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玉兰,没料到你瓜男人还真的就混回人家窑里去了。”
稍门外,王绣花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玉兰,她刚刚眼睛搭在门缝上,好奇地看了不下十次。
她怎么也想不通就牛友铁这瓷怂楞种,居然有勇气给倪家这样的财东人说媒,他哪来的胆?又哪来的勇气?
王玉兰也给蒙在鼓里,没有一刻不替牛友铁担心,喃喃道:“可能是他提前做了准备的吧。”
“刚刚他还把胳膊给人家闺女捏摸,你说这叫啥?跟耍流氓似的,这种人留到以后可能还要给你戴绿帽子哩。”王绣花不容分说。
王玉兰沉默起来,虽然心里很不爽,可还是替牛友铁担心着,时不时透过门缝往院子里瞅一眼。
一直到窑里传来“叽叽嘎嘎”声,她这才安心下来,至少说明牛友铁在他们家没她想象的那么的受人反感。
“咳咳,居然还说聒上了啊!”
王绣花的脸上不由地晕出几朵红晕来。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跟人家打成一片了。”王玉兰说:“可能是我们真的误会他了吧!”
“得得得。”王绣花不耐烦道:“这种情况,换了谁不都一样么?我说我能说媒,然后走进人家窑子里,主家不也一样会礼待么?这说明不了啥的。”
王玉兰没再搭腔,究竟为哪般,她心里还不清楚,毕竟牛友铁是自己同炕共枕的男人。
王绣花再老道再有经验,也顶多只是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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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牛友铁的“诅咒”下,这王婆不仅没有认输,反而是斗志昂扬,非得给自己挣回老面子不可。
本来她对这桩婚事只抱有五六成希望,但给这么一弄,就让她直接抱了八九成希望。
自然,接下来她可要认真起来了。
而这时候,倪银松的注意力早已不在王婆身上了,几乎全程都观察着牛友铁的一举一动,对牛友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毕竟这年头,能这么毫不留情地跟王婆说话的人确实没几个。
牛友铁也是顺水推舟,开始扮演起了这来之不易的主角角色。
“倪叔,试问爱女今年芳龄多少?”
牛友铁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都极其符合袁庄村人的精神面貌,不再是一直被人诟病的“山里娃”、“土包子”等外村人的烂杆形象。
倪银松勤快地回答:“我女今年17,连象是18。”
“生日呢?还有你女的具体出生年月,都跟我说一下。”
倪银松还以为牛友铁要给他的女算一卦,被迫的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生怕出了麻达。
“我女是1966年出生的,岁子是农历的2月2,那天也就是“龙头节”,也叫龙抬头。”
牛友铁心算了起来。
1966年生人,属相:马。
农历2月2岁子,乃双鱼座。
这些常识性东西,其实牛友铁在前世就早已研究透彻,在手机和网络普及之后,他就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无论是星座还是属相,都了解的十分熟了。
根据记忆,牛友铁很快就发现,倪珍梅的星座跟李宝福的非常相配。
李宝福是1962年出生,岁子是农历的6月18号,巨蟹男一枚。
据牛友铁的记忆,巨蟹座跟双鱼座简直就是绝配。
而且牛友铁还惊奇地发现,李宝福属虎,倪珍梅属马,按属相看,这一对也是绝配。
心说:难怪前世他们把日子过活的有滋有味。
看着牛友铁不停地在嘴里嗫嚅,手指头一本正经地掐来掐去,倪银松都忍不住叫了一句“牛大师”。
“阿牛大师,你算的如何了?”
倪银松也挺着急的,牛友铁这尊大神都心算快五六分钟了。
一般算卦的不都是象征性地掐几下么,顶多不少过10秒。
王永春这货纯粹就是个丑角,直接脑洞大开地说:“牛大师,要不我回我窑子给你拿一把算盘来,我看你掐的手指母都快不够用了。”
倪银松很想笑,却因为这是在给自己的女算,便把笑窝在心里,甚至有那么几分钟,他紧张的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王婆却只想笑,可一笑却还丢不起她这个人,便严肃着脸说:
“算个屁,我看他就是在日鬼摇麻糖哩,故意在人面前装神秘,你叫他掐么!掐半天,即就是从现在掐到明儿还都是个一球样。”
牛友铁不为所动,仍是“掐”了半天,最终将回忆起来的东西,结合现实情况在大脑中加工了片刻,才胸有成竹地说:
“我刚刚算了算,你女的属相跟我找的这个象口很相配。”
“嗯?”倪银松仍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牛友铁。
这一刻,相较于王婆,他更加相信牛友铁,能有幸得到一个能掐会算的大师说媒,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呀!
