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对方的陈述，曹兴微笑着点点头，神情既不像赞成也不像反对，只是表达他明白了。
集团公司要对各分公司进行人事调整不是什么秘密，实际上这是公司高层有意放出的风声，其目的是为新一轮降薪裁员做准备。
当整个市场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即便是经营状况良好的企业也会考虑降薪，甚至裁员，因为此时企业主首先想到的是停止扩张、缩减开支，以降低经营风险。
周瑾文作为企业管理者，所思所想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要降薪裁员，总得有个借口和依据吧，于是四季度的营收指标就被抬了出来，用这个作为考核标准谁也没法提出非议。
其实集团公司只想要裁掉一批人，这批人从哪些部门，什么岗位上裁撤已经有了方案，唯一还没确定的是具体淘汰谁。
但淘汰谁这个问题说穿了也不重要，因为无论你在岗位上表现得有多优秀，都不是不可替代的。
裁错一个优秀员工或许会给企业带来一点损失，可周瑾文掌控的企业不是十几二十个人的微企，不会因为个别员工离职就经营不下去。
越大的企业越不怕裁错人，它们随时可以从社会上补充人才，说不定新进来的员工更优秀，用工成本更低。
比如陈爽这种应届毕业的高材生，她的学历优于吴琼，相貌也不逊色，应付内勤工作完全没问题，所要的报酬却并不比吴琼高多少。
更重要的是企业招聘应届毕业生还能享受政策补贴，也就是说企业用陈爽比用吴琼更便宜。
整个环境在鼓励企业裁掉吴琼这种打工人，不是因为她完不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而是要价比她低的打工人大有人在，她靠卷是卷不过别人的。
吴琼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才不得不找个靠山。
再说难听点，愿意找苏惠权这种靠山的女孩还有许多，她们都会用电脑，做ppt也没问题，端茶倒水递文件更是小儿科。
吴琼要是下手慢了，搞不好苏惠权就被别人抢走了，她不能不主动。
当然如果工作好找，薪资待遇能再高一点，这些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视角回到办公室。
苏惠权没有直接为张维明求情，而是强调分公司的各项工作正在张总的带领下井井有条的开展，只是业绩增长需要过程，即使四季度达不到预期，来年的一季度也一定能补上。
曹兴听懂了苏惠权的弦外之音，也清楚了两人的真实意图，接着就把两人客客气气的打发走了。
他不关心苏为什么要替张求情，原因无外乎两人之间有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这种事还犯不着让他上心。
他有能力保下张维明，但不会保，因为这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做了对他也没好处。
区区一个分公司老总，不值得曹兴留什么香火情。
他考虑的是苏惠权会不会向小少爷开口，如果小少爷给他打电话提起这事，他又该如何回复。
思来想去他做了个最稳妥的选择：上报。
上报的对象不是周瑾文，而是周宇宁，因为上报给周瑾文有挑拨兄弟感情的嫌疑，他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且事关小少爷，直接告知周宇宁并不算是小题大作。
电话通了，曹兴恭敬道：“喂，林秘书，我是曹兴。”他知道老板的电话都是由林月容代接。
电话那头传来林月容的声音：“老板在做理疗，有什么事吗？”
“小少爷同学的父亲刚刚来找过我，为山南分公司总经理张维明说情。”
张是公司老人，林月容对他有印象，便淡淡问道：“张维明干什么了吗？”
“没干什么，公司年底要进行一轮人事调整，张维明的业绩完成得不好，怕自己被拿下。”
“他在山南分公司干了七年多了吧，怎么，他最近干得很糟糕吗？”
“不能算糟糕，只是中规中矩，达不到董事会预期。”曹兴不偏不倚的答道。
“小少爷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
林月容听到曹兴的回答，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国庆期间她专程回来看周绪，本以为少不了被对方讥讽，可没想到竟意外得到礼遇，还和姐弟俩在外面吃了顿饭，这是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她让周绪不要拒绝宋萱，从她知道的情况来看，小少爷做得还不错；她又提醒周绪不要插手哥哥的地盘，现在看来小少爷也听从了她的劝告。
虽然林月容并不在乎周家的子女怎么看自己，但能得到周绪的尊重终归是件好事。
想当初最厌恶她的就是周绪，而今却是周家几个子女中对她表现出最大善意的一位，这令她多少有些感慨。
既然小少爷愿意对她释放善意，她也可以投桃报李，替小少爷解决这个小问题，免得同学的父亲又去烦周绪。
“曹助理，张维明跟随老板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次就让他过关吧，不过你要去给那个姓苏的打个招呼，叫他不要多管闲事，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下不为例，否则谁也保不了他。”
“好的，林秘书。”
“还有，多去小少爷的学校看看，别让他惹上什么麻烦。”林月容对周绪问起纪委的事有点不放心，怕他闯了祸又不跟家里人说。
闯祸不可怕，怕的是他蛮干，不过现在的周绪不是毛头小子，就性格而言，他毫无疑问是兄弟姐妹中最沉稳的一个。
张维明的位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保住了，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周绪在国庆期间对林月容的态度不错，张却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事后只会认为是苏惠权的功劳。
曹兴并没有立刻告诉苏惠权这个好消息，他准备先找个机会给这个关系户敲敲警钟，免得其得意忘形。
其实曹兴这样做是为了苏惠权好，林月容虽然看起来温婉优雅，但绝对不是心软可欺的弱质女流。
曹兴给林月容做过两年副手，对这位比他小十多岁的女人总是心怀敬畏，因为他真的见过这个女人杀伐果断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