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无声无息一点一点的蚕食少年少女的青春时光。
很快来到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应课老师依然没有来。
这节课约莫过去十来分钟,教室里的所有人彻底放飞自我了,犹如脱缰的野马,一个个无法无天。
也正是这节课过去十来分钟之时,自教室后门的走廊上走过三道身影。
三人身穿蓝白校服,两个男生并排走在前面,一个女生跟随走在后面。
那是学生会的学生下来做纪律巡查。
三人里面,纳兰流看到了颜梦玦,正是走在后方的那个女生。
当下,纳兰流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许多,坐在角落里暗自往窗外注视,目光跟随颜梦玦的身影移动,从洁白的侧颜慢慢变成发丝垂到后心、一身校服的侧面背影。
那是一道令他时常想念的身影,也是令他倾慕而不敢走近的身影。
三人一同走过教室外的走廊,从后门走向前门,有同学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们,当即给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做暗示。
很快,教室内吵闹的声音极具成效的安静下来,直到寂静无声。
此时此刻,纳兰流对眼前的场景感到极其熟悉,有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记忆一下子把他拉回距今的一年前。
那是一场期末考试,也是相识的开始。
每一次期中考或者期末考,学校都会安排高低两个年级交错而坐。
时间放在一年前,在高一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中,纳兰流与比他高出一个年级的颜梦玦坐到一起。
当时,每一次监考老师发考卷之前,纳兰流都会拿出一块黑不溜秋的铜币放在掌心,然后双手合十,不知羞耻的当着考场所有人的面拜天拜地拜佛祖保佑,将临时抱佛脚发挥出了新高度。
考试的那几日,每每看到同桌的举动,颜梦玦都会在一旁看的忍俊不禁。
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浅浅笑意下,藏尽了整个青春的魅力与雅韵。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无关痛痒的接触,最多也就算是相识,因为彼此都从对方的考卷上看到填写的名字。在考试期间的那几日,两人都没有向对方说过一句话。
他们两人的第二次接触是上个学期,纳兰流上了高二,颜梦玦上了高三。
当时,纳兰流依旧坐在现在这个角落里的位置,那时窗外下着绵绵细雨,阴暗的天空多了几分湿润与柔和,三个学生会成员从窗前走过,仿佛走在雨幕与班级之间的分割线上,其中就有颜梦玦在内。
自习课的吵闹随着他们的出现变得安分老实许多,同学们就算装模作样,都会翻开课本看上几眼。
那时三个学生会成员走到教室前门,两个同伴没有停留,颜梦玦一个人站在教室前门的门口,在本子里做完记录之后,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迎着全班同学的目光,走过课桌通道,直径来到纳兰流前面,而后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枚黑不溜秋的铜币放到纳兰流的课桌上。
“物归原主,希望它能继续给你带来好运,不要再弄丢了。”这是当时颜梦玦放下铜币后,含着浅浅笑意对纳兰流说的话。
同时,这也是两人名义上认识了将近一年后出现的第一句话,也是迄今为止连接两人的唯一的一句话。
当时纳兰流没有任何回应,只知道她的话音很动听,也和那时天空飘下的绵绵细雨一样柔和。
那一时刻,颜梦玦的话语就像窗外柔和的细雨,纳兰流黯然的眉宇正如外面阴郁的天空。
将铜币放下,说完那句话之后,颜梦玦很自然的转身,来到教室门口,她也只是友好、和善的提醒所有同学好好自习,注意纪律。
随之,纳兰流坐在角落里手握铜币,隔着最远的距离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转角处,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过了。
……
从那场考试到今日,有过两次接触。一次是高一的考试期间,一次是上个学期对方将铜币送到他课桌上,至始至终,纳兰流都没有和颜梦玦说过一句话,一句都没有。
但是,自从颜梦玦纤细的手指把铜币放在课桌上的那一刻开始,纳兰流便不知不觉偷偷把她藏进了心里,连同那场柔和的绵绵细雨。
那块漆黑的铜币是教书老爷爷的遗物之一,没有什么特别贵重,只是小巧,携带方便,纳兰流才会带在身上,做个念想而已。
那场考试结束之后什么时候将铜币弄丢纳兰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没放在心上,且那场考试成绩出来之后,一如既往的糟糕,哪里有什么铜币带来的好运,更没有什么天地佛祖显灵保佑考出好成绩。
纳兰流不知道颜梦玦在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得到那枚铜币,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别人手里拿到或者真的是她亲自捡到。他只知道,本来就不轻不重的一枚铜币,偏偏是她放在了心上。
偏偏是她还记得那枚铜币是属于他的东西,是他丢失的。
也许,对颜梦玦而言,只是简单的物归原主吧!将属于同学的物品归还给同学,也许仅此而已吧!
