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时间线预报显示,今天的旧金山城局部地区有魔法天气。
西斜赤轮下,神妙魔光霍然席卷内部堆垒一片片断壁坵墟的深坑,宛若大地母亲的疮瘢愈合,先前连甍接栋的房屋楼宇在奇迹中乍现。
颓垣废址顷刻间消遁,本遭毁灭破散的林立高楼再度重现世间,闻者皆为其惊叹。
能源兵降临引发的大面积破坏消释,能源中心有意酿造的对立局面被化解,这无疑吹响了第一声反抗号角。
“……”
余晖高举手中马符咒,遵循内心原则,他修复了毁坏的城市。
“哇噢,画面真是壮观,今天生日过得真带劲啊。”
身旁,小玉双臂环抱,看着这一幕感到逞心如意,又忽的打起哈欠。
除了道谢并离开的阿福,众人此时都在场,他们一回到旧金山,去13区处理掉地月两道魔气的问题后,就信守承诺取来马符咒复原阿福他们的房子。
“我想,你是时候该向我们解释一下了,余晖。”
当务之急措置得当,此刻成龙板起脸,严正责问。
此言一出,老爹、特鲁、小玉都将目光投向余晖和维克,大家现在都知晓蝗虫三人组藏有秘密。
最终还是到了坦白的时候,余晖心神微紧,斟酌少顷,据实交待起他们的真实来历:
“对不起,龙叔,我骗了你们……”
接下来,余晖恳挚长谈,众人夹叙夹议间,逐步了解实情。
听闻他叙述中的能源部组织,成龙等人都瞪大双眼,为茫茫宇宙中这群既罪恶恐怖又苍白无助的存在,感到不可思议和哀矜勿喜。
鉴于之前努力建立的信任,所幸他们的反应并不太激烈,没有因为被欺骗所以气愤,只是怜悯同情余晖的身世宿命。
孽障罪愆不会随掩饰而消失,行差踏错亦是如此,与他人坦诚相待,才可能得到宽宥谅解。
余晖一直那么认为,可异于常人的天生力量折弯了三观,使得他这方面有点矫枉过正。
未来预知令他知道每个人都有犯下滔天大错的可能,时间回溯令他下意识认为死亡不是不可挽回的悲剧,加之塞努诺斯割裂走他的心灵阴暗面,让这点愈发积重难返。
既然连自己这样的能源兵都能得到谅解,那这世上哪还有罪不容诛的行为?不存在死有余辜的人。
余晖对于真正罪孽深重的恶人有着一套太过仁慈的判断,就算是心地格外友善的黛米也不会犯饶恕恶人这种错误。
只能说,黛米让余晖透彻明悟什么是问心无愧的善良,可还没有人去教会他什么是死不足惜的邪恶。
“噢……老爹大概明白了,原来那头僵尸和那些纸人的目标,是你们。”
老爹摸摸下巴,对毛僵、纸兵热衷于攻击阿芒迪娜的状况后知后觉。
“确切讲,是他们两人。对施法者敞露杀气的存在被作为首选对象,因此作为“图谋者”的他们才会被僵尸与纸人追赶。”
余晖严肃纠正,无意间模仿了安东的语气和神态。
维克闻言,郁闷地吸了口烟,他和阿芒迪娜不可能不对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心怀杀意。
同时,这俨然是那群袭击者集体无视余晖的原因。
接着,余晖又为众人演示因菲德环操作屏,顺带以此为理由趁机加了维克好友。
“那么,你们不同支部的人一定要杀个你死我活吗?”成龙挠着后脑,惆怅问道。
“不,龙叔,对方和我一样没有大动干戈的心思,我打算去和解谈判。”余晖眼眸古井无波,摇头解释道。
“噢,你做得很对。”特鲁赞同道。
众人又交谈几句,维克不像余晖那么理想主义,他直言三人想要拿走符咒、塔拉面具、魔气等物品,并以协助击败恶魔小龙当做交换筹码。
塔拉面具封印着整个鬼影兵团,魔气会把持有者腐蚀成恶魔原主,两者均极具负面影响,出于对社会安定的考虑,这种邪物无疑为越快处理掉越好的东西。
而符咒的确很有用途,可除小玉外,成龙等人一致认为若圣主等坏人夺走符咒只会更危险,把它藏到恶魔们觊觎不到的其他宇宙,这似乎符合封印圣主的斗士洛佩的最初想法。
问题在于,抛开余晖个人,光是他口中讲述的能源部,怎么听都不比恶魔温和到哪去,将含有恐怖魔力的道具交予他们,是否会养痈遗患、虎兕出柙?
