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恩民离开之后,刘端稍作了些准备,很快也走出了皇宫。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刚刚与自己成为亲戚的祁家,要说现在的汉国哪里会有新国确切的消息,那一定是在新国也有着不小的生意的祁家了。
此时,祁桦正忙着收缩在宋郑两国的生意,他必须趁着两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内转移财产,尽量减少损失。
毕竟祁家的生意实在是太大,没有哪个国家会放心让敌国的皇亲掌握本国的经济命脉,势必会对祁家进行打压。
因此,当他听到皇帝前来拜访的消息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放下手中的笔,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客厅,满脸堆笑地看着那个正坐着喝茶的年轻人。
“陛下。”
“泰山无须多礼。”
在祁桦行礼之后,刘端点了点头,阻止了祁桦更进一步的动作,让他坐在了自己对面。
“陛下,可是小女在宫中……”
刘端听出了祁桦口中的担忧,他轻笑一声,解释道。
“今日朕前来与祁妃无关,是为了另一件事,想询问一番泰山。”
“陛下请讲,臣一定知无不言。”
“泰山可有近几年内新国的消息?”
“新国?”
祁桦愣了一下,立即联想到今日新国使臣到来的消息,有了一些猜测,但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
“回陛下,臣只知晓大概,但臣府中有一人刚从新国京师行商归来,请陛下稍等,臣这就派人去唤他过来。”
“好。”
刘端眼底露出一丝惊喜,在现在的汉国,能找到一个从新国回来的人是真的不容易,自从几年前断交之后,两国之间连互市都关闭了。
现在整个汉国,能够光明正大来往两国的人或许就只有祁家的商队了,或许边地还有一些人,但此时在京城也无法找到这种人。
而且,无论新国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京师都一定是旋涡的中心,现在有人从那里回来,哪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总归会了解到一些风声。
很快,那人跪在了刘端的面前,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被找过来的原因,但第一次面对皇帝,还是显得极度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
刘端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温和,免得使对方更加紧张。
“陛下,草民叫祁刚。”
“不必多礼。”刘端让对方起身,直接进入了话题,“既然你不久前才从新国京师归来,那你可知,新国内部发生了什么大事?”
“回陛下,据草民所知,可能是因为新国内部权臣……”
话说到一半,祁刚突然闭上了嘴,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渗出。
不仅如此,除了刘端之外,包括祁桦在内,在场的人无不以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刘端点了点头,从祁刚的话中他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也知道对方此时如此恐惧的原因。
要论权臣的话,刘端包括整个汉国那可是太熟悉了,哪个国家的权臣能超过张恩民,也幸好他是一心忠于汉国,否则刘端至今都找不出反抗的办法。
祁刚以及祁桦等人,无非是担心说出新国的权臣会让刘端联想到张恩民,然后可能会使他发怒罢了。
要知道,面对刘端的怒火,他们可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祁刚等人会担心自己的性命,而祁桦则是担心祁语在宫中的待遇,以及祁家的未来。
现在祁家可以说是已经绑定在了刘端的战车上,在祁桦的孤注一掷之下,再也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一旦刘端放弃了他们,祁家就完了。
不过,看着他们此时的表情,刘端摇了摇头。
“继续说,朕不会因言获罪。”
“陛下……”
祁刚的眼神还是有些躲闪,显然是不相信刘端的话,不敢直说。
“快说!”
“是……是……”
刘端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把一直不敢开口的祁刚吓了一跳。
他没有了办法,现在不说是一定会得罪皇帝,说了的话,按照皇帝的说法,说不定还会放过自己。
因此,他只能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然后如实开口。
“在传言中,新国的丞相把持了朝政,已经在准备篡位,这应该就是新国近来最大的事情。”
“权相啊……”
刘端喃喃自语了一声,看样子,和张恩民相比,新国的那个权臣还是差了不少,皇室甚至能光明正大地派出使臣,而且这些人竟然可以走出新国的境内。
放在张恩民身上,这一切简直不敢想象,他对京城的掌控力可不是说着玩的,没有他的允许,当初刘端的命令都走不出御书房。
因此,对于新国那个所谓的权臣,刘端心中没有多大的忌惮心,毕竟见识过了更离谱的张恩民,但也不会对他轻视,能把持住一国的朝政,再怎么高估都不为过。
不过,刘端已经理解了新国想要和汉国重新结盟的意图,这是要借汉国的威势来压制新国的权臣。
毕竟现在和汉国结盟的必然是新国的皇室,否则在法理上是不可能被承认的,除非对方当场篡位,但他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
因此,只要能与汉国成功结盟,新国皇帝一方必然可以借到汉国的势,哪怕只是狐假虎威,但也足以让新国的那个权臣投鼠忌器。
这和当初汉郑两国的盟约不同,当时签订的时候张恩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权力也只能说比过去的丞相要大,还没有到达可以改朝换代的地步。
但现在新国的局势不同,如果对方的那个权臣真的可以篡位,那么现在汉国就是阻止了对方,势必会让汉国和新国那个权臣交恶。
虽然未必会表现出来,但心中肯定会对汉国有所记恨,要是将来真的篡位成功了,说不定还会向汉国开战。
