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们两个要买房？”
房主五十多岁，戴前进帽穿中山装，鬓角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袋微低、眼皮上撩，从镜框上方望了过来。
这眼镜莫不是装饰品？
“对，”连崇山道，“您就是王福贵王大叔吧，我叫连崇山，这是我对象小然。”
王福贵嗯了一声。
“听茅妹子说，你是运输队的正式工？你对象干什么的？”
“我和茅大姐一个单位，我对象在读高中，准备参加今年的高考。”
王福贵颔首还要问话，季轻然抢先开口。
“王大叔，你的房子是哪处？”
王福贵往前边巷子指了指，“就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连崇山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王福贵的眼神移到了他的手腕上。
“你这是梅花表啊，用好久了吧？像是老款哦。”
王福贵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表。
外层是金色的表盘，是不是金的不知道，但阳光照过来，的确有些晃眼。
“南方货，广府来的喽！”
连崇山笑道：“是挺好，比我的强多了。”
“王大叔，您是南方人？”
“听出来了呀？我老家是申城的，但我早就在吉山成家，如今一家子老小都在延林呢。”
三个人边走边聊，到了一户院子前。
“就是这里。”
王福贵从衣兜里掏钥匙。
“你们看这周围的环境多好啊！出行方便、闹中取静，这样的房子，在延林可不好找嘞！
”
过去几条街就是省汽车站，附近有幼儿园和供销社，不远处还有国营饭店。
地理位置的确不错，所以季轻然才想亲自看看。
王福贵领二人进了院子。
规规矩矩，无惊无喜，和轻山小筑的格局差不多，只是稍微小一点而已。
季轻然和连崇山在屋里转了一圈，问起价钱。
“王大叔，你这房子打算卖多少钱？”
“哎呀，不瞒你们说，我家里真的不差钱。”
王福贵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在手上磕了磕。
“看，金芙蓉，一般人可抽不起！你来一根？”
连崇山笑着摆手，“不用。”
王福贵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几口，才回话。
“要不是我媳妇说房子空着浪费，不如卖了做点投资，我还真舍不得出手呢！”
连崇山附和称是。
“看你们两个有缘，我就说个实价，三千五，如何？”
三千五？
这钱在京市远郊都能买个差不多大的四合院了。
太贵。
连崇山道：“王大叔，这价钱也太高了，能不能便宜点？”
王福贵摇头，喷出的烟雾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太清。
连崇山和季轻然对视一眼。
季轻然道：“那行，谢谢王大叔，我们回去考虑考虑。”
两个人道谢，往门口走。
王福贵眼珠转了转，喊住二人。
“我还有套房子，就是离得有点儿远，但那边便宜，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连崇山让季轻然拿主意。
“行，王大叔请带路。”
王福贵锁上门，和
他们边走边聊。
“你们刚来省城？”
“对，没几天，还在租房子住。”
王福贵哦了一声，带着二人走街串巷。
直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地方。
“看看，我说啥？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里离延林一中和运输队可远着呐，要不便宜呢！”
连崇山对季轻然眨了下眼，笑而不语。
季轻然就没开口。
这里明显比之前的地方冷清，街道宽了两倍不止，住户也少。
王福贵道：“以前有几家大工厂，都废弃了，工人们跟着搬离，这里的人就少了许多。”
旁边有一处废弃的院子，足有两百多平米。
围墙不高，两扇生锈的铁门上了锁。
“这地方也是我的，……要卖的院子就是这间。”
虽说偏远了一点，但格局却都相似，房子比老城区的还大些。
“自来水和电都有，想要洗漱方便，就要你们自己改个浴室和卫生间，如果想省钱，不弄也可以。”
连崇山走在季轻然后面，低声道：“这房子和之前那个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季轻然笑了笑。
这个大叔还挺懂套路。
现代那帮房产中介带人看房，至少会看两套。
先看一套他们真正想出手的，再带人看一套破烂不堪的。
买家一对比，立刻觉得之前房子的毛病都可以忽略不计，起码比眼前这个好多了。
要不说，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季轻然笑出声。
连崇山挑了挑眉。
“王大叔，”季轻
然问道：“旁边那处废弃的院子和这屋子一起卖吗？”
“可以啊。”
王福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终于没再掀眼皮看人了。
“你们要是看中这房子，那处院子我可以便宜点。”
“但是啊，”王福贵叹了口气，“这里很不方便的嘞！附近什么店铺都没有，买菜至少得走二十多分钟，你们可得考虑清楚！”
季轻然没有接茬，又问道：“这房子和隔壁的院子，你打算怎么卖？”
两处加起来，面积将近四百平米，着实不小。
之前看过的院子，也就一百多平。
“嗯~”王福贵沉吟道，“诚心买，给你们一千八！”
季轻然笑道：“王大叔，这房子虽然远了点，但我们还年轻，不怕辛苦。”
“你如果愿意，八百块，我就买了。”
“哎呦呦！”
王福贵惊呼起来，“小姑娘，哪有这么还价的嘞？我给你抹个零头就算了，你却只给我个零头……不行不行！”
“王大叔，大部分人买房，那可是要分期结清的，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季轻然继续道，“你如果同意，八百块我一次付清。”
王福贵的眼珠急速转动。
这房子其实并不属于他，是他一个亲戚托给他的。
那亲戚离开省城回了乡下，说只要不低于六百块，就能出手。
八百？
还能多赚两百。
可是，王福贵更想先卖出自家的房子，他觉得那套才值钱。
“王大叔，怎么样？要不……你回去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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