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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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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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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姐姐简短的说会儿话后,我又一次找到他们单位的负责人,要求了解我父亲的遇难真相及他们采取的抢救措施。单位负责人点头道:一会儿我们单位的领导会向家属告知,先耐心的等一会。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我问姐姐:你最后一次见父亲是什么时候?姐姐想都没想回答道:昨天早晨,我去上工,还看到父亲了呢?他正好坐车出去,我喊他,他没听到,也没理我。我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等着单位负责人给解答。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我催了两次,当我的耐心再一次即将被磨灭殆尽时,母亲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看见面前站了三个人,一个西装革履,个子不高,大肚翩翩,带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是彻头彻尾的奸商。另外两个人是工人打扮,低着头,看不清容貌,只是二人的身形,一个魁梧梳着披肩长发,一个瘦弱,留着一头碎发。我看了看三人,问道:什么事?眼镜男用手扶了扶眼镜,说道:你好,我是单位负责人,对于这次事件我们深表同情,还请节哀,我过来是为家属答疑的,至于这两位是事故现场的目击证人,当时在场的人还有其他几个,只是这个事与他们二人有关,并且这二人自出事到最终抢救结束一直都在现场。正在这时,大爷和叔叔们出来了,看到我们这边来人了都围了过来,一个叔叔了解完三人来意后,就安排把三人分开,单独了解事情经过。单位负责人这时候说道:不好意思,我当时没在现场,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事故发生后我们该尽的义务都尽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问他们俩就行。我还得去和那边谈具体善后事宜。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我当时社会经验还不是很丰富,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听一个叔叔说:啥都不知道过来干啥?就这样我们了解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魁梧的男子长得说实在的有点不尽人意,在讲述事情经过时一直低着头。他说到:昨天早晨,我们下工回来刚吃完早饭,工头来我们房间说来了一车水泥杆子,问我们卸不卸,单独计费。原本我们是不想去的,可是组长(父亲)想去,说是多赚点是点,而且也不需要我们出什么力,就是绑一绑钢丝绳,吊车卸。我们想想也是,跟公头谈好价格后就去了。可是卸车的时候,水泥杆子滑落了,把杨子(短发男子)的脚夹住了,组长是他干爹,看他被夹了就跑过去救他,刚把他推出去,水泥杆子就开始向下滚落,当时组长在车上,没处躲,杨子被组长推到了车下,组长就在车上被水泥杆子砸了下去,水泥杆子在她身上滚了过去。当时组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们以为没事了,结果所有杆子全都滚下来了,一根接着一根的在组长身上滚过去,我们也不敢靠近,等所有杆子都滚完了,我们跑过去,就看到组长嘴里在冒血,说啥也听不清,我们那离市里比较远,叫救护车肯定来不及,我们就用绳子在大汽车上弄了个吊床,把组长送到市里来了,到了市里,医院都没让进,说人已经不在了。母亲和姐姐低低地哭泣着,而我在脑补着父亲生前遭受的折磨,他该是多么痛苦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们又去到杨子的屋里,他的复述与魁梧男子基本一致,只不过他省略了父亲救他的事情,或许是害怕家里人找他麻烦吧。 当听完他们的讲述之后,伤痛更深了,都想了解真相,可真相真的能够接受吗?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初十了,不出意外一个月后的今天父母和姐姐该回去了,可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成了我的奢望,成了我忘不掉的回忆,成了我抹不去的痛。我第一次这么痛恨时间。外面的阴云散开了少许,一丝月光洒落下来,我站在窗前,头脑里反复着他们的复述,脑补着事故的整个经过。点燃一支烟,希望烟雾能带走我的哀伤。煎熬,痛苦,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母亲我们谁也没有睡,都在等,等着日出,因为日出能带来希望,日出能见到光明,日出也能再次见到他。 太阳越出地平线,我们的心都在躁动,谁都想再一次看她一眼。可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需要请示母亲。请示完后,我们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日上三竿,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太平间。因为还没有未死者净身,女同志是不允许进去的,而作为儿子的我也是为死者净身的第一人选。我安慰着母亲,告诉她不要急,我会尽快安排好,让她见父亲最后一面,母亲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进入到室内,见到他平躺在不足一米宽的铁皮床上睡着,头顶正对着门口,入眼便是头顶的淤红,我缓缓的向他靠近,看到他的面容时我的心落地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只是紧皱的眉头似乎昭示着死前的痛苦。我顺着脸颊向下看,身体也是完好无损的,只是脖子地方的血肉已被碾压到了一起,有些褶皱。我尽量的控着着自己的情绪。当我可看到他的腰带时,我知道他辛苦的付出已化为乌有。我慢慢的解开他的衣服,当我看到衣服上的血水时,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我颤抖的拿着剪刀剪开他没有扣子的衣服,一件件地取下。然后给他擦拭整个身体。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服侍他,我的动作很慢,眼泪在不停地流着。净身完事,给他穿上新买的衣服。我四处找了找,把带血的旧衣服塞到了凳子下面。我打开门,示意母亲和姐姐可以进来了,母亲在姐姐的搀扶下,颤抖着走了进来。来到遗体近前,母亲伏在床边,像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抚摸着父亲的脸庞,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母亲却一句话也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姐姐在另一边,拉着父亲的手嘶声力竭的喊着:爸,爸,爸爸你起来啊。你起来带我回家啊。你说话不算话,你起来啊,你再不起来我再也不理你了,你起来啊。我默默的站在父亲的头上位置,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个男人对于这两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你缺失给他们的让我怎样去弥补啊?屋里所有来送别的人都在流着泪,这时外公说到:好了,最后一面也看了,该让他走了,都出去吧。母亲和姐姐挣扎着不肯放手离开,嘴里还喊着:不要,不要,我不。场面变得有些失控,我劝着姐姐,让她起来去照顾母亲,姐姐不为所动。亲戚劝着母亲,母亲也不肯放手。最后还是外公流着泪痛斥母亲一番,母亲不情愿的准备起身,起身前深深的吻在了父亲的嘴上,这个吻将是他和这个男人最后的告别。母亲起来后,所有的人都去劝姐姐,可是姐姐就是不听,最后工作人员强行将父亲遗体抬走准备去火化。姐姐在后面挣扎着,嘶喊着。这一刻不管是亲戚还是工作人员,都在默默地流着泪。 父亲走了,走的如此的突然,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如果非得说留下了什么话,我想就是那天梦里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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