所以总的而言,以是否交托符咒的话题为中心,成龙等人还必须与警方进行缜密商讨。
对此余晖毫不心切,三人在本世界的活动时间还有将近一个月,况且收集这些也并非主要任务,再不济只要放弃掉额外报酬即可。
最后,几人对话在小玉开始犯困之际结束,适值傍晚,夜幕临近,他们准备回家歇息了。
维克跟随老爹、特鲁前往古董店,成龙则背着倦容初现的小玉,拿走马符咒,调头返回13区。
“我先去找迪娜姐姐,待会就回去。”
余晖没有陪同,跟老爹交待了自己的想法后,独自离队。
走在夕阳映照的街道上,他一边思考一边漫步,用来遮挡日光的防毒面具下,黑眸眼神平和,不见波澜。
“喂,小鬼。”
这时,有两个男人迎面走来,经过余晖身边时,其中一人戴黄色墨镜,看了看他的体态,出声叫住他。
余晖早有预料,驻足回头,等待对方继续说话。
他认出这两人,在昨晚有过一面之缘,依稀记得叫“周”和“拉苏”。
“告诉哥哥,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个红头发、穿白西装的叔叔,他是我们的朋友,叫做阿奋。”周低头问道。
“阿奋说搭讪到了漂亮小妞,准备一起吃烛光晚餐,然后就不见了,噢真让人想不通。”拉苏挠头接话:“找不到他,我们可怎么搞砸这场约会啊。”
“我知道,哪里。”余晖平缓回答。
“是真的吗?他在哪儿?”拉苏追问。
余晖想了想,话锋突转,用英语断断续续道:“我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等待。”
这个奇怪的要求让周和拉苏面面相觑,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余晖见对方配合,满意颔首,转身继续向前,在这片街区一栋高大建筑物面前停下。
那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教堂,两侧塔楼高高岳立,设有数枚代表宗教标志的十字架,美丽而庄严。
今天是周日,不举办任何布道仪式,因此教堂门庭冷落。
余晖抬头凝望这栋建筑,推开入口半掩的铁门,举步踏进其中。
……
雕栏玉砌的教堂主厅里,两排罗马柱壮丽骈列着,柱身錾凿精致浮雕壁画,支起恢弘浩大的拱券,圆顶穹窿笼罩封闭下,室内环境幽暗岑寂。
条条松木长椅静静陈列,东墙高筑的祭台肃穆摆饰,装点富丽堂皇的门墙洁净无瑕,氛围神圣又庄重。
穹顶中心透空,镶配着美轮美奂的彩绘玻璃,暮色时分的夕曛径穿这天窗,昏黄光晕却被染成妖冶的血色。
嘀嗒,嘀嗒……
发轫于一位男性脖子伤痕的血液汩汩流淌,悉数吮吸入鲜艳绛唇间,尖牙沾绯红,少量血珠滴落砖石地板上,使得红晕泛散。
教堂内万千繁华雕塑,仿佛都对发生的一幕投以无声凝睇,怜悯着这场悲剧,指谪着这段罪孽。
死物的控诉当然毫无作用,始作俑者仍旧沉浸在自己的盛筵中,恣意亵渎着圣殿的法则。
外面的人间再昌盛蓬勃亦与其无关,她和温暖的距离不啻天渊,是个生来就被抛弃的可怜虫,将弱肉强食奉为圭臬的她仅在乎腹中温饱与否。
阿芒迪娜贪婪酣饮猎物的血液,驱除因受伤过度滋生的鲜血渴望,抱着吃干抹净的念头,不留余地地啃噬对方。
饥饿感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便陪伴她渡过每个日夜,尊严早已被生存需求磨灭,更日趋磨蚀着她的道德底线。
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够不挨饿,也许任何事物都可以牺牲?
亲情?友情?我才不想在乎……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这个始终在折磨我的冰冷世界被付之一炬。
毁灭吧~死光吧~我诅咒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痛苦,我诅咒丢弃我的父母永世不得超生,哈哈,我是个不幸的废物!
“啦啦啦啦。”
阿芒迪娜无视怀中猎物的哀嚎,加大咬合的力道,内心愉快唱起自编自撰、节律全无的歌。
哒,哒,哒……
主厅外突兀传来脚步声,让阿芒迪娜手头动作有所停顿。
嘎吱——
她正对的大门缓缓打开,室外光线一点点照进大厅,勾勒出一道身影的轮廓。
“……”
余晖立于门口,思忖到吮血魔怕光的缺陷,他用身子遮蔽住背后映入的晃眼余辉。
看清来者,阿芒迪娜慢悠悠地松开牙齿,抹干净苍白脸颊边的血迹,红宝石般的瞳眸散发微芒,在周围一片晦暗中娇艳欲滴。
“哎呀,小弟弟,你居然特意来找我,真高兴~”
姑且抚平纷乱的思绪,阿芒迪娜没有表现出内心深处真实的一面,只是露出小虎牙,像往常那样声线柔腻道。
“噢快跑啊!”
随着吸血鬼松手,阿奋立马奋力挣脱,他捂着颈部瞬间结疤的伤口,生龙活虎地冲向大门,想要逃离现场。
余晖连忙闪开为其让路,目视对方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本来想要给阿奋时间回溯一下治疗伤势,但是目前看来貌似不太需要,这个宇宙的人类生命力格外顽强,即便遭受“初拥”也不会被同化成吮血魔。
“迪娜姐姐……”
想了想,余晖回头望向笑盈盈的阿芒迪娜,眼神平和,沉默组织语言良久,迟疑开口:
“你……如果有解不开的心结,找人倾诉出来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