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调几挺机枪来！”
连着狂攻了一刻钟时间下来，已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却迟迟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一团长李天率顿时忍无可忍了。
轻机枪虽说有个轻字，但其实一点都不轻——因着加长了弹匣的缘故，比起捷克式原型抢来说，足足重了一公斤多，全重赫然达到了二十一斤，并不是太适合用来冲锋陷阵。
但，用在此时这等战壕争夺战中，无疑是比重炮还恐怖的大杀器，三架机枪呈品字形横扫之下，杀伤力真就恐怖得惊人。
硬冲的话，不管上来多少人，都是死路一条。
不过，要说无敌，那也未必。
概因突厥军所装备的手雷可不是摆着好看的——李天率调上来的三挺机枪显威了没多久，就被突厥军的敢死队用手雷给拼掉了。
好在唐军机枪多，每个班都有一挺，被打没了，那就再调好了。
总之，就是不给突厥军有喘息之机。
终于，大半个时辰的激战下来，突厥军彻底支撑不住了，在丢下了足足五千余具尸体后，狼狈万状地撤回到了第二道战壕处。
只是，第一旅同样也伤亡了千余将士，不得不暂时停下来休整上一番。
“师长，您怎么来了？”
就在李天率靠在战壕壁上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当即便愤然地睁开了双眼。
只是，待得见来人是洪正涛，他顿时就坐不住了，赶忙便要起身立正。
“我不来，你小子就等着吃大亏吧。”
战场上，敬什么礼啊。
那是找死好不？
洪正涛一把就摁住了李天率的肩头。
“嗯？”
李天率有点懵，茫然地挠了挠头。
“你小子待会不会又想着硬冲硬上吧？”
“呃……”
“你看你，还挺理直气壮的啊，年前回洛阳那三个月的集训都集到狗肚子里去了？”
“战前看沙盘时，你就没发现突厥人的第二条壕沟是井字形的么？你小子直接冲上去，得往内里填上多少条人命？妈蛋，爆破课都白学了啊。”
见李天率一脸的不知所以，洪正涛没好气地便狂喷了对方一通。
“哎呀，师长，您可真是高，嘿，您不说，我还真就想不起这事儿，来人，去将工兵营赵兜给老子喊来。”
一听到了此处，李天率终于想明白了，眼神陡然便是一亮……
“报，禀大统领，唐贼正在第一道壕沟后方挖洞。”
第三道战壕的一处隐蔽指挥部中。
阿史那瓌正自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冷不丁却见一名千夫长急匆匆地从外头抢了进来。
“挖洞？”
一听这话，阿史那瓌当即就茫然了。
“确然如此。”
前来禀事的千夫长同样也是一脸懵。
“走，看看去。”
阿史那瓌可是在第二道壕沟里给唐军藏了不少的“礼物”，就等着唐军来碰上个头破血流了。
可此时一听唐军居然没急着进攻，反倒在挖什么洞，阿史那瓌的好奇心顿时就被勾了起来。
果然，千夫长说的一点都没错。
唐军真的是在挖洞，而且还不是挖一个两个，而是一大排，每隔二十米一个，延绵足有四里。
更古怪的是那些洞都不大，直径半米不到，也不算深，一米上下，还都是斜着的。
“让他们挖去。”
阿史那瓌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又搞不懂不对在哪，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
“报告师长，所有发射洞都已装填完毕，请您指示。”
在将第二旅的工兵营也调上来后，一百个洞也就只花了大半个时辰而已，便已整好了。
“那就开始吧。”
洪正涛舔了下嘴唇，满脸的迫不及待状。
“嘭、嘭嘭……”
工兵营长赵兜应诺而去后没多久，一阵紧凑的闷响突然暴起中，就见一个个半米左右的圆形炸药包呼啸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后，有些个晃悠悠地砸向了突厥军那构造复杂的第二道壕沟。
对这一幕，藏身在壕沟中的突厥士兵显然都很懵，搞不懂唐军抛射过来的白布包到底都是些啥玩意儿。
“轰隆、轰隆、轰隆……”
没等突厥将士们从愕然状态里醒过神来，那些炸药包就已纷纷炸响，刹那间，大地为之震颤。
炸点处，壕沟无不坍塌，方圆二十米内，所有的突厥军将士无不被震死、震晕。
“吹号，冲啊！”
尽管早有准备，可李天率还是不免被一百五十米开外处所传来的震感给震得个七晕八素。
但却并无丝毫的迟疑，只见他强忍着不适，一跃而起，率部便向第二道战壕处狂冲了过去。
抵抗？
根本没什么抵抗。
战壕核心区，那“井口”中，近四千名突厥军士兵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一门门暗藏着的轻炮也尽皆是七歪八斜着。
绝大部分士兵的身体看起来完整，可内脏却是都已被震碎了，口鼻处都有黑血流出。
极个别侥幸没死的，也都已是重度昏迷，就没一个还能站起来的士兵。
“快，把机枪都架起来，以防贼军反扑。”
面对着这么个令人惊悸的场面，饶是李天率身经百战，还是不免有些反胃。
只是，这当口上，完全容不得他多想。
“怎么回事?”
