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刘端带着八百原本留在宣宛县的汉军和四百禁军骑兵，朝着新阳城出发。
有了步兵的拖累，刘端无法以先前的那种速度行军，不过现在新阳城那里的局势尚好，也无需那么着急。
新阳城外，盛铁迎着清晨的阳光，眯起眼看着城墙上的代军。
臧昌和军师已经试探出了刘端的离去，猜到了刘端带兵离去，甚至还隐隐约约察觉到刘端的身份。
此时没有刘端的威胁，他们光明正大的站在城墙上。
“我们输了。”
臧昌表现得很是平静，军师站在他身边，自从前几天那封战报射进来之后，他就感觉臧昌变了个人，现在完全无法理解他现在的想法。
“未必吧。”
军师以为臧昌已经决定放弃，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想让他稍微提起一点士气，然后就被臧昌淡淡地盯了一眼。
“你没必要来安慰我。”臧昌摇了摇头，“你不是汉国人，对吧？”
“你……”
突然被问出了这个问题，军师瞪大眼睛，极为震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没关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臧昌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
军师沉默不语，不得不说，这样的臧昌让他有些害怕。
“算了。”
臧昌摇了摇头，自嘲笑了一下，哪怕在一起这么久，军师又怎么可能真正了解他呢？
从那封信射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代王了，而是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那种状态，甚至比起一开始还要绝望。
这些天来，臧昌遣散了王宫中的所有美人，将各种珍宝全部分给了城内的各个将领，亲手击杀了数个谄媚无能的人物。
盛铁怎么也想不到，那封信固然打击到了代军的士气，但也让臧昌真正从幻梦之中清醒过来，重新变回了那个英明的领袖。这个变化是好是坏，暂时无人知道。
“攻城！”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汉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趁着敌军士气的萎靡，盛铁选择强攻新阳城。
战鼓声和喊杀声充斥着战场，血与火交织着，冲在前方的汉军纷纷死去，终于有人登上了新阳城头。
一个个汉军在城头和代军厮杀，身后不断有着战友从云梯爬上来，然而，随着武力高超的代军将领加入了战场，城头上的汉军被击杀，难以再次冲上去。
禁军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战斗力还要在焦虎那支代军的臧昌亲军，在这些天里的战斗中，都在守城时连连吃瘪。
要是换做野战，臧昌亲卫能击败现在各县的汉军精锐，但也依旧会被禁军以一种碾压的姿态给击溃。
或许在战斗意志上，臧昌亲军要胜过禁军，甚至可以说是远强于他们，但无论是在装备，还是在身体素质上，优中选优的禁军都不是臧昌亲军可以比拟的。
这段时间来，新阳城外已经埋葬了大量汉军的尸骨，但这座城却始终没有丝毫要被攻破的迹象。
然而，盛铁并不焦急，只是每天进行强攻。
从黎安县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新阳城内一定有着大量的粮草，代军无惧和汉军持久战，没有断粮的风险，然而他们的数目终究是有限的，不会恢复。
盛铁想做的就是尽可能削弱对方，然后在代军无力守住新阳城的时候一举攻下这座坚城。
就这样，盛铁每天进攻新阳城，而臧昌则站在城头上守城。
虽然每天代军的兵力都在减少，一切按照他所料想的方向进行，但盛铁还是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很不对劲。”
盛铁独自待在营帐中，回忆起这些日子来的攻城战。
起初，他的确是越来越轻松，战事表现出一种即将结束的感觉。
然而，就从前天开始，他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了代军正在变强，每次战斗都已经变得越来越艰难，汉军和代军的伤亡人数之比正在上升。
“这是为什么？”
盛铁百思不得其解，和刚开始的代军相比，现在的他们已经变强了太多。
在什么状态都没有变化，甚至士气还在下降的情况下，士兵的战斗力上升，这种情况他其实是见过的。
那是还在大将军张维才身边的时候，亲眼看见被大将军所统领的汉军战斗力上涨的，这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提升，盛铁作为一个合格的将领，这一点还是能分得清的。
在战后，他前去询问大将军，被告知这是对方天赐的能力。他翻遍群书，知晓了这是唯有那些天下顶尖的将领才具有的能力。
有着自知之明的盛铁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虽然在附近的小国中算是顶尖，但放眼整个天下，他根本就不算什么。
“难道新阳城内有一个和大将军领军能力相似的人物？”
想到这一点，盛铁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这不可能。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已经败了。”
盛铁不是妄自菲薄，事实就是如此，要是代军一方有人能达到张维才的程度，他怎么可能围困住新阳这么久，早就大败而归了。
哪怕是代军从一开始就和汉军野战，那也大概率不会输，这还是把刘端的惊人武力和五百骑兵计算在内。
“那是为什么呢？”
不知为何，盛铁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焦虑，这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不能再等了，要加快攻城的节奏。”
在盛铁看来，既然代军正在变强，那就要尽快攻下新阳。哪怕是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免得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清晨，在盛铁攻城之前，刘端带着一千多人赶到了战场。
这让盛铁松了口气，有着皇帝在场，还带来了一支不弱队伍和四百骑兵，至少他们依旧可以保持着绝对的野战压制力。
他向刘端汇报了现在的情况和心底的疑惑，包括自己的顾虑和想法，统统没有丝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