但,纳兰流不同。
他自幼被双亲抛弃,他只是一个弃婴,加上本身记忆力不好,学习和生活对他来说很艰难,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累计的过去时光以及从课文里学到的知识点需要每天拼命的反复回想,才能勉强留住一些记忆。
这十六年来,他就像光着脚踩在满地荆棘的路上前进,每天拼命回想过去的岁月,努力挽留脑海里的记忆。
然而,任他怎么挣扎,过去的点点滴滴,每一天都有一部分在脑海里被遗忘。
他一向憎恨老天的冷漠、残酷与不公。
在那个期末考,两人仅有几面之缘,可是,时隔将近一年之后,对方竟将他丢失的铜币亲自送到他手上!
那一刻,除了已经过世的教书老爷爷,以及后来视他如己出的两个老人,在这个世界上,纳兰流内心又多了一份温柔。
那是素昧平生的人在意他而带来的温柔。
是颜梦玦给的温柔,她的温柔像那一场雨,一场绵绵细雨。
自从那日颜梦玦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转角处开始,纳兰流内心多了一种复杂难明的感觉,是怦然心动的奇妙感觉,那是属于青春的情愫,是喜欢,是没有自信去言明的喜欢,只能深深地隐藏,也就冰雪聪明的华莹雪曾从他嘴里把这个深藏的秘密撬走。
迄今为止,纳兰流依然相信他们还有第三次接触的机会,因为他还欠她一声感谢,也许还有别的心思,只是没有勇气罢了。
此时此刻,沸腾的教室里已经安静了,今日的场景犹如过去,仿佛一些画面在重叠,又仿佛缺少了什么。
颜梦玦一个人站在教室门口,如过去那般在本子上填写记录,发丝盘在脑后垂到后心,后脑的发丝上有一个深黑色的蝴蝶发带,一身干净整洁的蓝白校服,眼角眉梢微微下弯,像一缕淡淡的愁绪永远凝聚不散,嘴角又微微勾起,一缕浅笑若隐若无。
一缕愁绪,一丝浅笑,一对额角自然垂下两缕发丝,勾勒出一张温婉而青涩、隐约间有几分古典美的容颜。
此时的教室里,很多人都在欣赏颜梦玦的青春美丽,特别是男生,同时也有不少人忐忑对方的笔下是不是自己的负面记录。
纳兰流也在看向独自一人站在教室门口的颜梦玦,只是相比于其他人而言,他觉得自己缺少那种光明正大的感觉,他心跳的频率很快,像是在偷偷望她低眉落笔。
颜梦玦写完笔录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习惯性的台首往前望去,正巧与坐在对面角落里的纳兰流四目相对,她落落大方回以一个不深不浅的微笑后便转身,打算就此离去。
对视的那一瞬间,纳兰流内心忍不住紧缩了一下,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目光在一阵猝不及防后到处闪闪躲躲。
然而,她已经转身了。
好巧不巧,正在颜梦玦转身的同时,华莹雪醒了,她直起脑袋,一边双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站起身,而后看向即将走出教室门口的颜梦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叫了一声:“学姐,等一下。”
颜梦玦闻声不由驻足,她回过身,目光寻向话音传来的位置,而后落在教室里唯一站起身的那名陌生的女同学身上,她依旧没有说话,略带疑惑,不明白对方叫她有什么事。
华莹雪睡眼朦胧,她清了清嗓子,精神了一些,而后神色认真,一副郑重宣布又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颜梦玦,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当众说道:“纳兰流他说他喜欢你,说了很多遍了,自从你还他黑铜币后,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