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初四大兽闭关选址,麒麟身为智慧之兽,在游历百界之间选择了名为十定的一处佳地。
“麒麟,这里我怎么没来过?”白泽护卫同行,因而相问。
“这是我早年途径之地,本想着我这家伙一生自由,无需领地。没想到今天,也有回望旧里的时刻。”当初麒麟丰修为尚浅,观得此地,风水尚佳。
上有二十八星宿位列其中,下有山林水木底蕴相托。以此为心,后世若建城立邦,必成大器。
十方来校,天下可定。此为十定。
“倒是个好地方,哎!麒麟,你可还记得你与我说过的叶氏血脉一事?”白泽将麒麟曾经交代过的每一件大事,都记录在案。
“我也是从玄武弃水那里听得,不过他那人生性直率,应该不会有假。”丰很确定,千年万载,人族时代,一定会有叶氏血脉的诞生。而他们,必将担负属向大任。且不在四大兽之下。
“如此一来,我们加以记录为后世说明,此地乃是帝王所居之地,天生神灵之滨。叶氏一脉若是定居于此,岂不天佑人皇,江山永固!”白泽想的长远而详细。
丰摇头笑他是个势利之人,被眼前的十定宝地,迷住了双眼:“呵呵,白泽。成为神之人,可不一定有帝王之命,也不见得就有老大之能。”
“什么意思?”白泽一时难解。未必那同列白夜之上的神,会不配一个帝王的命运?
“这件事要是说起来,就相当复杂了……”麒麟丰略微停顿,发现了在这风中隐匿着的一只兽族!
风浅甚微,却能似刀伤人!这只兽族的来历不简单,至少属向修为会逼近自己!
“白泽,后退!”丰在前方抵挡,却忘记了,旋风无处不在的道理。所有微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如钢线拉紧,划破皮肤。
丰没有用属向抵挡,因为这无形风刃防不胜防!仿佛有意识一般,白泽行动迅速,如水灵动。反而一举一动都在风刃的化定之中!
而麒麟没有展露敌意,也没有过多移动,风刃并没有划到他,一分一毫。
“阁下,我们没有恶意。若是这里是你的领地,我们退出就是。”麒麟修为不浅,但是不喜欢轻易就大动干戈,“不知阁下能否现身一见?”
现身一见?好!
“处处是我,何为现身?”一只四足猛兽的上下半身居然成形于风中,而且是断裂的身体,如碎片化的存在。
白泽从没见过此等兽族,不明其理。而麒麟丰,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真谛。
“曾听闻万物有灵,没想到风中亦能育兽。”丰看出了这只兽族和空中旋风乃是一体,真若如此,或许微风不断,此兽不灭。
而风中兽族,在见到丰之后,也是略有所悟:“原来是瑞兽麒麟啊。失敬了。”一言既出,微风烈飓一并成形,化作了一只完整的猛兽。
“吾名,飞廉。久仰麒麟大名了,许多年前,你经过此地十定,那时我还是一缕难以成形的小旋风呢。”而如今,却已经成为了能和麒麟并肩的大兽了。
此兽,身形似大鹿,尾如弯刀。两角锋锐,眉目如尖。
“嘿嘿,飞廉兄,如此说来。十定便是你的领地了?”丰不夺人所爱,何况还是别人领地这种大事。既有失德行,又不合麒麟心意。
“四大兽修行闭关,定属向境界的事,我也知晓。”飞廉虽然千百年都在十定之地,不问世事。可是微风会为他带回兽族的消息。
飞廉不懂星象未来,只是觉得此地适合修行,汇聚的灵气有些许特殊,所以才驻留此地。要是真说起来,飞廉也没有长久居住的打算。
因为向往自由之境的风,不需要领地的束缚。
“麒麟兄,我看出来了,你是想在这里闭关对吧。”飞廉直话直说。
“若是飞廉不悦,我丰又岂敢僭越呢。”丰的语气充满谦卑,他从来不以属向强弱作为尊卑的唯一标准。因为麒麟丰见过,即使强横如魔族,在那些人眼中,也从没有过,对兽族的正视与尊重。
僭越?这真是让飞廉高攀了。
“哎,既然你我都是直言直语之人,也就不必讲什么见外的话了。”飞廉交友的规则就是这么率直,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算了,“麒麟丰看上的宝地,我怎么能占着不放呢。你要修行,我让地给你。你要闭关,飞廉为你护发,如何?”
