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晖上下瞵视对方一阵，内心逐字逐句念叨起关乎塞努诺斯的种种事宜。
可惜，酒保切萨雷依旧维持笑眯眯的神态，不为所动。
饶是用读心术听到了心声，他仍与包括曙色在内的所有存在一样，无视牵涉到这个心脏怪物的任何音信。
果然吗……连晷刻天使都识破不穿的隐昧手段，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余晖暗自咄嗟，产生疑问，塞努诺斯到底是什么来历？
“寄主……我也，忘了。”
胸腔内，塞努诺斯眼神如废柴般颓唐，它自己都解答不了来源的难题：
“亟待，更繁密，的，共鸣！以唤醒，记忆。”
说着，塞努诺斯咧嘴，挤出阴森残暴的笑容，刁恶低语：
“狩猎甚湮沦，寄主，需，克绍箕裘！使宇内，伏尸百万。莫为，恶欲，而赧然，夷戮人间，殆无虚日，你我即可，混一互补……”
它终究还是本性难移。
“塞努诺斯，滥杀无辜是不对的……”
塞努诺斯的邪恶叨咕余晖置若罔闻，倒也没有批评对方盼望自己模仿父亲恶行、堕落成人间之屑的想法。
你不能指望一个思想里没有人情冷暖概念的怪物，突然拥有人类正常的善恶三观。
话说回来，只要我每句心里话里都掺点塞努诺斯姓名，不就不怕读心术了么？
余晖摆摆脑袋，内心开始偷偷使用这种法子规避对方打探情报的手段。
之后，他很快发现切萨雷脸上屡屡升起迷茫，最终缓慢平息，放弃读心转而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效果立竿见影，这让余晖小小得意了一下。
“那么，阁下是为什么而来的？我们的业务涵盖范围广泛，情报收集渠道五花八门，包括但不限于军事、经济、历史、天文地理、个人信息、八卦新闻等等……按规矩，我们会为新顾客，尤其给贵宾提供一些基础实用的最新免费情报，这是还未和其他人透露过的珍贵独家消息。”
略过试探环节，切萨雷将杯子置于台面，打算开一瓶酒，手头忙活时嘴上则询问并介绍道：
“同时也当做给您举个例子，譬如“时空秩序管理局势力近期在斯托克次元群相对活跃，在那里建议您要低调行事”，这属于军事情报；“味蕾天堂公会的会长夫人婚内出轨，会长在外驻扎尚不清楚情况，会长夫人出了名的爱惜羽毛，大概率能借此敲诈她一笔”这显然为八卦新闻；“Pr9最高统领之一，天听乐(yue)神的女儿最近刚刚毕业，正在高价收购道具，而且她人傻钱多、出手阔绰，推荐去试试，但不要太过分，对方家族至少有三十位统领、几百个执行官，小心遭报复。”这既是个人信息，又算经济情报。”
“嗯……切萨雷先生，我想向你们公会购买“腥膻军”和“溯源之火”的情报。”
余晖沉吟一声，婉拒了切萨雷倒酒的意图，开口说道。
“溯源之火旋臂执行官阁下？”
切萨雷放下酒瓶，继续擦拭玻璃杯，回忆了一阵，循揣着给予答复：
“很抱歉，余晖先生，能源中心明令禁止你们实验者的资料在网络上传播，因此溯源之火的情报，公会信息库里只有他最基础的资料。除非有哪天我能当面见到本人，读读心声。”
“请把知道的告诉我。”余晖追问。
“据我们探听而来的，只有七条，第一是他的真名，第二是他的外号“溯源之火”，这个想必你知道了，第三注册编号，第四超能力系别，第五超能力名讳，第六笼统的超能力效果范围，第七他部分亲朋好友外号或名字。”切萨雷胪列完善，笑道：“全部拢共7个蓝方块，谢谢惠顾。”
有点贵啊，不过毕竟贩卖的是旋臂执行官的情报……
余晖沉吟，想了想，掏出两个蓝方块到吧台上，吩咐道：
“溯源之火的真名、编号、能力系别、能力效果范围我都清楚，其他的陈述一下。”