然而,刘端只是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立即做出了决定,要是仅仅就这样的话,那必然要答应新国的条件。
他们所给出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光是一个柳山郡就足以弥补和对方交恶的一切损失。
到时候,哪怕对方整合了全国的力量来和汉国开战,刘端也不会畏惧,更不会觉得这笔交易亏损,他有绝对的自信战胜对方。
在这样的利益面前,刘端所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有一份效力并不算高的盟约,和一个可能交恶的可能性,简直就是一场一本万利的生意,没有几个国家会拒绝。
不过,这一切的想法还是依赖于对方所要求的真的就只有这样,要是对方所想要的更多,刘端说不定还会考虑一番。
刘端再次看向祁刚,在他刚刚思索的时候,对方始终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害怕刘端会不讲承诺,大发雷霆。
“起身吧,朕不怪罪你。”
听到这句话,祁刚先是抬头瞄了刘端一眼,看到他似乎真的没有发怒的样子,这才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
“你是有功之人,泰山,奖励他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
祁桦露出一丝惊喜,看来皇帝是真的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恼怒,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随后,刘端站起身,朝祁桦说道。
“朕该走了,今日多谢泰山了,朕记在心里。”
“陛下万万使不得……”
祁桦瞬间大惊失色,连连阻止了想要躬身的刘端。
刘端没有多说什么,他本就料到祁桦会这么做,当然,即使对方不这样做,自己向岳丈行一礼也不算亏,最多只是未来对于祁家的扶持会少上一些罢了。
在刘端离开之后,祁桦看着他的背影,转身面露喜色,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帮了刘端一个忙。
虽然不至于挟恩图报,但刘端肯定会真的记在心中,自己女儿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他也不奢求皇后的位置,只想要一个贵妃就足够了。
而且,这也让他找到了除了金钱之外祁家可以对汉国产生用处的另一个方法,那就是借助祁家的商业在各国安插间谍,打探消息。
今天仅仅只是一个没有特意留意过消息的祁刚就能发挥出这么大的用处,祁桦可以想象等到这些人随着自己的生意不断扩大的时候,对汉国的发展可以起到怎样的影响。
即使各国肯定会堤防祁家的商会,但很多事情都是防不住的,除非那些国家禁止祁家的商会进入,但至少在附近,不到最后的情况下,这都是不可能的。
到那时,祁语的地位也就会越来越巩固,刘端也会越来越依仗祁家,让祁家在汉国的同时水涨船高,祁桦也可以说自己光宗耀祖了。
丝毫不清楚祁桦想法的刘端径直回到皇宫,召来了已经等候多时的张恩民,把自己得到的情报告诉了他。
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张恩民拱了拱手,朝刘端恭敬地说道。
“陛下,容臣再去试探一番新使。”
“好,那就麻烦张相了。”
“……”
没过多久,张恩民就回到了皇宫。
刘端看着他欣喜的表情,心中有些猜测,不过还是连忙问道。
“张相这次去试探新使,结果如何?”
“回陛下,臣故意抛出新国丞相来吓唬新使,果然看到对方面色大变。然后臣以新相联系过自己试探对方,就得到了真实的情况。”
“这样啊……”
刘端点了点头,对于张恩民的判断,他还是很相信的,看来情况真的就只是这样罢了。
不过,能被这么轻易就吓出来,对方真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使臣吗?要是换做姜育的话,肯定不会就这样吐露出实情。
这一点让刘端心存疑虑,万一对方故意设了一个局,这只是在引他们下套怎么办?也难怪他这么想,毕竟这个情报得到的实在是过于轻松。
“陛下,我们是先晾新使一段时间,等到去新国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之后再作打算,还是就此上朝,答应新使的条件?”
显然,张恩民也和刘端存有相同的顾虑,要是新使真的只是在演戏欺骗他们,想让他们上当,那就不好说了。
刘端沉思了一番,摇了摇头,对张恩民说道。
“明日就答应这件事。朕今天已经在大众面前露过面,要是装病的话,并不合适。更何况,我们已经失信过一次,不好再失信。”
“是!”
刘端的雷厉风行一向都是张恩民最欣赏的一点,相较于不少的皇帝,这个性格绝对是少见的,尤其是在对方每次的判断都正确的情况下。
这次也不例外,要是张恩民自己来决定的话,或是还会选择更加稳妥的做法,但刘端不同,他始终都是一个冒险的人。
张恩民的性格适合国家平稳的发展,但真正想要让一个国家产生质的飞跃,还是需要刘端的这种性格,当然,也可能会使得一个强盛的国家衰落,上限和下限都没有保证。
当然,刘端这样的选择也是经过了一番权衡的,先不说对方能够瞒过人老成精的张恩民的可能性实在过小,即使真的只是在欺骗汉国,对方给出的利益也是实实在在的。
签下条约之后,要是新国想要反悔,那么汉国就有了出兵的理由,在刘端看来,将新生的羽林军拉过去练一练,也并不是不可以。
要是新国并没有反悔的话,那么无论他们想要什么,汉国几乎都可以说得上赚,只要能拿到柳山郡,那么打一场大战都未尝不可。
于是,他就这样做出了决定。
第二日,清晨。
刘端坐在龙椅上,凝视着门口的位置。
“传新使入殿!”
这句话是刘端说的,接下来瞬间就通过太监的声音传了出去。
“传新使入殿!”
很快,两个新使的身影就从门口走入,来到了大殿之中。
刘端知道,新国使臣团一共来了三个重要的人物,不过其中有一个是女子,不便于露面,应当就是那个公主了。
剩下的除了去拜见张恩民的中年人外,则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年龄最多只比刘端大上一点,不知道究竟为何会成为使者。
他们的表现很是谦卑,和上一个进入这间大殿的别国使臣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当然,他们肯定不会步入对方的后尘。
“新使欲与我国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