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老头还没落座，就把手里的东西抛到张易面前。
噗的一声。
张易才看清是本做旧的书，封面像是八十年代的武功秘籍，而且上面赫然用正楷简体字写着“洛神赋.曹植”。
“假的。”张易都懒得打开了。
老头急了：“我花五千淘的，你看都没看就说假的？！”
张易只得无奈解释：“大爷，以前没有简体字啊，再说了，你5000块就想淘到洛神赋，想得美哦。”
老头撇了撇嘴：“怎么？洛神赋那么牛的吗？”
张易都无语了：“因为这赋，曹植被后人赞，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你说牛不牛？”
老头很是怀疑：“洛神赋这么牛逼怎么没有入语文课本？也没听娃说过啊？”
“大学课本里有，可能…”张易欲言又止。
老头想被戳到痛处，声音又高了几分：“你别乱扯，你就说值多少！”
他的声音本来就大了，这一喊整个区域的人都听见了。
张易也是有些恼火了，干脆回道：“假的！不值钱！”
“放你狗屁！”老头收起东西，还一边骂骂咧咧：“你看都没看！！！”
张易尴尬地左右看了一眼。
但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扭头瞧一眼后，就又转回去了。
倒是老头的声音还从门口隐隐传来。
“想要骗我东西！”
“你的良心坏了！！！”
张易本来心情还不错，被这一搞，心态都有点崩了。
看着下一个坐到对面的中年男子，也挤不出职业微笑了。
“小兄弟，帮我看看这花釉瓷盘…”中年男子边说着，边从包里掏着东西，“祖传下来的！以前民国的时候，有人出钱10000大洋，我爷爷的爷爷都没舍得卖！”
张易一听也来兴趣。
釉瓷可是景德镇四大绝技之一，而且还是上最为珍贵稀缺的品种，每一件都是孤品，再烧就烧不出一模一样的作品。
而且10000块大洋在民国年间，可不是小数目啊。
要知道，当年的新文化运动者吴虞先生，在CD市区是娶妻纳妾，子女成群，家里还雇四个仆人来照顾他一家老小。
一个月吃吃喝喝下来，也才花了22块大洋。
这件花釉瓷盘既然连10000块大洋都不舍买，那现在得值多少钱？
张易都迫不及待了，感觉又一个千万级的古董在向自己招手。
可当他接过中年男子的花釉瓷盘后，整个人傻眼了。
“不是，大哥，您这个底上盖的是汉代的将军印啊。”
“将军印？”中年男子也是伸长着脖子，但似乎也看不懂的样子。
“虎奋将军印……”张易念道。
“然后呢？”中年男子一脸鄙视，眉头都扭歪了：“你知不知道，景德镇的制瓷业从东汉就开始了，盖个汉代的将军印又怎么了？”
张易不由得苦笑，耐着性子解释道：“可是瓷器装饰釉上彩是宋元时期才开创的啊。”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哦！”
中年男子这话，把张易都整不会了。
还等他想到怎么开口，中年男子已经伸出手指，在盘面上点了点。
“你先别管什么印，你看看这个釉，你就说这釉，这做工，这胎底这火石红咋样！”
张易实话实说：“不怎样。”
“放你的屁！”中年男子气得拿起东西就往包里塞，走到门前还气不过是的，回头怒指着张易。
“都弄不懂！！！还学人家出来鉴定！呸！”
一波操作，把几个游客都给吸引过来，但却把要进门的客人都给喊走了。
张易是看得哭笑不得。
刚才他还期待客人拿东西上来鉴定，现在看着后面排队的人，心里却是莫名恐惧了。
而八卦钱都不用出手，在一旁看着张易吃瘪，是乐得哈哈大笑。
就在这个时候，下一位客人走上来了，还自己带了把木椅子，放在桌前就坐了下来。
挪了挪屁股，坐舒服后，还拿出手机就对着张易边录边说。
“小哥，你先听我说，我这东西之前已经别的地方鉴定过了，主要是拿来你这里寄拍……”
“哦，是什么……”
张易刚开口，就被男子打断了话。
“你先听我说完！”他的语气突然高了几分，抢断话后，语气又恢复了平常，“那里呢，就说我这东西太贵，他们庙小，装不下，所以叫我来这拍。”
张易微微颔首，等男子沉默了，才问道：“什么东西？”
男子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就这椅子！黄花梨的，他们估价是八千万。”
八千万的黄花梨椅子？
你竟然拿来坐。
就不怕你的屁股把它磨破了吗。
张易都惊呆了，赶紧走出去查看。
男子见状，也是立马起身，趁张易查看的时候，继续说道。
“当时他们是估了但我一对儿，家里还有一只，我就想，成双的玩意，价格肯定不一样，2亿符合一点……”
张易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话，就半跪在椅子旁边，小心翼翼的查看。
可这把椅子看起来实在很假。
但既然人家说在别的地方鉴定过了，未免自己看走眼，张易只好询问八卦钱。
“假的咯。”八卦钱不假思索，“不要相信任何鉴定过的鬼话，还有你瞧他的面相，像有八千万的人吗？”
张易听完，顿感意兴索然，起身打断了男子的喋喋不休。
“先生，你这个看着不像是黄花梨，倒像是……”
话没还说完，男子就激动得打断话：“哪里不是啊，你看清楚点啊！！”
“黄花梨不是这个颜色的。”张易指着椅子角油漆掉落的划痕处。
男子瞥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看见，一脸激动：“这是刷上去的！你见没见过黄花梨啊，还是连椅子都不懂，椅子都要刷油漆的！”
张易见他越来越激动，手机的摄像头都快怼到自己脸上了，只得无奈摆手：“你之前跟人要什么价……”
可没想到“就去找他们”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男子就立马摆手抢道：“我没要钱，我没要钱。”
说完，还又一字一顿说了起来，“这是专家给的保守价！”
“好好好，八千万是吧……”张易只想快点送客。
但男子再次激动抢过话：“那是你嘴里说的八千万！！八千万拿得到吗！你嘴老实点比谁都强！说点实话出来！！”
张易都懵圈，一句话都不给自己说了是吧？
“你是来吵架的是吧！”张易怒道。
男子看着结实的张易，确实有点虚，立马退了半步指着天：“我是伸张正义来的！”
“啥正义了？”张易都气笑了。
“就你不正义！”男子怒斥，“十个国家级的专家，不如你一个，他们都说黄花梨，你说不是，你见过没有！”
张易呵呵一笑，指着他的椅子：“我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黄花梨。”
男子指着张易，激动得踮起脚尖了：“你外行啊！你说颜色不对是吧，我告诉你，我家里金丝楠大柜！龙凤柜！都是刷这个颜色，你怎么解释！”
“我没见过不好解释！”张易耸耸肩，回到位上。
“所以你不称职！！”
男子喷着口水，还追着张易拍，最后还骂骂咧咧，才被保安以吵到别人为由，请了出去。
张易忍住打人的冲动，扶额长叹。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学长们都说，工资一部分是精神补贴了。
随即，在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的班里，张易被骂了一个半小时，还一件真品都没捞到。
来到三点时候的中场休息，张易都被骂出黑眼圈了，整个人精神不振，看起来像得抑郁症了。
本以为有八卦钱助力，鉴定是万无一失了。
万万没想到，这群国宝帮对自己的收藏理念如此自信，随便去自家老宅里扣了个墙角，都能当成古董来找鉴定。
“兄弟，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我怎么看着这群人像冲着你来的？”
就在张易烦恼不已之时，那个叫高强的鉴定师突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