“抱歉，同一个人的基础情报必须打包出售才行。”切萨雷耸肩答道。
余晖早有预料，顺着接话：“可是，其他五条我都知道了。”
很难得，一个公会成员竟然没有选择迁就第三代超能者。
切萨雷收起两块能量块(蓝)，模样奸猾地笑笑：
“那是您本人或者公会法条的问题，我很抱歉，客人，但规矩就是规矩。”
啧，果然又是个奸商公会啊。
余晖眯起眼睛，想到上次对方读心白嫖自己的档案，他们公会的风气可见一斑，登时愈发不爽。
于是他思索少顷，沉声询问：
“你们应该知道我会未来预知，对吧？”
“是的，呃……”
切萨雷忽然止住笑意，神情转为古怪。
“我完全可以瞬间浏览全部可能性，反过来白嫖你们的所有情报，然后复印几百万份免费分享给其他人欣赏……我无非是认为这不对，不想那么做而已。”
注视着噤声的酒保，余晖眼神平和，面容亦如往常的春和景明，言辞却很激进地发出威胁：
“我本以为会给乌合之众共享信息库的群体还算良心尚存，但是现在看来，情报公会与其他大型公会的作风并无区别，都是一丘之貉，给你们添堵我不会产生半点同理心。”
“哈哈哈……先生真是心直口快啊，有话可以好好商量嘛，何必弄得那么不愉快。”
切萨雷用抹布拂拭台面，讪笑几声掩饰尴尬。
“我们之间不需要愉快氛围。去给你们会长传话，请停止所有宰客的行规与举动……”
余晖的原则令他不满足于只夺回个人利益，这是他首次主动对一个中型公会发号施令，铁了心决定多管闲事：
“不然我就按上面说的做，要么让我彻底断了你们情报公会的财路，要么你们自己洗心革面，给我抹干净那副市侩嘴脸。”
余晖面无表情厉声要求，有些不习惯地模仿起曙色姐姐那种不可抗拒的强势语气。
真正的恶人不会被口头说服，尤其是公会这类利益至上集群，他必须以自身能力作要挟，才能逼迫对方老实合作。
“呃，有关您的宝贵意见，我会向上司交待的……我们还是先来完成这桩生意吧。”
对方的态度很明了，不配合就让情报公会再无存在必要，让切萨雷颇感为难。
他赶忙掏出纸笔，书写了一会儿有关溯源之火的纸质档案，恭敬递给对方，并补充道：
“至于您刚才提及的“腥膻军”，我并没有听说过，在您下次光临之前，我们会好好调查的，请放心。”
“哼。”
余晖沉着脸接过纸张，由于实验体信息禁止传播，没有私人频道好友的基础下，相关情报只能通过这种形式兜售。
他扫了一眼首行：基因超能注册代号“汞柱时间”。
比我的难听多了……余晖故作凶狠的面色有些坚持不住，连忙目光下移：
火光·奈特已故妻子：赫怒天使；
传闻中的子女：森寒行者、晷刻天使；
为他生下后代的女性：舞雩苍衣巫女(非夫妻关系)；
情敌(未确定)：虚妄弩牙；
部分朋友(不限支部)：决堤将军、剥皮白头雕、恶谥律贼、灭种私掠海寇、焚炀凯旋应门、里奥纳德·穆勒、劓刖浪人、束棒笞箠官、号哭戏剧家、嗔拳浮淫者、远战者、普洛森·爱因斯坦、万圣主宰[A支部]、十恶儳道羽客[V支部]、攲斜逆伦如来[Z支部]、臲卼阿驿树[S支部]、天之僇民龙[I支部]；
余晖重点记下最后那列“父亲与他的动物朋友们”，不过确实令人没想到，普洛森强化药剂的研发者，居然会与这群“全员恶人”往来熟知。
臲卼阿驿树，S支部最高阶能源兵寰宇统领之一，不久前余晖才刚体验过他幼苗的难缠骇人之处，此人绝非良善之辈。
可以确信的是，腥膻军不过是P支部范畴内的小团体，一定还有其他什么额外大型组织，将隶属于不同个支部的敌对能源兵联系到了一起。
话说回来，舞雩苍衣巫女，这是……妈妈的绰号吗？余晖反应过来，目光迷茫，感觉很陌生。
小时候曙色姐姐为了不让他有心理压力，一直都刻意不提及自己生母的事迹，导致母亲的过往他如今才有所耳闻。
“合作愉快，余晖先生。您可以在小店多逗留一会儿，噢如果不喝酒的话，来点免费饮料怎么样？”
