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州之子最后一次摇头惋惜声中,仅剩的一位读书人也垂头丧气的走下了高台。
可惜这位用来压轴的读书人,并没有撑起屛山文坛最后的脊梁,还是被云昭玄轻而易举的就给压弯了。
屛山诗会今日无魁首。
落幕的毫无波澜,没有一点点曲折。
没有一位才子能站出来一鸣惊人,全都在云昭玄在一声声平淡的否定中,质疑着自己的人生。
这些屛山山庄身为[狼]的人们如今都收起了尾巴,活像一条条老狗。
陆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言语,只有眸中的嘲弄难以遮掩。
诗会渐渐接近了尾声,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去。
那位马公子再次走来,立在冯羡之的跟前,挤眉弄眼的说道,“羡之,今晚留下来玩会儿?有新雏。”
然而,出乎马公子的预料,翩翩公子轻轻摇了摇头,“今日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办一办。”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竟然比咱哥俩武斗来的爽快?”马公子皱了皱眉头。
“小事而已,但需要快些办好。”冯羡之不想多谈。
毕竟陆渊虽然出身卑微,可也受到了安先生的赏识,还被桑知乐举荐为官。
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怎么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弄死黑衣少年。
“那......真是可惜了,我先把她给你留着吧,等你下次来,咱们再一起享用。”马公子也不勉强。
“好,咱们下次再约。”
“路上慢一些。”马公子亲切嘱咐,活像一位单纯又善良的老友。
“没事,有老墨跟着的。”说完,县尊之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马公子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忽的一变,不禁暗骂一句,“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你有一个好爹,老子也让你当个雏。”
还屛山县第一翩翩公子?
这狗东西的心比老子脏多了......
告别马公子,冯羡之走到陆渊跟前,轻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
“好。”陆渊点点头,和冯羡之一起离开。
明月楼外,老车夫已经等候多时,在前方引路。
少年书童则挨着冯羡之,一脸得意的看着陆渊,然而黑衣少年对此并不在意,只是默默的跟随着他们。
三人登上马车,老车夫挥动马鞭,驱赶马匹向着山林小道驶去。
马车里,陆渊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少年书童看向他,忍不住问道,“你打算端到什么时候?真当我家公子是大善人嘛。”
陆渊没有理他,而是淡然的看着冯羡之,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对此,冯羡之微微一笑,“你倒是一个聪明人,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留你一命,所以也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
我说这话,可对?”
陆渊说道,“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跟着阿哥进山打猎,山里的猎物很狡猾,然而比他们还要狡猾的是山林里的野兽和妖兽
他们会将自己伪装的人畜无害,让猎户或者外来者放松所有警惕,就在其心神松弛的时候,然后猛的一扑,便能够咬碎生灵的喉咙。
我与阿兄遇到过一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活了下来,因为我这个人直觉很准,我悄悄的告诉了阿兄,那只猎物不像猎物,反而像一个猎人。
所以我们凝神戒备最终逃脱了性命。”
冯羡之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从御鬼塔里出来,你便知道了我是猎人,随时都可能杀掉你。
不得不说,你的直觉是真的很准,当我看到你和安子衿拥抱的时候,我便没有想过留你性命。
可惜,本来想看看你有什么油水可以压榨,结果却发现你是朽木一根......”
闻言,陆渊沉默了,转头掀开车厢帘子,看了一眼窗外。
冯公子也瞥了一眼窗外,遂对驾车的老车夫吩咐道,“看来陆兄很喜欢山里的景色,老墨,那咱们就往山里去吧。”
车厢外,老车夫答应了一声,马鞭挥舞了一下,扬长而去。
一路无言,只能听到马儿的嘶鸣声和车轮子的滚滚音。
一路进到深山里,人烟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下虫鸣与鸟叫,剩下的再无其他。
山风习习吹拂在脸颊,让人感觉清醒而舒适。
陆渊禁不住露出了一脸惬意的神情。
“冯公子,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些日子了。”他忽然说道。
黑衣少年看着窗外,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安逸悠闲,仿佛在看一幅绝美的画卷。
冯羡之皱了皱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的,在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波慌张,眼前的黑衣少年好像化为了一条毒蛇,就阴狠的看着他,吐着布满毒素的蛇信子。
陆渊一脸平静说道,“你可还记得刘世洪?”
“那个小地主......”
翩翩公子一脸疑惑的问道,“他死了?”
陆渊微笑,“早就死了,我杀的。”
“知道我为什么杀他吗?”
冯羡之摇了摇头。
黑衣少年一脸平静的说道,“因为他招惹了我......
从那一日开始,我便开始谋划怎么杀掉他,我推演了很多很多的法子,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将它们否掉。
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每一次深夜都在鼓捣机关陷阱,每一个月下都在修行剑法武功。
刘家的宅院,我悄悄潜入了四十三次,只为了在某一次发现能够让刘世洪心神晃动的线索。
因为我想了很多种办法,最后发现都不能杀死他,毕竟它是九品武者,而我当时只是一个凡人......
后来,我看到了一只毒蛇想要反咬阿哥,这让我灵光一闪,是啊,人能够想到毒蛇反咬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人也会吧。
我于是开始尝试着扭断自己的脚踝,那段日子真是难熬啊,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要忍着疼痛,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脚踝弄成的习惯性脱臼。
然后又在这种刺痛中,慢慢的修行剑法......”
陆渊缓缓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冯羡之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浓。
终于,他无法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惊恐的看着黑衣少年,颤抖着嘴唇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张纸落在其怀中。
陆渊淡淡的说道,“看看吧。”
冯羡之一怔,接过纸张,低头一看。
“这,这是......”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是一份密函,密函中记载了自己近一个月所有的行踪轨迹,甚至在上面还写着他冯羡之的性子以及喜好......
密密麻麻,简直详细到了极点。
于刹那间,县尊之子明白了许多。
这个是黑衣少年刚才的话语,并不是想说他是一只待捕的猎物。
而是在说,他是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
“墨老!!!”
冯羡之忽然撕碎纸张疯狂呐喊。
“呃!”
然而,一只手猛的伸出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君子剑陡然浮现,一剑插入了少年书童的咽喉。
黑衣少年浅浅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昔日的隐忍与威胁,今日可以一并清算了。”
他一把抽回了君子剑,鲜血瞬间喷溅了翩翩公子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