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对动物的虐待!请停止你们杀戮的手!请停止你们对弱者的压迫!”
皇家动物园的门外,宫相的阴魂依旧不散,并且天天都不散,朝九晚六地不散。每天早上九点,他就准时带着一群人来,并且让这些人演着默剧,他自己则骂骂咧咧,一直到晚上六点,又准时散去。
“多莉,要么我们去找丽莎或者伊莎贝拉,向她们赔个礼道个歉什么的,让她们别再追着我们不放了?这个烦人的东西天天在门前搞事,最近一个礼拜动物园的游客少了很多。”
“可能没用,亚瑟少爷。”
连多莉都愁眉苦脸,看起来这件事确实棘手。
“我已经问过了,丽莎和伊莎贝拉都说,与她们无关。”
“无关?没有道理吧?”亚瑟不解地问多莉。“从我们来到动物园那一天开始,哪一次乱七八糟的事不是和她们两个,又或者和她们三个有关的呢?”
“但这次可能真的不是,亚瑟少爷。”多莉解释着。“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跑断腿了。首先,我要去陛下那里申请个通行状,证明我是给她办事的人员,在有效期限内可以进出她们的办公大楼,才能找到她们。不然的话,别说我这样的女仆,就算是亚瑟少爷你,也可能会被她们的狗腿子拦在门外。”
“我也是贵族嘢,那都不行吗?”
“应该不行,我亲眼看见了。一个和你同等爵位的人,说是要讨侯爵还钱?在门口被保安们拉走了。那些保安凶得要死,好像他们的主子是侯爵,就等于他们是侯爵一样。”
“保安嘛,没办法。”
“弄了通行状之后,我分别拜见了公爵和侯爵,她们都说,丕平是友爱齐济会的会长,而齐济会是一个独立运作的组织,她们谁都不承认自己可以干涉齐济会的行动。”
“她们怎么敢承认!”
“是,她们就算做了也不会承认,但这次的行动,我看确实和她们无关。”
亚瑟的眉毛皱着,眼睛里射出了一束疑惑不定,不对,是一米那么多的猜不透想不明。
“你怎么这么肯定和她们无关?”
“因为她们也很惊讶,也咬牙切齿。”
“你说丽莎和伊莎贝拉也在对丕平咬牙切齿?”
“是的,她们在咬牙切齿。丽莎说“这条老狗一直都这样”,而伊莎贝拉就说“这条狗越来越不听话了”。虽然我暂时不是很清楚她们以前和丕平有过什么瓜葛纠纷,但她们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并不像装的。”
亚瑟还是摇头。
“没道理,她们一直都想动物园死,然后收了动物园的地,是这样没错吧?陛下也说过的,但这回她们怎么不反对我们重建荒地了?甚至还支持我们了?”
“关于这点,我也跟陛下确认过了。”多莉继续解释道。“公爵和侯爵,确实都不反对我们动物园接受并且开发这片荒地,甚至还挺支持的,侯爵笑得咯咯声。”
“她什么时候都笑得咯咯声,别提了。”亚瑟打了冷颤。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支持吗?因为不管是公爵,还是侯爵,她们都认定了,动物园肯定过不了三年后的利润审核,她们看死我们赚不了一千万镑。所以她们觉得现在可以适度地养一养动物园,甚至可以让我们去开发荒地,假如我们真的把荒地给收拾好了,她们到时候再连同动物园一起吞并进自己的肚子里,还省了前期的开发费用,何乐而不为。”
“哦!我明了!丽莎和伊莎贝拉当我们是猪,想养肥了再割。”
“没错。”
“那麻烦她们把那个宫相丕平叫走啊!”
“那她们也不愿意,她们都笑着说,丕平和她们从来没有关系。她们还形象地说:“如果亚瑟少爷,被狗咬了,我还能帮一帮,但被狗吠了,我们可没那么有空了,咯咯咯”哦不好意思,亚瑟少爷,伊莎贝拉侯爵当时是称呼你为“我的小可爱”。”
“啊够了够了够了。”
“虽然丕平不是听她们指示来动物园搞事,但丽莎和伊莎贝拉都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花了钱去扩张,却因为丕平的骚扰而少了客人。”
“行了行了,我现在看到那个丕平就烦!”
丕平在动物园门外,越玩越起劲了。最开始,他只是喊一群人过来,满嘴喊着“反对”。女王陛下来过之后,他倒是消停了几天,但随后更加变本加厉。
他们现在还带表演的。
丕平带过来的人,有那么一批,现在专门每天都在动物园门口表演默剧。他们在门前,什么都不说,有的人披着兽皮,而另外的人则穿着华贵的衣服。穿衣服的人,手执鞭子,又或者手握屠刀,或者杀鱼刀,或者剥皮刀。而那些披着兽皮的人,他们四脚爬爬,一时假装嗷嗷叫的样子,一时假装咩咩叫的样子。
注意,只是假装的样子,他们并没有发出声音。他们伸长脖子,引颈长,但是不啸。他们像狼一样,冲天拉伸脖子,仿佛坐在打字机前很久得了颈椎病,要做拉伸动作,弓身,撅起他们拉屎的器官,蓄势待发,然后肚皮低空略过地面,像投放炸弹的轰炸机,将整个身子向前,然后以仰角四十五度,斜刺向天空,以要将天都刺穿的气势,极力并且夸张扭曲地,前肢、后肢加整个伸直的背脊颈椎和头、地面,三条线段形成一个钝角三角形,钝角大约120度的样子。
然后突然被持刀的穿着衣服的人,一刀割喉,放血,倒在地上。被剥皮,被取肉;又或者,在脖子上被套上一个圈套,用力地一索,引颈长但不啸的姿势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然后他们只能乖乖地服从,去犁地,去拉磨,去牧羊,去看家,去抓老鼠,去种田,去搬砖头,去打灰,去打字,去写代码。
所有披着兽皮的人,依旧是保持无声的。这些无声的,人扮演的兽,就这样每天站在动物园面前被压迫,被剥皮,被割肉。
时间长了之后,大家居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家动物园又安然无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