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团离开之后,刘端就没怎么继续关注储守清的动作了,虽然不久之后他就要喊对方一声大舅哥,但现在还不需要他去操心,礼部会为他准备好婚礼所需要的一切。
究其根本,这只是一场政治上的联姻罢了,双方想要的结果都已经达成了,至于什么时候真正成亲,双方都不是很重视。
当然,刘端这边还是要稍微重视一些的,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纳妃,在汉国也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了。
不像是储永孝,在送走了储守华之后,剩下的一切就真的和他无关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哪怕他真的守住了新国,也永远不可能再看见自己这个女儿了。
相比之下,抚恤金这件事才更值得刘端去关注,而且也更有关注的必要。在使团离去之后又过了好几天,柳耿一直在全力调查这个案子,每天都可以看到无数人从刑部进进出出,却始终一无所获。
虽然早就有了预料,但刘端还是不得不感慨一二,幕后那个人藏的确实深。
在解决完户部那位郎中之后,有关他的线索就消失的一干二净,难怪有这个胆量敢动刘端最为重视的抚恤金。
不过,就算他藏得再深,终究也还是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在账目上,这是他永远无法真正去修改的。
这一天,张子鸿终于看完了所有的账目,并一一做了推敲。
以他的能力,毫无疑问,在这种认真的情况下,任何假账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无论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官员做的多么仔细,他们与张子鸿之间能力差距都是绝对的。
就像当初的司万贵一样,费尽心思做出来的假账,自以为完美无缺,但在江应面前却是漏洞百出,正常官员的能力还不如司万贵,而张子鸿的能力却远胜过江应。
顶着一双微微泛黑的眼圈,张子鸿走进了皇宫,前来向刘端复命。
“张尚书,详细说说吧,账目有哪些异常?”
听到刘端的话,张子鸿轻轻点了点头,开始详细叙述起自己这几天发现的异常。
刚开始的时候倒还好,刘端不仅能轻易跟上张子鸿的话语,时不时还能提出一点自己的问题。
然而,随着话题的逐步深入,在这一方面,最多只能算是半桶水的刘端逐渐开始无法理解张子鸿口中的话语。
“停一下——张尚书接下来说的简单一点。”
张子鸿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因为刘端刚开始一直能够跟得上,所以他就逐渐开始讲的深入,但这样的话题绝对不是刘端一个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方面工作的人可以跟得上的。
哪怕是户部的不少官员,都未必能跟得上这样的张子鸿,更不用说精力不放在这一方面的皇帝。
要是换做平时,张子鸿肯定会注意分寸,不至于让皇帝来提醒自己。但现在情况不同,他这些日子一直埋头于账目之中,现在整个脑海里还都是这些数字。
不仅如此,他在调查完所有账本之后,没有去休息就直接赶来了皇宫,这导致他一身的疲劳还没有缓解,现在大脑还是晕晕沉沉的。
当然,这一切和刘端平时的态度比较和蔼也有关系,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不出来,但其实这种态度还是让张子鸿放松了一些警惕。
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失言,刘端也不会过于惩戒自己,有恃无恐之下,自然不会像最初那样充满了警戒。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
之后,张子鸿的话语就显得简洁明了的多,他也没有继续试图向刘端分析这些数据,而仅仅是告诉刘端,各个数据代表了什么异常。
他现在这些话就好理解多了,刘端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是张子鸿,也不是任何一个户部的官员,不需要知道分析的过程。
他是皇帝,需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仅此而已。刚刚张子鸿所做的是将所有的过程展现出来,在皇帝面前这样说绝对是不恰当的。现在他单纯说出了结果,这才是刘端真正想要的。
最终,张子鸿叙述完毕,刘端满意地点点头,让对方将账目全部排查一遍的做法是对的,本来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现在从这些账目的异常上就可以衍生出多条线索。
刘端清楚,刑部的调查现在陷入了僵局,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线索的缺失。他们确实捉住了不少涉案的人员,但这些人都不处于关键的位置,身上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唯一一条算的上关键的线索,还是那个死去的郎中,他倒一定是一个极为人重要的人物,可惜还没来得及被抓捕审问就被人杀死了。
这些天来,只能抱着那些表面的线索不断追查,面对的还是狡诈如狐的对手,想要找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出来,确实有些为难刑部的官员了。
“辛苦张尚书,但接下来还要麻烦你。”
刘端轻声说道,随后朝门外的魏承恩吩咐道。
“去把柳耿给朕叫来。”
知道刘端喊自己入宫,柳耿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安。说实话,这么多天都没有取得进展,他不是很愿意面对刘端。
虽然不能责任并不在他身上,但这么重要的案件一直没有取得进展,皇帝就是把他的官位给撤了,柳耿都觉得是一件正常的事。
在魏承恩将真实情况告诉他之后,知道不是要对他进行惩罚,柳耿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在知道张子鸿找到了一部分线索,柳耿又加快了前往皇宫的脚步,天知道他这些天过得有多难受。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却不得不一遍遍进行调查,还始终担心着调查没有想要的效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被皇帝惩戒。
在这几天,柳耿的工作丝毫不比张子鸿所做的少多少,虽说都是无用功,但他确确实实是做了。不管有没有用,先把这个态度做给皇帝看。
但要是一直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柳耿觉得自己真的该疯了,现在张子鸿给他们走出了最困难的一步,他肯定要尽快赶过去看看。
“陛下……”
柳耿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御书房,向张子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柳尚书请坐吧,张尚书,你来给他解释一番。”
“是。”
张子鸿吸取了刚刚的教训,这次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把自己得出的结果告诉了柳耿,令他不断点着头。
刑部这些天所做的也不是完全无用,有着张子鸿提出的这些账目上的异常,柳耿只是稍一思索,结合这些天来的搜寻,顿时就找出了一些可疑的地方。
“现在应该可以调查下去了吧。不要告诉朕,张尚书已经找到一些线索了,刑部连顺藤摸瓜都做不到。”
刘端看着柳耿,似笑非笑。
刑部这些天没有丝毫进展,要说他心中没有半点怒气,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刘端知道这件事不是刑部这些人的责任,所以就没有把心中的这份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
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刑部的调查要是还没有什么进展,那就是他们的无能了,到时候刘端惩罚他们也顺理成章。
被刘端此时的表情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已经惹得对方不满的柳耿连忙应道。
“请陛下放心,臣绝对可以查清真相。”
“定个时间,朕也不会逼你找到幕后黑手,什么时候可以再找到任何一个新的贪污的人?”
