落,厉穆就轻咳一声,沉声道:“想来,是那位前辈觉得无用吧。”
“等闲灵剑下去,必然会被损毁,何谈淬炼?”
淬炼的前提,是扛得住这些狂暴的剑气。
可谁能扛得住?
他的或许行。
但也得爆发全部实力方能扛住。
可如此一来,小残界又该塌了。
那位咒鸦族的前辈,当然不可能想到,今时今日,会恰好有个低阶修士,拿着柄并不低阶的灵剑,还带着仙器,闯入峡谷。
牧忆秋闻言,顿时语塞。
她下意识看向宁软身侧还飘荡在半空的另外四柄飞剑。
是的,就是这么气人。
这么逆天的剑,宁软竟然有五把。
哦不,很可能还不是五把。
念及此,她忍不住问了句,“你该不会还有灵剑没拿出来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宁软认真看向她,“我只有这五柄啊。”
牧忆秋一脸不信,“可你当初不是只有两三柄?”
结果后来就越来越多。
没多久呢,就成了五柄。
宁软道:“现在是五柄,但以后也确实可能更多。”
毕竟她的剑,应该还能再生。
牧忆秋:“……”她不想再说话。
宁软便也不再说。
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红剑继续下潜。
越往深处,剑气便越发密集。
四周的冰壁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剑痕。
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还隐约保留着一丝黑气。
有黑气也很正常。
看外表那些骸骨就知道,当初一定是很惨烈的。
不论是被困在胳膊里的仙人真魂,还是咒鸦族剑修强者的残魂,亦或是外边那些骸骨……
都是很容易滋生怨气,各种负能量气息的。
终于,在峡谷的最底部,红剑停了下来。
它悬停在最中央。
在它的下方,赫然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锋芒的断剑——
断剑一头直刺地下。
而上端处……则插着一只胳膊。
一只从肩膀斩下的,完整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