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被对方看穿计策，眼底再次浮现出几分心虚。
凝华天女笑道：“我虽然已经陨落，但在世间尚留存了几分神力，你如今的修为尚不足以与我抗衡。”
这就是绝对强悍的力量。
纵然已经不在世间，依然可以掌控世间万物。
楼云溪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如何？”
凝华天女平和道：“我想要在施一次医者仁心。你帮帮姒暖吧，也算是帮了苍生百姓。”
楼云溪低着头看那落了满地的石榴花。
就算对方是凝华天女，她也不能随意答应这件事。
一则教化姒暖是个大.麻烦，她一旦摊上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事缠上来。
二则她也未必能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如何能随意应允。
见楼云溪不语，凝华天女又道，“不如你先听我说个故事？”
两年多年前，凝华天女刚刚勘破世间大道修炼成神。
几百年前一次大战，众神陨落。
那时整个星辰大陆上几乎不再有神出现，她是数百年来的第一个。
因为是神，她受过无数朝拜敬仰。
凡是她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人不为她臣服。
她游遍名山大川之后，再次回到飞升成神的九重山上，开始隐世独居。
直到一片莽荒的一般的
土地中，一个孩子的出现，搅乱了世间和平。
那孩子如同一个罗刹，生来就杀人不眨眼。
因为觉得日子沉闷无聊，甚至与人玩起了积攒人头的游戏。
可她偏又极其聪敏，修炼的速度快得惊人。
短短一个月，便有三个城池连续被屠。
死去的百姓数以万计。
百姓们求到九重山脚下，祈求神女斩杀那个凶神恶童。
她提剑出山，意欲结果那个杀人无数的后患。
第一次和姒暖相遇，是在一条河边。
那时她刚赶到被屠不久的封城外，想要追寻凶神恶童的踪迹，就见一个穿着破烂的瘦弱女娃娃蹲在河边啃一个已经变的黑黢黢的馒头。
馒头皱巴巴的，像是在怀里揣了良久，之后又掉到火炭里被烧得焦黑。
可女娃娃依旧吃得很香很香。
她看到凝华天女先是一愣，随后又平静地吃自己的东西。
因为见过凶神恶童的人几乎无一幸存，加之凶名在外，总有人将凶神恶童想象成可怖又阴森的形象，所以凝华天女当时并未认出面前的小女孩是谁。
凝华天女快步朝她走去，道：“你也是封城人？你是幸存者？”
那小女孩摇摇头，将馒头啃得丑陋无比。
凝华天女又道：“那你
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再次摇头。
“没有。”
“没有什么？”
“我没有名字。”她抬头看着凝华天女说。
是个孤儿？
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悯，取出一块大饼送到小女孩面前。
“吃这个，这个干净。”
小女孩怔了片刻，一把抢过大饼吃了起来。
等她全部吃完，小女孩道：“还有吗？”
凝华天女一愣，看着小姑娘瘦弱的身体，她下意识伸手去拉面前的小女孩。
“起来。我带你去找东西吃。”
对方乖乖跟她站了起来，旋即，一个人头从她身后的袋子里掉了出来。
咕咚咚地滚到了凝华天女脚边。
凝华天女的手一僵。
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哎呀”一声，将人头宝贝似得揣入乾坤袋里，嘴里还嘟囔着：“差点少了一个。集满十万个就算圆满了。”
凝华天女霎时抽剑，冰冷的剑锋直抵对方的喉咙。
“你是凶神恶童？”虽然诧异，但对方的话和行为让她不得不作此猜想。
“什么是凶神恶童？”
小女孩平静地望她，并不把脖子上的剑当做是一种威胁。
她一愣，一时间竟有些看不透面前的小姑娘。
“当！”
剑身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
小姑娘
皱眉看着她的剑，“这东西讨厌的很，不要架在我的脖子上。看在你请我吃饼的份上，我就先不杀你了。”
“站住！”
一股强大的力量霎时将小女孩围住。
无需符篆和咒语，凝华天女只是意念一动，就形成了一道强不可破的结界。
小女孩伸手摸了摸，眼底竟浮现出几分好奇。
“这是什么，这个好玩。”
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就算被结界困住，也不曾有一丝暴戾和心慌，反倒多出几分对这世界探索的意味。
凝华天女道：“你杀人无数，我生为神女，自当维护天下苍生百姓，你休想再去害人。”
“你要杀我？”小女孩道。
凝华天女怔了怔，但还是对她举起了手中的剑。
“我要行天下正道。”
“什么是正道？你说要维护苍生，难道我不是人？为什么不能维护我？”小女孩歪着头问她。
“正道便是不滥杀无辜。你杀了那么多人，必须付出代价！”
“我不懂。”小女孩懵懂道：“你听过‘秦如歌"这个名字吗？”
凝华天女说：“知道。以集鹤为乐的纨绔子弟。”
那个时代成神之人并不多，但是纵情玩乐之人却不少。
秦如歌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他喜欢鹤，却只喜欢鹤的姿态和羽毛。
常常见到喜爱的美丽之鹤就会将其买入宅中，却不是为了饲养，而是将其作为标本，以他喜欢的姿态永远贮藏在家里。
短短几年，他府中的鹤标本已经数以万计。
“秦如风可以杀鹤贮藏，我为何不能取人头？”小女孩问道。
她双眸中透出懵懂，“人强，所以杀鹤。那人强，为何又不能杀人？都是天下生灵，人，天生就比鹤高贵？鹤可以随意杀得，人就不能？”
凝华天女一噎。
她怎生会有这种想法？
小女孩继续问道：“那若有一天，鹤强，是不是也可以将人做成标本？到时候你会觉得鹤是错的吗？”
因为族类不同，杀鹤事小，杀人便事大。
这是什么道理？
都是生灵，如果只以性命计算，并无高低贵贱之分。那秦如风也是恶人。
她应该先去杀秦如风不是吗？
但若以强弱计算，她生为强者杀人又有什么问题？
强者可以杀弱者，那更强者自然也能杀强者。
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你不觉得秦如风有错，却觉得我有错。我不懂。”
“你可以是为杀我而来，如果你比我强，没问题。但若是为了所谓人命贵贱，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