哦?这飞廉倒真是个随性之人,不过颇具大兽之风。麒麟丰甚是欢喜此人。
“哈哈哈,也不能白占你便宜啊,若我有幸真得属向境界之先创,飞廉兄。”言辞向来轻松的丰,此时严肃至极,郑重之至,“你就是兽族的功臣,我会让天下知道,大兽飞廉!”
飞廉听到这话,倒摇了摇头:“你不会想现在就于山川草木之间闭关吧。”
要说四大兽之中的其余三位,各有些天地之灵,于自然之境内修行,没有冲突。可是唯有这麒麟嘛,似乎与那三位有所不同。
祥瑞之兽,祥瑞之气。或许这样具体的属向之力,在空旷的天地之间,有些无法凝聚具体的道法。
“飞廉兄的意思,为丰建一所庙宇?”白泽想到了,房楼屋栋,庙宇高堂;早在游历泛海溆洲的时候,就有所见闻。不过,这大地之上,石屋木楼,好像还尚未传开。
丰也有些犯难。
“无需多日,一年半载,小庙可成。”飞廉似乎对于修房建庙的事情很有信心。
“此时兽族受灾,生灵遭难。这庙宇......”丰聪明一世,竟然在这时候,被那股护下之心给误导。飞廉并非是讲究什么牌面,而是,这样做方能真正的引导麒麟走向属向的极致。
“丰,其余三大兽我且不顾,但我问你。你知道你在这闭关冥想的玄幽之中,要停留多久吗?”风动云行,万感流畅。飞廉不会因为魔族压境,就乱了方寸,他想要让丰也进入那样的心境。
“很难说,但我的话。可能至少万年以上。”丰出此言,实属有因。天地孕育生灵,强如大兽,都是至少万年的沉淀;想要从属向之中,获得清晰明确的境界,要创造,也要沉淀。
这份沉淀,自然不会低于天地之灵。否则这得到的属向境界,恐怕也只是有名无实;那以后能够如这般境界的人,又岂能够通天绝地?
万年之期,不过保守估计。
要是麒麟丰的自我估计,是一直闭关,直到他寿限将至。岁月漫长,呕心沥血,这样得到的属向境界,才是真正的逼近魄之神。
做到,绝对的接近,绝对的模仿。
“不错,万年之期的修行,你尚未开始。那么这三年五载的准备,你就忍耐不住了?”飞廉的一句话,加上丰自身的悟性,立刻明白过来。
回望其余三兽,各有佳地。自己如果不能将每一处的细节,都做到位,又岂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麒麟丰啊,麒麟丰,没想到你的眼界,有一天还没有一个风中小兽高。真是受教了。
丰接着说到:“如此一来,要劳烦飞廉了。”
“不劳烦,不劳烦。明天一早我就动身,修建小庙。”能避风雨,能安命座。
山中百兽,听闻此地是麒麟闭关之地,每日中午都自行前来伐木拾材,推石垒土。也算为飞廉省去了搜寻建材的不少时间。
房前屋后,小院初成。地基加固,只用三月。
丰与白泽,本想帮忙,却被飞廉拒绝。耐不住自己的确不是这方面的好手,匆忙上前,也只是给飞廉,徒增闲杂。
“看清楚了吗?”丰让白泽借机学习飞廉的一招半式。
明明化身人形在搬运这些精细零件的时候会更加省力,但是飞廉从始至终,都是兽族本相。
“风起运木,可同时操控一百根大小规模不一的木材,一百块形状各异的石块。”白泽对飞廉的御风之法,甚是钦佩,“还同时做到了用风引水,取泥沙,制黏土,敷墙面……飞廉看似只有四蹄,实际上却好似有千只手同时在运行。”
各司其职,精细不乱。能做到这种程度,白泽自愧不如。
“没想到世间,竟有此等奇兽,真是兽族之幸。”白泽赞美。
至于白泽一直好奇的,飞廉那形如弯月的长长尾刃。他偶尔只见到飞廉用过那尾刃一次。
有次在切割一块形状凹凸的黑色岩石的时候,寒锋铁器,原石剑沙,对它的打磨效率都极为低下,此石据后世记载,有名曰:
浑然一体可档尖,千万水滴琢
不穿。碎裂几方难成器,唯有手上把玩光。
因飞廉修房用作建材而闻名后世,其名为:顽石。
顽石虽硬,但是破碎的方块并不适合用作锤炼,有傲无灵,有坚无韧。无法炼成宝器,只能作为建材。
再说回来,当时飞廉见什么东西都难打磨这块顽石,于是动用了自己的尾刃。
只见飞廉毫不费力,两道青光闪过后,顽石凹凸的表面变得光霞洁净,四四方方,规规矩矩。
