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乔从警局审讯室出来,警局大厅的咨询处十分热闹,足足围了不下十人,大部分是50岁上下的中年男女,手中拿着彩色的、黑白的,类似传单的东西,跟讨债人似的将警员围得水泄不通.
这让咨询处的三名年轻的警员感到十分不悦,不过出于职业职责所在,一名警员一一接过传单,一名警员念着号码,一名警员在认真登记着。
杨乔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正满怀期待地含着泪将紧握在手中的传单一张张递给警员。杨乔感受到他们的焦虑,他们的脸上显示出比杨乔在生活中见过的任何一种心情都要迫切。
从警局出来,这次等在门口的不是西林,是Kevin,只是他们两有异曲同工之处——打探消息一流。
Kevin贱兮兮地笑着说:“警察只负责把我们带来,不负责送回家吗?我们可是良好市民啊~不能白白受这气。”
杨乔翻了个白眼,难道他还想让警察给他磕头道歉不成,况且人民警察也是为民服务,绝不错抓一个坏人,也不好冤枉一个好人。现在,弄清事实就把自己给放了。
“你想坐警车回家?”
“也不是不行,我又不是没受过这待遇。”
杨乔瞬间明白Kevin所言,笑着摇摇头:“我们往前点打辆车回去。”
他们走出派出所,Kevin便叫住了杨乔,一本正经说到:“杨乔,流浪汉这件事你能别查了吗?”
杨乔知道Kevin是担心自己,他对Kevin这幅正经面孔早已熟悉,无论他是那个油腔滑调的Kevin还是这个睿智绅士的Kevin,在杨乔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Kevin始终是他至亲离世后最好的朋友、亲人。
“门头山发现了两具幼儿的尸体,就在那个二狗家附近的鱼塘里。这件事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别管他画画的目的了,都交给警察吧。”
杨乔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沉默着,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Kevin看着杨乔点头,表面是松了口气,但是他了解杨乔,始终不放心。如果上次方圆找他画梦是巧合,那么这次呢?Kevin内心忐忑不安,他总觉得这已经不是画画这么简单了,或许杨乔是否正陷入一场深不可测的阴谋之中,是DT,还是另有其人?
杨乔拿出手机,看到左西林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社交通讯上给他转了门头山幼儿尸体的新闻,并留言让他千万小心。杨乔给左西林回信息,报了平安。
杨乔虽在警局门口点头答应Kevin不再追查那个流浪汉,也深知这件事远比想象中要危险复杂,但是从心底里,他始终放不下的是那晚他画的梦境。
一个人的梦境,可以诡异、可以悲怆、可以罪恶,时刻满足着人类内心深处的欲望。二狗的梦,却十分简单清丽,像个游山玩水的孩童,洒脱灵动,天真温情。只是那画中三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梦者,而这三人中谁才是那个可以给他答案的人。
远去的山川,湖泊,在云雾中走失,回家的路在哪个山头?
左西林十分担心杨乔和Kevin去门头山会有危险,本想着去报警,还好杨乔发了报平安的信息,这才长舒一口气。
“西林,今晚你给我们接风洗尘吧。”Kevin和杨乔刚到工作室,就对西林说什么接风洗尘,西林听得一头雾水。
“我们今天被按到市公安局里去。得亏杨总,我这辈子没进过公安局,还是被当成嫌犯铐着手铐进去的。你说这要不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你们被铐进公安局里了?这么严重,他们不会把你们当成门头山杀婴嫌犯吧?”
“估计是,估计那几个警察看到我们在二狗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所以就把我们当犯人了。”Kevin毫不客气地形容自己当时的模样,对自己的形象一分也不保留。
“黄总,你再大声点,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两条狗围攻吗?到时候你那些下属要怎么看你?”杨乔提醒Kevin不要四处张扬,虽然这里也就他们三人,主要还是担心吓到左西林。
“不怕,在这里,你知,我知,她知,如果这事被说出去了,也就你们俩中的一个。”Kevin又转向西林,手舞足蹈的开始讲述他们今天的惊险:“西林,我跟你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被两只土狗围攻的经历,我们刚到那转了一圈,就被两只土狗吓到了,他们“唰唰”几声从远处的草丛里奔来,我们开头还以为是野猪呢。还好我淡定,你老板就不淡定了,操家伙啊,包里的,地上还捡了半截这么粗的棍子......”
