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对导航不熟,也不至于绕远路,加上台风天带来的暴风雨,自己没有胆量,只能提前下高速,躲在一个城郊的一个涵洞里。吴明芬将车停在涵洞内,坐在车座上,两口咬完一块面包,就着冰冷的矿泉水咽下,吃了几粒常备药准备出发。
她的内心纠结,心里那个恒久而坚守的想法,就是送他回家,可是万一回不了家呢?她爬下车,来到车尾,站在车门前足足凝视了5分钟,仿佛一尊会呼吸的雕像。
犹豫后,她缓缓向前挪了一步,这一步太沉,抬不起的脚搁在地上,随着她身体的重压,从脚抖开始,手和身体也不受控开始抖动,直到瘫坐在地上。
一个人,再坚强,面对心爱的人躺在棺材里,也是要失去半条命的。四天的时间,她的头发由双鬓白到了头顶,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发黄得厉害。一想到这一路的艰辛,眼泪哗啦的从眼里喷涌而出,她的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抚着胸口,一边哭,一边大口呼吸着,鼻子里的鼻涕顺着嘴角流进口里,咸咸的,比她吃过的任何一口菜都咸。
泪水模糊了双眼,不知几分钟过后,她强迫自己停下眼泪,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连带这几天积攒下来的眼屎一起擦去。右手早已沾满了地上的沙土。
她用力站起身,摸着后车门,斜着眼咽下这辈子的委屈,拍了拍沾着泥浆的车门,对着里面的棺材道了一声,“天晴了,咱们走吧。”
宁市公安局内,郑毅重审那三名人贩子,三人始终坚持原供。郑毅猜测他们坚持原供的原因是他们所拐售的儿童远比他们招供的要多,他们担心一旦“老黑”和“方姨”被捕,将重罪难逃。
“郑队,他们坚持原来的口供。”
“倒是嘴硬。”
“会不会他们也就知道这些,“老黑”和“方姨”来自东岭这件事会不会是他们自己告诉这3人的。”
“也不是没可能。”
陈晨正在报告审问其中一名人贩子的结果,沈雅楠也审完了那名女嫌疑人。
“郑队,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居然说她是不会出卖自己人的。”
陈晨哭笑不得:“她不出卖自己人,倒是卖别人家的孩子。可笑至极。”
郑毅派人盯紧门头山和西街,查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同时他们也从西街的监控中找到了“老栋”和“阿芳”的外貌镜头,只是那三人一直摇头否认。
不过除此以外,警方从西街不少街坊中得到二狗的照片和视频,西街关于二狗的信息倒是出奇的多。
关于二狗在这场命案亦或拐卖人口案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警方并没有过多的商讨。因为二狗是大家口中的傻子,一个傻子被利用的可能性极高,但作为整个案件核心,应该是找到“老栋”和“阿芳”。
现在还有一个重大疑问,那就是杨乔去门头上做什么呢?他又是如何知晓案发现场的?
“郑队,你看。”一名警员兴冲冲得朝郑毅走来,递给郑毅两个塑封袋,其中一个袋中是一张残缺的长5cm,宽7cm的素描画,那张残缺的画中有个类似庙宇的屋顶,后面是类似山和树林的部分,这张画就在那个满是血腥的屋子中那张单人折叠床的夹缝中。
“难道又是那个插画师——杨乔?”陈晨惊讶道。
“不会又是给人画梦了吧?”
“不至于那么邪乎吧,也可能画的是别的什么。”
另一个袋中装着的也是在那间屋内找到的,是两根黑长的头发。
“我们在他们住所找到阿芳和二狗的头发比对过,这头发不是阿芳的,也不是二狗的。而是一个年轻女性的。”
“另外,门头山的守山人说,17号晚上,他见过二狗。二狗几乎每天晚上7点到9点之间都会去他那坐着拉二胡。可是17号晚上那天,他拉到一半,大概八点多一些,突然停了下来,坐在那一动不动的,接着就说自己家里有事,提着二胡撒腿就跑了。再后来的几天,他就都没见过二狗了。”
“二狗没有跟他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他说二狗平日里话很少,只拉二胡,偶尔跟他讨口水喝。因为他在山里一个人孤独,所以二狗到他那拉二胡,他也不抗拒。”
“那二狗家人,他有见过吗?”
“没有,守山的是个70多岁的老人,他常年住在山腰上的瓦房,后来因为台风,村里的干部怕不安全,19号早上就把他接下山了。”
“那当晚他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比如孩子的哭闹声?”
“这~根本不可能听到。别说他一个70多岁的老人,就算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听到,守山人住的地方离二狗家有1.5公里,与二狗家所在位置刚好环山背对二狗家,根本不可能听到任何动静。”
“难道守山人说谎了?”
“我听说这二狗听力很好,但这太不科学了。”
郑毅并没有什么头绪,二狗家里发现孩子的血迹,几乎可以断定为案发现场,可是这一家人却又平白无故失踪,生死不明。要么他们都逃了,要么遇害。可是从现场痕迹来看,他们逃跑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这两具孩子的尸体明明可以隐藏的更加隐密,在此之前,他们的身份还未暴露,促使他们逃跑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杨乔和Kevin被晾在警局里足足5个小时,警方终于与他们谈话了。
“你们去门头山做什么?”
“这要从一幅画说起,我先给你们看看。”
杨乔从包里将东西一件件取出,最后拿出两幅画展示给警察,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又看了看杨乔,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警察便出去了。
“说说这幅画吧?”警察拿着杨乔复刻的二狗的梦境问到。
“这幅画是一个乞丐的梦境,画里有座山,山上有座地藏王寺,寺庙旁边有五棵柏树,树底下坐着个拉二胡的孩子,旁边站着一对男女......”
“我是让你说这幅画的来历,不是让你描述这幅画。”
杨乔如实交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倒是没有说明他怀疑绑架他的流浪汉不是二狗。
另一边Kevin对警方陈述了杨乔让他陪自己去找个绑架他的流浪汉这件事。警察将信将疑,毕竟这二狗一家确实失踪了,他们也正在四处寻找。
不过,警察仍旧疑惑杨乔在被绑架后不报警,反而带着防狼喷雾、鲱鱼罐头和防狼电棒前往二狗居住的村屋。这莫不是要报复二狗?
“当时你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我听说神经病打人不犯法,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就只给他画了张画。”
“你为什么随身携带这几样东西去门头山?”
“我带这些东西是为了防身,我怕他再次袭击我。我去找他呢,也只是为了搞清楚他当晚绑架我的原因,是否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帮他画那幅画,还是另有企图。”
警察并不是很相信杨乔的话,这其中是否有蹊跷他们暂时未知,但从目的、身份、环境以及作案时间来看,杨乔和Kevin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杨乔察觉到警察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也对,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流浪汉绑架自己,就是为了画张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