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辆摩托车,你骑着摩托车沿大路往西10分钟,到汩石村最偏僻的地方,看到一个大约只有10来户低矮破旧的石屋,石屋再往前是一堆乱石山崖,那里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
Kevin早就猜到杨乔此次来东部海边团建的目的。一来是想放松心情,二来是想看看方圆的死亡现场。
杨乔带上安全帽,背着一个斜挎包,骑着Kevin准备的小型摩托车,6点的晚霞很美,海风迎面而来,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海鸥翻飞,潮水汹涌,浪拍石惊,路边的草木随风而动,岸边的渔排整齐地摇曳,汩石村的村民坐在家门口摆着小桌子喝着小酒闲聊。
而此刻,汩石村角落4个男女正在讨论着海滩上死人的事。
“我听说警察把梯子还给你了?”
“还回来了。”
“你说一个梯子有什么好查的?”
“我听人说,那梯子上如果被杀人犯的用过,就会留下手指上的那个~”一个妇女一时想不起接下来要说的话具体是什么:“那个,哦~花纹。”
“那叫指纹。”另一男嫌弃地指正。
“知道,我知道。还有头发啊什么的,就可以查到是谁杀了人。”
“犯人还没找到,梯子怎么就还回来了?”
“肯定是什么都没找到,就还回来了。”
“这样啊。”
“这些警察做事情也是不动脑子的,怎么可能查到东西嘛~那梯子是被老汉从水里拖回来的,要有东西早被洗干净了。就算老汉不去拖,人家算准了早上才会有人发现,那潮涨起来,一样冲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你说的是哦,警察没你聪明。”那男人又吐槽到。
“懒得跟你说勒。”
“你说那人真是被人下药药死的?”
“这种东西说不准的,不过看样子像自己吃药死的,我爬上去看过,谁杀了人还给人盖被子的勒?”
“听说还是个残废,杀他做什么?而且在我们这经常有死尸浮海上,不也就捞起来烧了,警察哪里管是怎么死了?这次听说市里都来人了,这人什么来头那么大呀?”
“我听我儿子说那人犯了老大事,把全市的电脑搞不能用了,还偷了人家一个亿。”
“哇~这可了不得呀,这要是仇家下药的,水性好的从海里游走,水性不好的,从哪里搞个小船划过来再划走也是没人知道的。再不然咯,从那边的小路跑了,一路没人,也没个摄像头什么的,谁知道哦。”
“这可难办哦。”
......
在汩石村的最角落散落着几户人家,原始的石屋建筑,古朴自然,石块堆砌起来的小院,再往前就是乱石山崖和小片丛林。
杨乔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从小道走向海滩,路过石屋,时不时还有电视新闻的声音传出。再往下走有一户人家门口坐着2个中年妇女,2个中年男人,用方言巴拉巴拉聊着,一个男人面对门口抽着烟,时不时回头侃上两句,另一个妇女拿着水杯喝着水。
这屋子临近的是全村最矮最破的石屋,应该就是Kevin所说的那个偷梯子的老人家了,刚才那四人聊天的屋子就是被偷梯子那户。
那四个中年男女见杨乔一人独自路过,停下话题,仔细打量了一番,几人用方言说到,
“不会又来找死的吧?”
“是咯,要是又来找死就麻烦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有什么想不开的。”
“问问吧,免得年轻人想不开又跳海里去了,这小伙帅气得很,跳河里可惜了。”
“哎,这小伙精神不错,应该不是寻死的。”
短发的大婶不放心,便跑了出来,操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嘿~弟弟,你这么晚来这干嘛?”