Kevin在空中比划着棍子的粗细长度,说得绘声绘色,像个相声演员在他的舞台开启一场酝酿很久的表演。从如何去门头山,被狗围攻,到警局他是如何应对警察,事无巨细,一一道尽。
晚间,Kevin带着杨乔和左西林去他开的火锅店——凤呈祥,这火锅店够气派,京派装修,川味火锅,金碧辉煌的厅堂,热情似火的招待,络绎不绝的客人,精致的盘菜,无不令西林眼花缭乱。
左西林看到正厅上挂着一副3米长,2米宽的龙凤呈祥的水墨画,不就是杨乔三个月前刚给Kevin画的那副,这幅画原来用在这了。
当时杨乔十分嫌弃,一边画,一边吐槽Kevin俗。
Kevin将他们带进一包厢,点餐、倒茶、摆盘紧随其后。
“想吃什么随便点。”
左西林拿着点餐平板,不知从何下手。
Kevin一眼看出左西林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了缓解尴尬,他自个做主,给杨乔和左西林点菜。
“这点餐系统,是我专门找人开发的,外面买的不靠谱,那些客户数据什么的都被他们偷了去。我可不能让客户的隐私被人窃走,失了身份。”
“哦~”左西林随口应和着。
点餐完毕,Kevin掏出一个牛皮袋。
“我今天给你们带了礼物,你们猜是什么?”
杨乔和西林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即使自己一声不哼,Kevin肯定也会耐不住性子,掏出他的礼物。
Kevin举起左手,晃动了一番。
“不就是运动手环吗,有什么稀奇的。”
“你这大老板是名表戴腻了吗?”
杨乔和左西林轮番嘲弄Kevin,Kevin是个好面子的人,说了带好东西来分享,自然不会因几句嘲弄就此作罢。
“这可不是简单的运动手环。”
“哪里不简单了?不就是DT的健康监测手环吗?”左西林反问到。
“还是年轻人懂,年轻人时尚,不像你老板,哎~明明才20来岁,这生活啊,过得跟个中年人似的。要不是有我这朋友,他这一生估计是要孤老了。”
“呵呵~”左西林冷笑一声。
“好吧,好吧,我们不打岔,你说吧。”杨乔看出Kevin极想推荐这款手环,要是不让他说出来,会把他憋死的。
“这是DT最新款健康监测手环—HealthEmissary3.0,今天限量发售2万,被我抢到了。”
“你这么闲?”左西林知道Kevin表面吊儿郎当,实际上管理酒店和餐厅的生意十分忙碌,他只有心情烦闷,需要消遣,或者找人排忧的时候才会来找杨乔。
这款HE是DT集团开发的一款智能健康运动手表,一直都很受欢迎,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都对这款手环钟爱有加。它不仅具备普通运动手环的各项功能,同时还能对心脏功能、肾脏功能、肝功能等全天候监测,给使用者提供健康日报、风险评估、用药提醒等,最重要的是可以链接手机上的”健康使者”app,使用者不仅可以得到健康反馈,还能提供国内外各项疾病的专家进行线上会诊。
3.0发布在一周前,这最新款的健康手环具有配备一对一私人医生的功能。所以限量抢购的消息一放出,就得到巨大反响,
“他可是土豪,找几个黄牛还不容易。”杨乔嘴里叼着梅子,也不忘对Kevin嘲弄一番。
“哦~”
杨乔总觉得左西林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看来最近对她关注太少,适当关心员工心理健康,也是当老板的本分。
Kevin对自家火锅店一阵猛夸,左西林见外头装修也够吼人,本以为上菜后会有多惊艳,其实也就一鸳鸯锅,吃起来相对一般对火锅店算上层,口感好,食材新鲜,锅底正宗,麻辣适合南方人。
Kevin给他们一人递了个还未拆包的手环。
杨乔拒绝了。
“这东西挺好的啊,时刻关注你的健康?”
“我可不希望我身体的隐私被别人时刻关注。”
“老板不要,我也不要。”
Kevin无奈地撅了撅嘴,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们不喜欢也不强求。不过Kevin看出杨乔和西林两人今天都心事重重的,杨乔肯定是因为那乞丐的事,左西林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Kevin趁着左西林去洗手间的空隙,想再次劝住杨乔:“你还在想那乞丐的事?”
杨乔点点头,他知道Kevin接下来肯定会劝他,便也不顾及朋友是否担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警察知道那幅画的存在,不过那幅画被毁了,他们只找到一张碎片。如果真是这样,二狗或那个绑架我的人,迟早还是会来找我的。”
Kevin惊掉了下巴,警察居然没有给自己透露半点关于画的信息,而杨乔却知道,莫非警察是在拿杨乔钓鱼?
“你可得小心了,那些防身武器还在吧?”
“嗯。”
Kevin看出杨乔根本不担心对方找上门,反而担心对方不来找他,看来这朋友是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