那是白泽第一次见到飞廉使用尾刃,虽无杀意,却见锋利。
岁月一晃过,小庙弹指成。
“麒麟,白泽。小庙建成了。”飞廉引二兽来到庙宇门前,一座红墙灰瓦陡然而立。楼高数丈可谓威严,布置对称可谓美学。
“呵呵呵。”
“嘿嘿嘿。”
“你们笑什么?”飞廉如今大功告成,还不满足,“放心,我许诺在你出关之前,我都不会添加一砖一瓦,免得搞出动静打扰你修行。”
虽称小庙,但飞廉也早已想到,他日有人来犯的情况。
前院空旷,离主庙相隔百米,看似百米,被飞廉用万风灵气,加铸了一道特殊封印。除了麒麟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自由进出这座主庙。包括飞廉自己。
看似百米,实则无尽。
前院和主庙之间的特殊属向,隔音,隔震。一旦外界发生争斗,主庙内就是一方小世界,完全隔离了外面的侵扰,也自然不怕打扰到麒麟修行。
飞廉将自己的设计一一和二兽介绍,堪称小神迹。
“等到他日,麒麟兄功德圆满,得属向之境,闭关结束后,我再亲自花费百年时间,为十定修筑百城,以十定城,作为大兽麒麟的领地。”飞廉将自己的后半生大业,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麒麟丰觉得,这般贤能委身自己,才是有些屈才:“额,飞廉兄,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当我的眷属?”
“啊?我以为我已经是了。”是为兄弟,名为眷属,毕竟是大兽,天下唯四。做大兽的小弟,飞廉觉得不吃亏,“不然我帮你又是修庙,又是守护的,我图个啥?”
“没啥,我这不是觉得是我僭越了吗。”丰创造了属向境界之后,真想隔空看看这飞廉野兽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才能鼓捣出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哈哈哈哈!”白泽笑得合不拢嘴,这飞廉是越来越与麒麟合拍了。
玩笑过后,经后世记载,飞廉两年半练成红墙小庙于十定,大兽麒麟丰,开始了为期万年以上的境界探索,属向闭关。
飞廉,白泽,镇守山门。
五十年一晃而过,觊觎着麒麟仙体的另类兽族也在岁月之中,找到了这片十定之地。
正值冬日,大雪飘飘。被霜雪覆盖了一身的白泽,化了人形,在前院中躲避风雪。叫着飞廉也进院一坐:“飞廉兄,今日有我从路过的金鹏那里讨来的热饮,化煌甘。这可是他小妹朱雀用蓝火炼的灵液。比无量山鼎鼎有名的温霜灵液,有过之而无不及哟!”
化煌甘,经后世记载,确有筑基培元,洗除杂质之功效。不过赤鹫要是听到白泽此言,肯定今后一瓶温霜灵液也不肯送给他了。
飞廉四蹄停滞山门前,两眼凝视深山中。几双锐利的目光,正藏匿在风雪之中,杀意裹挟。
他们在等待,等待着飞廉和白泽放松警惕的一刻。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对这两个守护兽,发动致命袭击。
细细感受,这雪片之中,参杂着兽族的属向之力。这些人的袭击,已经开始了。
“风眼。”飞廉当机立断,一阵小小旋风从他角边升起,进而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无色龙卷,将降雪乌云尽数吹散。
白泽见飞廉出手,这才意识到不对,也立刻现出本相,在飞廉右边,两相镇守,如同大山:“尔等何人!”
把戏被看穿,再做隐藏只可能反被察觉位置,暗中的三只凶兽,从深山密林之中,纷纷跑越而出。
这三兽生的奇形怪状,面相狰狞,痴煞如鬼,青面獠牙,又如凶神。飞廉不知来历,谨慎应对。
“哦?四大凶兽。”白泽在这之前也从没亲眼见过,不过飞廉听白泽对这三兽似乎有些了解,心中的底气,自然多了三分。
不过,四大凶兽,为何只见三只?
