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逆转的攻势面对沈知意的质问再次恢复原状。
封珞用力闭上眼睛，哑声道：“我是……为了荣华富贵？”
“不然呢？”沈知意道，“为你老娘报仇？你娘的命是命，那些人没有剥夺她性命的权力，褚莺莺的命不是命？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些随便剥夺你母亲生命、你最憎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封珞咬紧后槽牙。
萧宗生苍凉地笑了声。
封景和萧珏都没有说话。
这个场面，似乎轮不到他们插话。
短暂的挣扎后，封珞冷笑：“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定我的罪。”
“定你的罪？”沈知意发出一声无语的嗤笑，“你的罪需要谁来定？客观存在的东西，还需要别人来承认吗？”
她说完，看到封珞身后还没有封土的坑里，棺材盖划开一条细细的缝。
她扬声道：“封珞，即使到了如今，你仍然坚持你当初所作所为全然无错？”
封珞狠声反问：“我有什么错？都是他们应得的！是他们应得的！”
因为激动，他脸上的皮肉扭曲着，使得原本看起来很慈祥的五官变得狰狞。
“凭什么他们生来富贵，一出生就掌握着对别人的生杀大权？凭什么我要像条狗一样被他们呼来喝去、连自己的母亲都救不了？凭什么？凭什么！”
他紧紧握着手杖，哑声笑着，猖狂又悲哀。
“褚莺莺是无辜，可谁让她坏我的事？明明只要她乖乖去死就好了！要不是她自己逃跑，又怎么会连累那个小丫头？我是杀人的刀，她就是罪魁祸首！她有什么资格憎恨我？”
事到如今，还是不知悔改！
萧宗生皱眉，就要出声呵斥他。
“轰拉！”
棺材发出一声巨响。
漆黑的棺盖翻开。
一股漆黑劲风从棺材里卷出，瞬间缠住封珞消瘦的身体拉进棺材。
劲风之强势，直接把萧宗生几人逼退数米远。
耳边是封珞惊恐的叫声，等风过天青，萧宗生连忙上前查看。
棺材已经紧紧闭合，内里不时发出惊恐的惨叫，尖锐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板变得沉闷。
萧宗生本来捏了个符，下意识瞟一眼沈知意。
沈知意正双手环抱悠闲地看着他。
一副看戏的模样。
又似乎在等待他作出某个决定。
萧宗生愣住。
“你们萧家人缺乏对因果的探寻，容易被人耍得团团转……”
被女生直勾勾地盯着，萧宗生举着符纸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封景跑过来，看着棺材急得满头汗：“萧大师！萧珏！你们救救我爷爷！”
沈知意凉凉地说道：“就你爷爷，女鬼的怨恨会扩散到你们全家——这样也没关系吗？”
封景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救你爷爷一个，你们全家都得死。”沈知意笑，“还要救吗？”
封景：“……”
眼看男人陷入道德带来的纠结中，沈知意耸耸肩道：“要救也没用，你爷爷死定了。”
褚莺莺等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一个忏悔。
结果呢？
这个杀人凶手站在受害者的坟头上，不仅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而大放厥词。
大道上不占理，别说萧家人，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封景忽然瞪着沈知意：“你早就知道那个女鬼盯着我爷爷，是吗？”
不然她也不会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说出那句话。
“他回不去了。”
她什么都知道。
“是啊，我知道。”沈知意懒懒反问，“你要怪罪我没有保护你爷爷吗？”
封景噎住。
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是他们封家造的孽，有什么脸怪别人？
沈知意补充：“你怪我也没用……反正我不会救他。”
封景：“……”那你问什么？
萧宗生和封珞交情不浅，无论如何做不到袖手旁观。
沈知意和封景说话时，他已经跳下葬坑。
沈知意大声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啊。”
“砰！”萧宗生掀开了棺材盖。
老人的惨叫戛然而止。
坑外的三个三人同时探头看过去。
棺材里，只剩下一具干瘪的尸体。
从花白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可以判断出是被拉进棺材的封珞。
萧宗生倒抽一口冷气。
封景压抑地叫了声，捂脸跪倒地上。
沈知意勾勾手指，将一缕纯白收入掌心。
萧珏瞥她一眼，只当没看见。
“奇怪。”萧宗生检查棺材内的情况，喃喃道，“褚莺莺的魂魄呢？”
封珞一死，褚莺莺大仇得报，按理说魂魄应该不再躁动，怎么如今反而不见了？
沈知意好奇地问：“你找她魂魄做什么？”
萧宗生道：“别忘了，她不只杀了封珞，还杀了封珞的妻子。”
那个被她推进人工湖淹死的女人和她一样，同样是封家恩怨之外的无辜者。
她为了报仇，亦是乱杀无辜。
沈知意眨巴眨巴眼睛：“你说得对嗷，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走一步。”
她转身就走。
不忘回头提醒萧珏：“我已经完成了你的委托，别忘了把费用借一下哦。”
萧珏盯着她的口袋，勾着嘴角：“这就回去了？不一起吃个饭？”
沈知意果断摆手：“不了不了，我怕消化不良。”
萧珏颔首：“慢走。”
沈知意：“……”果然这家伙是个黑芝麻馅的汤圆！
……
在墓地找了片刻，又用辟邪盘搜寻了半天，萧宗生还是没能找到褚莺莺的魂魄。
“真是奇怪……”他嘀嘀咕咕，“被那个女鬼跑了？”
封景抹了把眼泪，哽咽：“三爷爷，能先把我爷爷从里面弄出来吗？”
他家里人接到电话正在赶来的路上。
让爷爷躺在棺材里，他怕爸妈来了扒他一层皮。
封景现在后悔啊。
他当初真是一时少年意气，非要自告奋勇地接这个麻烦。
早知道、早知道这般，他还查什么真相？
“三爷爷，你先把我爷爷从里面弄出来吧。”
男生说着，再一次嗷地哭出来。
萧宗生被他哭得烦躁：“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封景被吼得一颤，吸着鼻子不敢发出声音。
萧珏无语：“三叔公，去世的是封景的亲爷爷，他不哭几声才是不正常吧。”
哪有拦着亲孙子给爷爷哭坟的？
这不纯纯多管闲事么？
萧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