牛友铁说:“我现在就给你简单地分析一下么。”
“你直说便是。”倪银松半个沟子搭在炕沿子上,早已忘了腿酸一事。
“你的女属马,我这男方属虎,常言道,虎马相配,不冲不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
“还有,你的女性格也不是很强势,在很多事情上没有主见,生活中喜欢幻想各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没有安全感,对不对?”
倪银松一听,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对对,对啊!就是你说的,我女就跟她妈一样,干啥事都没主见,经常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会跟我说她想找个会写诗的大诗人当老汉,一会又说她喜欢身强力壮的,说这种人力气大能种地,也能保护她,咳咳......简直能把人给气死。”
牛友铁继续说:“我这男方呢,性格刚好跟你的女互补,他积极,做事有主见,顾家,还不胡思乱想,俩人要是在一起,肯定会很幸福。”
“对着哩,牛大师。”倪银松连连点头。
“当然,那些都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属马男,他精力旺盛,为人勤奋上进,热情耿直,果断刚毅,还不怕困难,而你的女呢,有朝气,有雄心壮志,俩人要是结合了,日后在事业上会有很大作为。”
“就是就是。”倪银松脸上终于挂上了笑,只要自己这一身的正骨术日后能有人继承,他何乐而不为?
这小伙子说话实在太好听了,句句都能说到他的心里去。
若不是他为人谦虚,控制力好,早就噗嗤嗤地笑出来了。
“我再多说两句。”
“你说你说。”倪银松急得道。
“我从你女的属相以及出生年月日就能看出,你的女将来一定会把你的正骨手艺发扬光大,这背后自然是少不了这么一个“贤内助”,而这个人,正是我打算给你女说的。”
“能行么!只要如你所说,这门婚事我双手赞成。”倪银松爽快道。
见倪银松已经快高兴到没主见了,牛友铁立马趁热打铁,“唻叔,如果你赞成,唻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男方屋里的过活......”
倪银松嘴里嗫嚅着,显得不太情愿,却又不敢抗拒的样子。
“过活,过活当然是要看的,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男方是个放电影的,你自己斟酌一下吧。”
牛友铁甩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倪银松听了满意极了,激动地抬起巴掌,啪一下拍到大腿上,急的说:“不,不用看了,咳咳,看啥过活哩!我刚才在跟你丢笑哩,牛大师你可甭太在意哟!”
“咳咳,瞧你说的,看过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个人不看过活就肯把他女给下嫁出去?”
“唻行行,我就把希望押你身上了,牛大师。”
倪银松笑嘻嘻的,忍不住在牛友铁身上作了个半拥抱姿势,动作极其别扭,意识到不雅,忽地把手拿开了。
尴的又是作揖又是赔笑,一下礼缺的就跟寄人篱下了一样。
牛友铁看出来了,没让他难堪,陪着笑说:“唻是这样子,既然这桩婚事令尊同意,何不写个协议,免得日后反悔,我也是个讲原则人,毕竟你也知道,说媒等于是做生意,谁不是为了钱来的?”
这话跟毒针一样,一下刺痛了倪银松的神经。
他不由得犹豫起来,脸上的笑也凝固了。
“你等我想想。”倪银松吸了口气,慢慢把沟子从炕沿上端下来。
猛然间,半条腿麻的都快站不稳。
毕竟还没咋哩,牛友铁就跟他谈说媒钱的事,他不觉得忌讳,他还忌讳哩,何况俩人素未谋面,万一牛友铁这货是个大谝彡咋办?
见倪银松身子软的摇晃了两下,牛友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拉住一点一点扶了起来。
“倪叔,您没事吧?”
“没,没事,我没事!”倪银松缓了缓神说,一时间竟很不好意思。
王永春看出了他的心思,忙从炕上跳下,刹上棉鞋,从牛友铁手中扶过倪银松,径直走出了院子。
炕上,便剩下了牛友铁和王婆俩人。
王婆瞪了牛友铁一眼,恨恨地说:“你这人碎碎的,可嘴还挺能胡谝!”
牛友铁没看她,脸上尬笑着,夹起一筷子菜放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
“干这一行的,不靠嘴瞎忽悠,靠啥?难道像你一样,靠一点臭名声一直吃老本躺着两头赚?”
“咳咳,你这碎瞎种,你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些。”
王婆气恼了,一边说一边伸出长长的烟杆子,准备往牛友铁的脑门上磕。
“来!你磕一下试试?”牛友铁也很不客气,目光灼灼地瞪着王婆。
前世他是个窝囊废,给人一威胁,就吓得要死,给人践踏都不出声,可这一世......
“咳!你这碎种兮,你说话硬气的很么!你知道我是谁不?你可小心你婆娘,我能给人说媒,就能棒打鸳鸯,你信不信,我能把你跟你婆娘拆散!”
王婆红着眼睛,气的是咬牙切齿。
牛友铁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憋着笑说:“好好,我服你,我服你对了么?”
不一时子功夫,牛友铁笑的连肠子都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