“你认识我们?想不到我们这样的兽族小辈,也能得到麒麟眷属白泽的记忆。想来还真是荣幸呢。哈哈哈哈……”为首的一头凶兽,巨嘴如盆,笑声震地。舌苔獠牙之间,是尚未被消化完的猎物,血肉模糊的尸身。
白泽清楚,他故意贬低自己,不过是为了想让白泽因为自大而放松警惕。但是四大凶兽有几斤几两,他白泽再清楚不过了。
“饕餮,穷奇,梼杌。钟山烛龙眷属,凶残性恶,各有所长。若论烛龙与麒麟,当有一拼之能。几位是烛龙眷属,钟山下为祸一方的凶兽,白泽又怎敢怠慢呢?”白泽这时候只恨当初没有向某个人多问一点情报。
饕餮喜吞食,梼杌好争斗。只有穷奇之智,能与白泽相提并论:“你似乎很了解我们,看来是在无量山见到那一位了吧。”穷奇借机窥探虚实。
“不错,正是三位昔日的同伴之一。曾经的四大凶兽中的混沌,如今无量山的赤鹫。”白泽一言道出来自己与赤鹫的关系。
四大凶兽之一,混沌。气力翻涌,属向威猛。本为钟山烛龙眷属,后因心念族人,不忍一生都处于杀戮为主的凶兽之列。自退钟山,被烛龙夺取多年修行,后被无量山玄武眷属天翼所收留,他和他的族人也从此有了安身之地。
更名:赤鹫。
至此大地再无凶兽混沌,只有无量山赤鹫。
“呵呵呵,你和那个废物是朋友?那你也不过是被称为“朋友”的废物罢了。白泽。”见到白泽心性沉稳,饕餮又开始了激将。但是白泽自有分寸。
“呵呵呵,白泽废物,那您可真是个贵物啊。如此说来,您觉得您开心吗?是否金贵了不少呢?饕餮兄。”别看白泽表面和你还称兄道弟,究竟是敌是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饕餮反受其怒,欲即刻上前,和二兽展开厮杀。饕餮乃四大凶兽之首,喜好吞食肉类,以强健自身。贪欲疯狂,百吨难解。
“放肆!”
飞廉震怒,这还是白泽第一次见他和这等级别的凶兽较量。而飞廉一怒,神态不似往常。
“这里是麒麟之土,星宿十定!我不管你们有何图谋,要么滚回你的钟山境内,要么——我让你血溅当场!”飞廉的狠话,只讲一遍。而这句话,正好撞在了性情残暴的饕餮身上。
出头鸟饕餮当了,这顿骂他也忍不了。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飞廉的弱小身躯咬去。
梼杌,穷奇,不由分说,祭出各自的属向绝学,助饕餮斩杀飞廉。全力既出,不胜则败。
面对三大凶兽的合力围剿,飞廉后蹄一步也不曾退让。锋利的尾刃,再一次施展神威!对着三道朝着前院而来的凶戾属向,挥出了一条绿色的弯弯痕迹!
那是风?竟然有如此明显而深邃的颜色?不仅如此,飞廉挥出的薄薄绿刃,发出了尖锐的轰鸣声。
滋——
“风行飓刃!”
就在这一片薄薄的绿刃面前,三大凶兽的属向,竟然被同时贯穿:“什么!!!”
在此之后,被绿刃切开的,就是他们三人的身体。
鲜血淋漓,血溅当场。飞廉实现了他的所言,但是狂暴的飓风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继续吹动着三兽的身体,将面前的一片老林垂直斩出一条清晰可见的路来。直到三兽消失在难以目视的地平线外。
那是钟山的方向。如果他们死了,那就是为冒犯麒麟所付出的生命代价。若是他们还活着,飞廉只当是送他们一程。
“飞廉兄,这四大凶兽,就是我也没有信心能胜过他们的联合围剿。你竟然一招就……”白泽不解,难道自己与飞廉相处了这么久,对于他的属向,却还存在着什么误解吗?
飞廉收敛了气力,与白泽告知:“若是在钟山,飞廉刚刚那招,自然必败无疑。”不要说连斩三位,就算只对上他们三位中的一个,也够飞廉喝一壶的。
“但是,我说了,这里是麒麟之土,星宿十定。咱们的地盘,麒麟眷属不是最强,谁是最强?”飞廉话锋一转,道出了其中奥秘。原来时方才,飞廉借助了麒麟所传授的,星宿之位,地兽之移。有着十定之地,对应的二十八星宿相护。
莫说是四大凶兽,就是钟山的那头老龙来了,飞廉也能五五开。
岁月悠长,时局多变。在某个寒冷的一季中,飞廉,白泽,赶走了侵扰大兽麒麟丰的无理狂徒。
在享用了一番美味化煌甘之后,二兽再次回到了守护十定城的职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