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课本里的答案。”
秦怀江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如果看书的时候，稍微思考一下，就会知道，很多文献都存在继承性的错误。”
霎时之间，整间教室就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我就说张易说的没错，不然出土的西周墓中，怎么尽是器物，没有钱币。”
“就是，那时候各部落有无相通，想要就抢，万不得已才物物交换，根本用不上货币。”
“刚才是哪个说是地摊学术的，现在站起来说啊。”
……
真理往往掌握少部分手中。
刚才众口一辞，都在质疑的张易，少数几个觉得张易在理的学生，也不想被当作异类，便保持沉默。
现在真理有权威站台，他们一下子就扬眉吐气了。
而刚才借机起哄的刘明几人都郁闷坏了，赶紧埋下头，打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唯一惨的就是陈风了。
只见他站在座位上，本来还想多攒点风头，而今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秦怀江听着台下的窃窃私语，笑道：“看来这话题，各位同学讨论过，而且有争议，刚才才没人回答，这是好事。”
“不过考古，就不要担心猜错，要大胆质疑。”
“以前咱们没考古的时候，西方还总说他们是我们的祖先呢，要不是夏鼐先生勇敢质疑，发现齐山文化晚于仰韶文化，从而批驳中华文化西来说，我们现在还得叫他们爷爷呢。”
“所以啊，学习不能只读不思，不然就跟人训狗一样，只知道看到指令就摇摇尾巴，那有什么用呢？”
啪啪啪，又是一阵打脸。
就连讲台旁的陈丽都受到了掌风的波及。
面对台下学生时不时瞥来的眼神，她是羞愧难当，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继续保持着职业微笑。
陈风有姑姑陈丽在分摊火力，存在感瞬间就掉了许多。
正准备瞧准时机，默默坐下，先当个透明人，消除负面影响，猥琐发育之时。
却见秦怀江刚说完稿，就把头抬了起来，朝着台下看去。
这分明是点名的节奏。
“诶，那位同学，先别坐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秦怀江一眼就看到陈风这个显眼包，问道，“既然说到钱币，大家最关心的就是鉴定，你知道钱币有几种鉴定方法吗？”
陈风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陵。
又来？！
到底是陈丽押题押得准，还是您老人家是张易派过来打我们脸的呢？
陈风都被整不自信了。
论此刻张易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堆起来起码有三立方米高。
“……字、形、色、质、声……”陈风纠结着回答道。
最后，他还是没把重量列了进去。
这就是作为一名装杯达人的首要操守：嘴一定要硬。
不提前忧虑，不内耗。
正所谓嘴硬不一定能成功，但服软一定会自扇耳光。
装杯达人，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总算……
陈风梦想成真了……
“还有重量。”秦怀江说道，“虽然因为虚值钱的关系，钱币的重量一直不被看重，但其实也是鉴定很重要的一环。”
说完，秦怀江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位同学，基本功不行啊，别整天就盯着课本看，有时也要拓展一些周边的阅读。”
陈风都快疯了。
够了！别说了！
又是特么这句话，考官也是、张易也是、你也是。
你们三个是商量好来整我的吧。
陈丽看着陈风快要抓狂的样子，也是无奈的暗叹口气。
难怪秦怀江把有考古专业的学校跑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徒弟。
瞧你问的都是些啥。
我们教一加一等于二，你出题让他们解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
这是一个层面的知识吗？
说到这里，秦怀江看了一眼杨继文，随即两人又同时失望的看向系主任。
系主任被两位大佬看得心里直发毛。
但他也无奈啊。
全民唯成绩论啊，不能提高成绩的书和事，家长是一律不准看，不准做。
他能有什么办法？
唯有甩锅咯。
系主任当机立断，直接把目光看向班主任陈丽。
陈丽都傻了。
行，这样玩是吧？
没有一丝丝犹豫，
陈丽也移动目光，引着三位大佬的目光，朝着一众学生看去。
教授、前系主任、现系主任、班主任同时一瞧，血脉压制直接叠满。
一众学生的神色都僵了。
但他们也不傻，齐齐看向被陈丽捧为学霸的陈风。
陈风快哭了。
转了一大圈，结果受伤的人还是我？
“看来大家的基础都还不行……”秦怀江叹了口气，“那就来找找错误吧，以大家都读过的《古泉汇考》为例，里面存在哪些记载错误？有没有同学知道？”
这下，所有人都怀疑，秦老是张易派来打他们脸的了。
但他们不敢说，又不敢问，更不敢答了。
实在是两边不讨好啊。
按书本答吧，陈风已经被啪啪两次打脸了。
按张易说的答吧，班主任正在那边虎视眈眈。
谁也不想临近毕业，还得罪班主任，被卡毕业证。
一片寂静之中，秦怀江也全没讲课的兴致了：“没人知道吗？”
他已经准备接下来，就草草读完备稿就走人了。
却在这时，刘青临站了起来：“我知道，《古泉汇考》里有以太平兴宝为辽钱，以治平圣宝为徐寿辉钱，以天定通宝为大理国钱……这些记载错误。”
陈丽听到刘青临照着张易刚才的答案，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霎时之间，整张脸都阴沉下来。
她才不管什么是正确答案，她只关心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而且最重要的是，打从讲课开始，陈风的表现就不尽人意。
在这样下去，别说拜师了，就连留个好印象都难。
“不错不错。”秦怀江笑逐颜开，“还是有人知道的嘛，你们不要怕错，积极一点嘛。”
听到秦老再次为张易正名，学生们也都乐了。
纷纷抱着看戏的态度，看了看黑着脸的班主任陈丽。
刚才她赶走张易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她教的课程，就是秦老讲的内容。
现在就被光速打脸了。
别人或许怕她，但刘青临家里也是拍卖行，就是来混张文凭，根本不惧她。
现在她的脸是丢光了。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刘青临受到秦老夸赞后，也表现出任何喜色，依旧冷着脸，不轻不重说道：
“我其实之前不知道，刚才是替别的同学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