第三道壕沟的指挥部中。
阿史那瓌原本正喝着奶茶，冷不丁被巨大的震动感一冲击，手一不稳，整杯奶茶全都淋在了身上。
但他却顾不得去擦拭上一下，急惶惶地便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大、大统领，唐、唐贼进、进攻了。”
见阿史那瓌凶神恶煞般地杀到，一名趴在战壕边缘的观察哨顿时便被吓得个浑身哆嗦不止。
“废话，老子问的是刚才的爆炸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阿史那瓌当然也瞧见了唐军正在冲向第二道壕沟的核心区域。
但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回大、大统领的话，唐、唐贼先前所挖的那些洞中喷出了一大堆的白布包，落在壕沟里，然后就、就炸了。”
观察哨哪能搞得懂“没良心炮”的原理，所能描述的也就只是他所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
“来人，命令各部即刻投入进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第二道战壕！”
阿史那瓌还是没能搞懂究竟，但却知道不能夺回第二道战壕的话，第三道战壕也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一旦三道战壕都失了手，那，完全无险可守的二连盐池可就要丢了，倘若如此，漠北只怕也很难守得住，突厥汗廷离末日怕也就不远了。
“快，工兵营即刻向前挖掘，打通两道战壕，动作都快点！”
不止是阿史那瓌在调兵遣将，洪正涛也同样如此，概因他很清楚突厥军绝对不会放弃第二道防线。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将第二旅全部调到了第一道战壕处，做好了随时向前增援的准备。
“轰、轰轰……”
数分钟后，突厥军隐藏在远处的二百余门火炮突然同时开始了轰鸣，刹那间，大量的子母开花弹便已若雨点般砸在了第二道战壕的核心区。
剧烈的爆炸声中，无数的弹片四下横飞，藏身其中的唐军将士立马就有了伤亡。
与此同时，大批的突厥士兵端着枪从两翼开始向中心移动。
突厥炮兵部队打得很是狂猛，一口气就打了四轮急速射，然后拖炮就跑。
而此时，唐军的重炮方才刚在观察哨的指引下，调整好了密位，一轮炮火急袭当即就轰了过去。
但，很遗憾，效果并不理想。
概因突厥军的火炮阵地很分散不说，大量的轻炮还早就转移了。
结果，三轮反击下来，也就只敲掉了突厥军八门来不及转移的五百斤重炮而已，并没能给突厥军炮兵部队造成致命的打击。
“上!”
“投手雷！”
……
第二道战壕的核心区外围。
不等硝烟散尽，突厥军就已从四路向核心区发起了冲锋。
双方手雷与手榴弹对轰不止，一时间，整个核心区就此打成了一锅粥。
在遭受四面围攻的情况下，唐军的火力优势并没能占到太多的便宜。
不过，突厥军也没能顺遂地杀进核心区。
双方的鏖战从午间一直打到了黄昏。
突厥军固然是死伤惨重，可唐军也一样不轻松，第二旅不得不通过交通壕不断地往第二道战壕中调入预备队，总算是勉强挡住了突厥军不要命的强攻。
“高天佑，你的一团、二团分别沿着外侧战壕向左右两翼推进，务必在天黑前清理掉外侧战壕中的突厥军。”
光挨打不还手，向来不是唐军的作战风格。
在又一次打退了突厥军的四面围攻后，洪正涛索性一口气将第二旅剩下的部队全都投入了进攻，力图改善己方的防守态势。
这一招，明显大出突厥军的意料之外。
唐军两个团只一个迅猛的突击，便杀得外侧战壕里的突厥将士溃不成军。
可惜，天已黑了下来。
唐军也就只来得及清理外侧战壕而已，却没时间再去进攻内侧战壕的两翼了。
这，无疑留下了个不小的隐患。
不得已，洪正涛也只能紧急掉了些地雷来，让工兵部队出动，摸黑在核心战区的外沿布置了几处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