“我和朋友出来玩,骑摩托车随便逛逛,就逛到这里了。”
大婶左右看看,也没看到他的朋友,便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太靠近海边了,大晚上的危险。”
“嗯,我就随便溜溜,不碍事。”
大婶打量一番,心想这年纪轻轻的,应该不至于寻死,也就没管他了。
路过最矮的石屋,石屋里灯光昏暗,从虚掩的门缝中隐约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弓着背的老头坐在地上收拾东西。
杨乔根据Kevin给的指示和照片,往前继续走,他发现前边还有条小路,这条小路虽然难走,却避开了那几户人家,又走了约500米左右才找到那块礁石。
海水刚刚漫过鞋面,幸好他早有准备,穿了一双登山鞋,冒着鞋子被海水浸湿的风险,直接蹚到礁石旁,绕着礁石崎岖面吃力地往上爬。
等他爬到上面,手上、衣服上都沾满了苔藓,鞋子更是湿透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躺在方圆离世的地方,看向天空,感受大海。
天色渐暗,海风微抚,耳边充盈着海浪的声音,想象着自己正乘着一艘小船,戴着草帽,远洋而去,向着那金色的宝藏出发吧。
星河一道水中央,深蓝的帷幕在黑夜的星辰中越发深邃,月亮弯弯,繁星闪烁,那湾金色的月亮就像出海的渔船在漫天星河里垂钓。灯火暗淡,海岸沉寂,只听到海风洗刷沙砾的稀疏声;聆听大海的声音,礁石上发出阵阵海浪拍打的莎莎声。
月朗风清,心旷神怡。
“真的很好睡啊!”杨乔不禁感慨到。
方圆喜欢大海,杨乔依稀记得他画中有一副戴着草帽乘船远洋的画像,只不过他画的真的很丑。
“你这一波操作可是害惨了我,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偏头痛也比以前发作的更频繁。可是医生什么也检查不出来,说是先天的,你说我遇上的不会是和你一样的无良医生吧?还有我可不能替你去远洋,我要留着命画画。以后我也不会再给人画梦,这生意太亏了,居然还有一群傻逼模仿我,开始给人画梦,你说可笑不可笑。”
杨乔自言自语地讲述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感受,这一周的心酸与困苦仿佛都在这一夜的星空和海浪间冲刷干净。
“现在的我非常期待你故事里的结局,不过还要过几天,等他们抓到假药商,我就会把你告诉我的真相,告诉他们。”
杨乔坐了起来,从斜挎包里拿出两瓶可乐打开,碰了碰杯,一瓶浇到海里,一瓶自己喝起来。
“素未谋面的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酒,不过看在你是宅男的份上,我猜你可能喜欢喝可乐吧。这种碳酸饮料,医生叫我少喝,今天算破例了。”
他从包里拿出那封歪歪扭扭的亲笔信,星空万里,月光明朗,远处的灯塔闪烁,却不足以让他看清信上的文字。
杨乔喝了几口可乐,又躺下了。他在思考方圆是以怎么的心情等待死亡?
这里的风不知道,浪不知道,星月也不知道,背着方圆的礁石一样不知道。它们只是见到了一个长得像孩子一样大小的成年人,躺在礁石之上,慢慢失去意识,吐出最后一口气,断了呼吸,停下心跳,身体逐渐变冷,僵硬了他的躯体和面容。
死亡,在无声无息中发生,却在朝阳照亮大地时向世人揭露了丑陋的苍白面容。
晚上吃了饭,Kevin带着助理们和左西林到民宿一楼的户外小酒吧闲聊,酒吧装修风格是一股浓浓的夏威夷风,棕榈顶篷的客座,工作台是个木质小屋,小屋右侧有个女驻唱正在唱着时下的流行乐。酒吧周围种植着长着硕大叶片棕树和假椰树,还有一些热带植物。除了Kevin他们,还有稀疏的几个客人。
左西林这边见杨乔不见了,和Kevin他们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四处张望也没找到自己的老板,和他们聊天也是心不在焉。
“西林,你每天对着他还不够吗?现在好不容易出来玩,自己乐会吧!”
今天,助理们倒是见到Kevin的另一面。平日里只见Kevin工作认真严肃,对餐厅和酒店的事一丝不苟,少见这般整日打诨,调戏起小姑娘来自然顺畅,还真是两幅面孔。不过老板嘛,在自己员工面前总是要树立威严,保持风度的。
左西林拿起桌上的新鲜椰子喝,扭头看着那个驻唱歌手发呆。
随着一曲《宁夏》而起,左西林逐渐放松,沉浸其中,身体开始随着音乐晃动,嘴里跟着哼起来。
Kevin也不打扰,撇了一眼西林,也随之晃起身体,喝了几口小酒,全身放松,靠在椅子上。
旁边的助理各聊各的,难得出来玩一会,老板还算识趣,丝毫没有提起工作的事。
9点左右,左西林和Kevin他们回到民宿,杨乔还没回来。
左西林想着要不给他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犹豫了会,还是决定放弃,老板不在,自己还不得偷着乐,何必自讨苦吃。
次日一早,左西林依然没有见着杨乔,忍不住询问Kevin杨乔到底上哪儿去了,这好歹是公司团建,把她一个人撇这算什么?
Kevin只是告诉西林,杨乔有事先回工作室,团建安排由他负责,西林负责玩就好了。
左西林,是一个海鲜过敏的人,却被他们一早拉着出海捕鱼,而且这次捕鱼大丰收,他们吃得倒是开心,左西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
不过这两天的团建确实被Kevin安排的满满当当,大家玩得也很尽兴。
但左西林心里却不是滋味,整个团建活动下来,杨乔都不在场,自己却要和客户的员工一起团建,难免有些奇怪。这两天,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杨乔工作室的团建,还是Kevin带着他们团队进行团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