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非是不伤心,只是未到伤心时。
泪入江河,林登静静的等他哭完,只见这个老人抬头望月,低声说了句。
“中原,我们还回的去吗?”
林登不知道他这句话里面藏了多少遗憾,只是终不忍这种遗憾,化为现实,坚定的回道。
“回得去!”
老人的白发在月光下被照的发亮,当年的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英雄迟暮,但今天,他又看到了希望,新生的希望,未来的希望,在希望面前,他也坚定的回了句。
“嗯,回得去!”
两人对视,无需太多语言,默契就已经传达,心意就已经相同,男人们心里藏着的理想,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互相明白。
这就是信念,代代传递,期盼未来会变好的信念。
辛弃疾一扫阴郁,声音洪亮,捋须微笑道。
“我也回赠你一首,以纪念今日。”
“这是我于元夕时所写,我当时正沉浸在官场之中,一时忘了理想,于元夕日回首,却仿佛望见了年少的自己,这才写下这首词。”
“扶摇!我与你共勉!这词中的那人,是我,也是你,更是这万家灯火中,期盼华夏一统,太平安乐的黎民众生。”
在月光下听辛弃疾缓缓念来,绝美的词句浮现在眼前,林登终于觉得,此次穿越,真是太好了,至少他有机会,弥补一下历史中的遗憾。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听完了《青玉案·元夕》,林登回去后便做了个好梦,只是这梦的内容,却不好与别人道来。
第二天醒来,辛弃疾已经完成了对军队的整训,准备彻底剿灭三坪寺的白莲贼众。
林登早早吃过了早饭,到达营寨之处,他看着这群仍然显得有些混乱的贼众,不解的向辛弃疾询问。
“这群人军纪如此混乱?为什么不多训练一番。”
辛弃疾笑了笑,对林登说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管理方法,这群人都是亡命之徒,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对于他们不应该太过于苛责,只要大要之处不乱,那就没事了,如果对他们太过于苛责,反而不好。”
“那治理民众也是如此吗?”
辛弃疾点点头赞同道。
“正是如此,有很多村野之民,你是无法过于苛责的,你与他们讲的太过精细,他们也记不住,理解不了,这样往往就是虐民之政。你很有天赋,跟着好好看,好好学。”
林登按剑记下,和关春秋一同待在军中,看辛弃疾是如何排兵布阵,率领军队清剿三坪寨的。
他将原先的两千名白莲贼军打散,混合编入了大军之中。这样应该就能避免白莲贼人聚集作乱了,以老兵充当军官,老带新是战争中最快的成长方式。
随后又散出斥骑数十,打探情报,也确保粮道的安全。等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之后,他这才率军开拨,先是领军到了宝仔岩下,此处原来是司马狼率军镇守,遏制北面宋军的据点。
昨日里辛弃疾已经打探到此处空虚,派人占领了此处,经过一夜的休整,此时正好可以作为大军的据点驻守。
到了此处,距离白莲余党所占领的三坪寨已经只剩下十几里路程了,只是要率军过去,只得登山而行,对大军而言,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危险。
正此时,有探子回来禀告,说贼军有使者前来,想要求取招安。
辛弃疾看过他们所要求的条件后,直接便丢弃到一旁,命人囚住使者,关押在营中。
因为当前的军中,有不少人都是原先的白莲贼人们弃暗投明的,所以对自己营寨的情况,可谓是清楚无比,稼轩命他们绘制出了三坪寨附近的地图,和通往三坪寨的几条道路。
到了此处后,辛弃疾又亲自查看了一番地形。
对比无误后,便当即下令,亲率大军,轻装简从的翻越山丘,又兵分三路,从东面,西面,北面三条小道,包围白莲余党。
从情报上来看,白莲贼众的大军,已经被林登所收编,剩下已经翻不起风浪了。
就算是三坪寺有险要的地形,他们也不可能守得住。
因此对于辛弃疾来说,此战最难的不是打一场胜仗,而是在群山之中,尽量多的缉拿白莲贼人们。
这就是个漫山遍野抓野猪的游戏。
此处的山间,也生活着不少山民,这些山间村寨,有些还是正经农民,有些则根本就是匪盗贼窝。
他们平时也务农耕种,可若是机会来了,便蒙上衣物,带上武器,洗劫往来客商。
此番剿贼,辛弃疾便打算把这群人也给一网打尽了。
他辛弃疾既然来了,这些贼寇们就休想隐藏。
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支比出山时更强大的军队,开进了山林。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在数日前,还穿着白莲教的衣袍,托身于魔贼,想要席卷福建,享一享富贵。
可真正见过了死亡,他们便畏惧了,就连圣使都如此轻易的被妖法灭杀,死前痛苦无比,那白莲教所许诺的净土,真的存在吗?
自己不入轮回,就能脱离苦海,入净土了吗?
没人说的明白,往日里他们还能向圣使询问,今日却不能了。
这些受人蒙骗的迷茫者,现在却又迷茫的随军踏向熟悉的山路。
先前司马狼率军出山时的飞鸟,还与他们一同飞入旧山林,只是物是人非。
他们这一次,是要随军覆灭山寨,洗刷罪恶。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和那些“魔贼”区别开来,免于杖责和流刑的惩罚。
不到半日的路程,辛弃疾便率军奔袭到了三坪寨前。
他这一路上见了不少能够修筑据点,凭险固守的要地,却都未被贼军们发现,这看的辛弃疾连连咋舌。
不过如此也好,毕竟清剿起来要方便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