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源郡的野外夜晚与迷雾森林的夜晚都一样,万籁俱静,偶尔有微风袭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唯一有区别的是哲源郡的紫色瘴气比迷雾森林的白色雾气实在是稀薄太多了,以至于圆月能探出脑袋,月光能撒向地面。
李凤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月亮了,对他而言,今晚的月亮不是思念家乡亲人的寄托,而是它散发出的月光照亮了他眼前不远处的陷阱。
此时,李凤颖正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眼睛时刻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陷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前方是个简易的陷阱,地上的一端绳环里面放着一株百年的野参,而另一端的绳头则系在李凤颖的手中,只要有猎物被野参所吸引,进入这个绳环之中,李凤颖只需拉动手中的绳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捕获猎物。
绳环中的野参是李凤颖从携带的包裹中拿出的蕴含丝许玄气的药材,铺设陷阱的方法则是陈意扬所授,据陈意扬所言,掺杂着丝许玄气的药材对野兽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只需等待绳环内的药材勾动了野兽的贪婪之心,那么它就会主动地送上门,所以说此法虽然简单,但妙在实用。
凭借此法,李凤颖在迷雾森林的夜晚捕获过不少的猎物,但是迷雾森林的夜晚能见度很差,离得太近,气息就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离得太远,又无法看清陷阱内的动向,这极大地考验李凤颖对距离的把握。
不过对李凤颖来说更难的则是对专注力的提升,玄士的感应要比普通人稍显敏锐,陷阱落空的可能性极低,可在等待的时候,由于时间过长,李凤颖会沉不住气,思维发散,往往这个时候,绳环内的药材就会不翼而飞,此时的李凤颖并不会心疼药材的损失,而是懊恼自己的大意、麻痹,他会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集中思想,做到专注、专一。
因此,此法不仅是学习野外生存的一个本领,还是锤炼专注心性的关键环节,更是戒除浮躁心理的重要关卡。
今夜,没有迷雾森林的白雾阻碍视线,又身处野外,李凤颖设置陷阱,为得就是继续锤炼自己的心性,最重要得是白天的山珍海味让他食髓知味,他再也咽不下酸苦的野果,他迫切地需要野味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李凤颖却连野兽的身影也不曾见到过,以往无往而不利的陷阱,偏偏此次没了动静,若不是之前有过成功的经验,李凤颖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其中有个步骤出了差池,导致行差致远!
再等下去,估计天亮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李凤颖带着心头的疑惑,放弃守株待兔,转而主动出击。
李凤颖四处搜寻着野兽的踪迹,然而仅凭陈意扬三言两语的经验之谈和自己依葫画瓢的纸上谈兵,他完完全全是在瞎猫碰上死耗子,费了好半天劲才笨拙地从树丛中活捉到一只在外觅食的野兔。
仔细盯着手中的野兔,捋着它身上的毛发,李凤颖不经意间发现野兔身上有着一块属于哲源郡标志性的不大不小的黑色斑印。
一瞬间,李凤颖灵光一现,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为了证实这个推断,他决定稍后再犒劳自己的五脏六腑,
找到一个深坑,李凤颖将抓到那只野兔和百年野参统统丢进里面,然后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在旁,观察了起来。
野兔一进坑内,显得局促不安,奋力地向上跳动,企图离开,不过坑沿高过它跃起的高度,它扑腾了好一会儿,或许是累了,停止了跳跃,找了个角落,蜷缩在一旁,不再动弹。
等了一会儿,见野兔无动于衷,并不啃食野参,李凤颖取来包裹,将里面其他掺杂着丝许玄气的药材一股脑扔进了坑里。
忽然,李凤颖仿佛是若有所悟,他返回野兔啃噬的草垛,顺手折了些许的野草,扔进坑中,覆盖在药材的上面。
没过多久,野兔便有了动静,它小心翼翼地爬到药材堆上,叼起上面的野草,躲到一旁啃食了起来。
见略有成效,李凤颖顿时来了兴致,他连续变换各种方式,甚至试着把野草捣碎了涂抹到药材上,但结果无一例外,哲源郡的野兔只啃食哲源郡内的食物,它似乎对郡外的食物毫不感兴趣。