见客人浏览完了纸质报告，切萨雷赶忙献上谄谀姿态。
“不用了……”
对方的奇怪态度，令多疑的余晖思忖数秒，又想起每回出勤都会碰见名字雷同的角色，默默发问道：
“还有一件事，切萨雷先生，你知道“亨特”是什么情况吗？我总是会遇见同名的人，他们似乎往往都很倒霉？”
这一次，余晖未使用“购买情报”等字眼，他的咨询对象不再是情报公会，而是切萨雷个人。
切萨雷愣了愣，迟疑着收敛低声下气的模样，也没有漫天要价，聊天似的直接回答：
““亨特”这个名字曾经被“咀呪之神”契约异能者诅咒过，任何叫做、姓做亨特的人都会遭遇足以致死的不幸，哪怕只是谐音相同也会中招……呃，以上这段是我在与未来的朋友闲谈，不收钱。”
话已至此，互相提防的两人完全确定了彼此的意图，也明白了双方都很清楚对面想做什么，于是心领神会地不再掩饰。
余晖沉吟颔首，点开频道列表，与切萨雷加了个私人频道后，准备告辞：
“那么，我走了，再见。”
“好的，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欢迎再来！”
切萨雷顿时热情道别，余晖闻言默默转身离开。
刚踏出几步，又侧头回望他一眼：
“以后，继续合作。”
话音刚落，切萨雷骤然一扫方才佯愚、献媚的样子，敞露笑眯眯的神态：
“真是感谢您的见义勇为。”
话罢，切萨雷目送余晖推门离开酒馆后，迫不及待抬腕打开与公会会长的私人频道。
【Pr9·U-61440切萨雷·罗马诺-信息士君】：“会长阁下，晷刻天使的弟弟要求公会内部好好整顿，如果不照做，他有办法把信息库所有情报泄露出去。”
【切萨雷·罗马诺】：“我希望你们情报公会好好合作，我们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切萨雷】：“另外，会长阁下，我手上有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我想你们会很需要我的帮助。”
切萨雷脸上顿时绽放诡计得逞的阴笑，眉飞色舞。
为了留有余地，亦为了开掘一条人生的康庄大道，他其实压根就没有将读心得来的余晖情报，上交给公会。
【切萨雷】：“至于报酬嘛……我个人认为，整理公会应该需要清理掉部分顽固不化的老员工，某些岗位让更有朝气的新人上任好一些。”
【切萨雷】：“比如，您看，靠我的履历，将来适不适合上任副会长，这就需要慧眼识珠的您来仔细辨别了。”
自从切萨雷知道余晖具有未来预知后，便很快联想到对方能够借此来撬动整个情报公会，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攀炎附热的难得机遇。
切萨雷起初不太清楚对方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接触情报公会，反正他只负责挑起冲突，只要两边稍微升起一丝矛盾，他就能立刻拿出私藏的读心信息当谈资，要挟公会攫取利益。
对于余晖而言，威胁公会整顿是一定会执行的原则性问题，野心勃勃的切萨雷既不会偏袒情报公会，依仗读心能力，又是最有可能成功恫吓会长的内部成员，后续若尝到甜头、占据高位，还会更卖力地配合一起打压下部势力，堪称此举最佳人选。
作为意大利裔，切萨雷十分擅长审时度势，哪一方强势就站队哪边，然后火速切割弱势方。
当棵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正是听心门徒的生存要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