自从刑部一口气抓了一群人之后,剩下的人隐藏得都很深,这些天几乎没有任何的收货,自然没有捉到其他人。
“三天!三天内,臣就可以捉住一批犯人。”
“好,朕可以相信你,希望你不要再令朕失望了。”
离开皇宫之后,柳耿立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说实话,三天时间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张子鸿只是指出了账目上的异常,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但对他们来说,接下来的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
然而,柳耿不敢说更久的时间了,他看出刘端对自己的不满,要是这次时间不能符合对方的心意,他不知道会不会加深皇帝心中的不满。
因此,三天已经是柳耿权衡过后说出的一个时间了,要是更短,柳耿不能保证自己是否真的能捉住那些极度狡诈的人。
有三天的时间,除了调查之外,柳耿还留出了一部分缓冲的时间,要是他们被某个地方给卡主,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
抱着一丝紧迫感,柳耿回到了刑部,把自己从张子鸿那里所得到的线索告诉了信任的人。
看着他们兴奋的模样,柳耿脸上却露出了忧愁的神色,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皇帝已经对我们有所不满,要求我立下军令状,三天内一定要捉到至少一个剩下的犯人。”
这句话让原本还在激动当中的众人当即停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到了全场。
他们真的感受到了一阵紧迫感,原本在得到线索之后,他们还打算旧病复发,这段时间太累了,先休息一段时间再去调查也不迟。
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稍微松懈,就无法在三天内完成任务。虽然立下军令状的仅仅只有柳耿一个人,但要是无法完成,他们恐怕一个人都逃不掉惩罚。
柳耿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他们此时的表现,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自己被皇帝给逼迫,要显示完成任务,剩下的这些人绝对不能缺少紧迫感。
他可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而是让他们误以为皇帝要求所有人三天之内捉住一个犯人,而不仅是针对自己一个人。
“我们没时间浪费了,现在就开始行动。”
“是!”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柳耿一个人反倒是直接泡了壶茶,坐下来安心喝着茶。
倒不是因为他现在不着急,但就和刘端一样,现在并没有需要他去做的事,只能先等一下底下的人传来的信息。
当然,柳耿自身也不是那种亲力亲为的人,他和刑部的其他大多数人对工作的态度别无二致,能摸鱼的情况下绝对是会先摸会鱼。
只是现在被皇帝亲自关注着这件案子,柳耿完全不敢摸鱼罢了,否则他可以表演一下如何将原本需要十天的工作在最后三小时之内做完。
总之,现在其他人都在忙碌,时间虽然紧迫,但柳耿也不是很着急,暂时还没有需要他亲自去做的事,还可以先休息一会。
相较于刑部的其他人,无论是在工作的多少上,还是在承担的压力上,柳耿都绝对是遥遥领先,他这些天的确是太累了,现在再趁这个暂时的机会休息一下,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就在柳耿悠闲地喝着茶的时候,人在家中的江应很轻易就从门外护卫着他的人那里的得来了第一手的消息。
他也是一直关心着案件的进展,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他,在这些天里也只是一无所获。不过,现在有了张子鸿调查出来的假账,情况倒是好了许多。
只是稍微结合了一下这几天刑部包括他在内所进行的调查,加上张子鸿的情报,江应就猜出了好几个可能的犯人。
和刑部的那些人不同,他们还需要去调查,但江应却可以直接找出犯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用刘端的话来讲,这就是江应的特性。
并且,此时的江应已经排除了户部两个侍郎的嫌疑,要是真的有他们参与的话,现在做的账目实在是太粗糙了,他们还不至于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说实话,其实江应一开始怀疑的是艾恒祥来着,但没想到他真的表里如一,只能苦笑了几声,暗中庆幸他没有把自己这种漫无边际的猜测告诉其他人。
“到底会是谁呢?”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护卫又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情报。
“郑弥成了幕后黑手,证据确凿?开什么玩笑?我刚刚把他的嫌疑给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