“果真如此!难怪在迷雾森林中看不到哲源郡跑出来的野兽,沿着两者的分界线也看不到生长出来的植物。”验证的结果十有八九印证了李凤颖的猜想,他继续大胆地推测,“哲源郡内的植物因为受到了紫色瘴气的侵染,应该只能生长在哲源郡中,而这里的动物长期为食,已经适应了哲源郡中的紫色瘴毒,再也离不开哲源郡了。”
事实也正如李凤颖猜测的那般相差无几,哲源郡内的所有东西经过八十年的紫色瘴毒的侵染,适者生存,弱者淘汰,能存活至今的都已经适应了哲源郡内的紫色瘴气,成为了本能,甚至达到了离开瘴气就难以存活的地步,所以除了人之外,很难看到哲源郡内的动植物在外界活动。
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后,李凤颖将手中的野兔开膛破肚,拔毛剥皮,生火烤肉,一套流程十分得娴熟。
作为江城李家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之前哪里做过这些下等人才会的东西,可如今的他却是信手拈来,仿佛演练了千百次一般,毫无违和感。
倒不是李凤颖与生俱来就会这些,而是他好奇又肯学,普通人接触到这个是因为生活和生存的压力,而他仅仅是兴趣使然。
待饱餐一顿后,天已是蒙蒙亮了,瘴气在昏暗的光线照射下,朦朦胧胧,显得雾霭沉沉,紫色缭绕。
李凤颖抬头望去,整片天空连白云都被染成了紫色,初升的太阳散发出妖异的紫色,蕴含着一种魔性的美,让人神情恍惚,定睛细看,似乎初日中还有一个不是特别明显的黑点,在整片的紫色中显得特别突兀。
黑点在李凤颖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而后一个变三个,呈现逐渐下落的趋势,直冲冲地朝着李凤颖而来。
“不好!”李凤颖回过神来,一个侧翻,险之又险地躲避过去。
“嗖!嗖!嗖!”地三声,李凤颖回头望去,三支箭的箭头先后没入地面,箭羽因箭身来回震荡而“嗡嗡”作响。
再反应慢些,自己估计变成刺猬了!李凤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整宿未眠的疲惫一扫而空。
此箭是误入此地?还是就针对于自己?李凤颖不得而知,但不管如何,他都得打起十了二分的精神,警惕地查探着四周,预防着暗处可能再次射出的冷箭。
“嗖!”又是一声破空声在耳旁响起,李凤颖身体一偏,箭矢几乎是擦着手臂而过,没入后方的树木之中。
李凤颖的脸阴沉地像是要滴出水来,在确定对方是朝他而来后,他身形一动,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极速奔去。
若是任由对方继续在暗处放冷箭,仅凭李凤颖蹩脚的几招几式,很有可能会饮恨于此,所以他不能被动地坐以待毙,而是要主动出击。
“找到你了!”李凤颖朝着一棵树木蓄势轰拳,碗口粗的大树应声折断,树木向前倾倒,搭在另一棵树上,形成一个较陡的“斜坡”。
武术招式匮乏的李凤颖,即使发现了树上的敌人,但由于没有以下对上的对敌手段,根本发挥不出自身的全部实力,他只能灵巧地变通方式,将战场打造成自己擅长的地面战斗。
李凤颖跃上“斜坡”,“噔噔”两步,就已来到另一棵树的枝丫上,而后覆土成甲,朝着树冠后隐约可见的身影又是蓄力一拳。
这一切都是在刹那间一气呵成,对方虽然略显惊慌失色,但在仓促之下仍有所准备,他抡起手中的牛角大弓,迎着李凤颖的拳头砸了上去。
“砰!”两者一交手,发出剧烈的声响,牛角大弓在李凤颖的拳头下寸寸瓦解,彻底碎裂,而后拳势带着余威,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对方倒飞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他迅速起身,但感觉喉咙一紧,嘴角有鲜血不由自主地溢出。
显然李凤颖的这一拳,虽打伤了对方,但却未伤及其根本。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李凤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语气冰冷冷地问道。
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麻布汗衫,一副猎户的打扮。
“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猎户打扮的青年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满脸阴鸷的模样,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擅自闯入我的领地?究竟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