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站在原地，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
她听不到同学们的尖叫，听不到老师们的惊呼，甚至感受不到同学拉她胳膊的力度。
她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女孩支离破碎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悠悠，你要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
她们成为朋友后，她偶尔会跟她吐槽家里的情况。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嫌弃我是个女孩，离婚带走了我哥，我妈呢，要改嫁，就把我扔给我姥姥。
“我姥姥姥爷和舅舅一家住在一起，特别重男轻女，我还不认字的时候就开始学做饭洗衣服，哪里做得不好，我姥就会用衣架抽我。
“后来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去找我妈，还好我继父人不错，把我留下了。
“再后来，我继父和弟弟出了车祸，我妈受不住打击，疯了。
“我本来不准备上高中的，结果我姥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从乡下跑来照顾我妈，我才能继续读书。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觉得我这短短十几年的经历可以写一部励志小说了吗？
“这么狗血，这么波澜壮阔，拍成电视剧肯定收视率爆炸！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志向，我的目标就是考帝都大学，努力工作赚钱，让我妈过上好日子，在我爸面前扬眉吐气！”
她说完，蹭到她身边，好奇地问她：“悠悠，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我？”她捧着奶茶，看向远方的天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为什么？”她问完，见她沉默，又说，“算了，不说这个，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砂锅粉，放学带你去。”
“……好。”
“我跟你说，我对美食的感知能力很强的，你要是请我吃个雪糕，我可以把发现的美食全部分享给你哦。”
她忍不住笑了:“好。”
她勾着她的脖子，乐哈哈地说道:“我们以后就一起吃遍所有好吃的东西，我们还要上同一个高中，同一所大学，去同一个公司上班，好朋友嘛，就该一辈子一起走！”
血红色在眼前蔓延开。
身边的声音逐渐恢复正常——雨声、尖叫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破碎的蝴蝶。
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远离她了啊，她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啊，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让开！”老师带着医护人员赶来，一把将她拉开，“医生！这边！”
……
“陈丝丝。”额角的青筋不停地跳动，男人盯着呆滞的女明星，一字一句道，“郑梓涵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女鬼猛然回神，尖声道:“不关我的事！警察不是调查过了吗？我根本不在现场！”
学生坠楼，警察很快调查清楚前因后果。
四个高中部的学生用手机里的照片把她骗到天台，本来是想找她要点零花钱，结果女生看到照片后精神忽然崩溃，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郑梓涵被高中部学生霸凌的事很快在学校传开，最后，那些霸凌郑梓涵的学生全部被开除学籍、通报批评，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梓涵死后，我从帝都赶到这里，见过其中一个当事人。”
即使面对警察，那个男生也表现得有恃无恐。
“就是找她玩玩而已啊，谁知道她会突然跳下去？自己心理太脆弱怪谁？我最多就是骂了她两句拍了几张照片，大不了赔钱呗。”
“为什么找上郑梓涵？谁让她嘴贱惹上我朋友，问我朋友叫什么名字？陈丝丝——她惹我朋友不开心，我帮我朋友出个气怎么啦？”
“得了吧，我朋友没在，就我们几个，她那种乖乖女怎么可能欺负小学妹？”
“警察叔叔，别吓唬我，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我推的，麻烦你们搞搞清楚好吧！”
杀人凶手坐在警察对面，不以为意的表情和洋洋得意的嘴脸深深烙在他的心上，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折磨着他。
他的妹妹葬在冰冷的地下，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他，害死她的凶手们却能逍遥自在地活在阳光下，凭什么？
“陈丝丝，你知道林冲是怎么死的吗？”
林冲就是当年那个害死人还洋洋自得的男生。
陈丝丝喃喃道:“是、是你做的？”
林冲家境不错，他俩一直有联系。
去年的七月份，林冲喝了酒和朋友飙车，车子失控冲进河里，车毁人亡。
“是我杀了他。”欣赏着女人绝望的表情，郑梓昱满意地笑了，“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你们一直在隐藏的秘密。”
“你、你知道了什么？”
“梓涵会去天台，根本不是因为照片。”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终于把所有的痛苦跟哥哥和盘托出，并请求哥哥的帮忙。
“我告诉她，被拍下照片并不是她的错，该感到羞愧和罪恶的是强迫她拍照的人……受害者不要过多地苛责自己，不然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
“我让她等我，等我买到票立刻来江城找她，帮她解决麻烦。
“我了解我的妹妹，她好不容易从泥里爬出来，绝不可能因为几张照片精神崩溃。”
陈丝丝目光闪躲，抿唇沉默。
“林冲告诉我，梓涵会去天台，是因为她收到了陈悠悠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
陈悠悠豁然抬头，握紧双手:“我根本没发过短信！”
她当然没发过。
郑梓昱冷笑:“陈丝丝，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不是我！”哪怕变成了游魂，陈丝丝的第一反应还是否认，“你别想污蔑我！”
“你不仅发过短信，还告诉他们梓涵怕虫，让他们买了一盒面包虫去吓唬她。”
郑梓涵并不怕虫。
她只是在躲避扔过来的面包虫的时候，失足跌下天台。
杀了人，四人在短暂的恐慌后，迅速串好口供，连面包虫都被林冲一口咬定是买来抓鸟雀的道具。
听完整个故事，沈知意不得不拍了拍手，为这位外表光鲜亮丽的女明星鼓掌。
“陈丝丝，我之前只知道你不是好人。现在我发现，是我的道德观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你完全是个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