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张易如常上班。
但这次他没再前往古玩城了，而是去向总部。
只要搞定白景的单子，就能衣食无忧了，没必要再奔奔波波了。
刚下了公交，就在站台边遇见一名男同事。
两人过去在公司就是点头之交，张易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同事们好像叫他老王。
原本他还想假装没看见，却不想被对方看见了。
最终只能尴尬着同路。
还好老王是个话痨，也不管张易搭不搭话，就自顾自的说个没完。
“厉害啊小哥，圈里的人都在传你的名字呢。”
“咱总监平时都黑着脸，也就你敢那么打他的脸了，偏偏他还还无可奈何，哈哈，哈哈！”
“有对象没，我老婆有个闺蜜，年纪是大了点，但身上有些零件可年轻了……”
听着老王的滔滔不绝，张易一阵无奈，一茬有一茬没地搭着话。
被活生生折磨了一大段路，濒临崩溃之际，张易总算远远看见盛世总店的门牌。
“哎呀，看到门口那辆幻影了吗？”老王似乎又找到了话题，指着总店门口的一辆豪车。
张易点点头，实话说道：“我不懂车。”
“九百多万呢！”老王炫耀道，“我一个客户的，没想到今儿这么早就来了，嘻嘻，看来今天轮到我发财啦。”
张易祝贺道：“那恭喜了，等会请喝水可跑不了了。”
“诶，几瓶水的事，”老王说着说着，突然像到什么似的，忙停下脚步，“要不这客户跟你分了？”
张易一脸疑惑：“分啥？”
“诶~借你点运嘛。”老王一脸坏笑，“哥我不占你便宜，你八我二！”
张易都听笑了：“你还信这个啊？”
老王一脸认真：“你还别不信，我老家那边，那些十几年都生不出娃的老夫妻，医院说什么不孕不育，结果只要人家一认领别人的娃，隔年就什么病都好，孩子是一个生过一个，这就叫你命里无子，但领养的娃命里有兄弟，咱们借运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张易一脸黑线：“好吧，你信就好，但八成太多了，我拿一成意思下就行了。”
“那不行啊。”老王激动道，“人家领养娃都要视如己出，哥我怎么能占你便宜，这客就算你的了，你可别小看人家，他虽然单子不多，但是个搞企业的。”
张易着实怔了一下。
老王这可是下血本了啊。
要知道，目前文物收藏主力军就四类人：收藏家、投资商、企业家和文物爱好者。
其中以企业家的消费力度最大，而且又是最不懂行的那类人。
买卖全看个人喜好，只要能合理避税，贵不贵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
绝对是拍卖行里的头号大怨种。
张易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去查人家的座驾了，一看价格吓一跳。
老王见状，哈哈一笑：“我没骗你吧。”
张易点点头，收起手机：“王哥，那客户你跟很久了吧？”
老王不假思索耸耸肩：“哎呀，老客户了，姓李，我跟了六七年了，单不算多，但容易说话。”
张易远远看着车子：“他经常开这豪车出门啊，车牌*B.454FG，号码真一般啊。”
“不一定呢。”老王得意一笑，与有荣焉般道，“他豪车很多，靓号什么的，不在意啦。”
“你等等，我过去接他，等会一起进去。”
说完，就看见老王小跑过去，停在后座窗边点头哈腰。
几句话后，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下了车。
老王连忙朝张易使了个眼色。
张易其实根本看不上这点提成了。
但老王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只得无奈跟了上去，走在两人后面，进了门店里面。
“李总，这边请。”
老王一边引着路，一边低声下气的找着话说，但李总却始终高昂着头，连鼻音都懒得回一个。
等把他塞进洽谈室，老王就又连忙走了出来，冲着还在喝水的张易喊道。
“张易，快点进去啊，看看人家带了什么过来鉴定。”
同事们见状，都以为又是张易的单子，纷纷打趣。
“哎呀，老王啊，说好一起躺平，你却已经抱上大腿了。”
老王也是不好意思：“嘿嘿，小张八，我二，喝口汤水而已。”
同事听完都激动了。
可别看只分了二成，但细算下来可不少。
如果从张易入职第一天，就开始抱住大腿，按照张易目前四十亿的单量来算，二成就是八亿以上了啊。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老王的眼神，都是煞有敌意。
这家伙果然够鸡贼。
一早就看出张易这条大腿是又肥又粗。
瞧，才一大早，就抱来了单子。
但没关系！
这不还有两条腿吗？
他抱左脚，咱就抱右腿，他抱右脚，咱就抱左腿。
他要想吃独食，两条腿一起抱，咱就抱中间那条腿。
总之就跟考拉一样，黏在张易大腿上，跟着喝汤水就行。
盘算至此，同事们开始哄抢了起来。
“老王你不仗义啊，坐着收钱，还拿两成，果然鸡贼啊你，小张，以后别理他了，带哥，哥只要一成！”
“一成不够意思，姐姐负责载你上下班。”
“还坐车？搬过来！房租我给了！”
张易看着同事们半开玩笑的争抢着，都被整不好意思了。
正要解释，就看到李总从洽谈室走了出来，一脸不耐烦。
“都等多久了？四分钟了，你知道我这四分钟能赚多少钱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止住了口，有人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僵在了脸上，气氛极度尴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正要过去。”老王急忙笑着脸，走了出来。
“不用了。”
刘总黑着脸，像只大肚蜘蛛般，缓缓走了出来，边不耐烦道：“听说你们这边收了枚双龙寿字币，拿出来我看看。”
这是想绕过拍卖，收货来了。
各人对视了一眼，张易在老王的眼神示意下，连忙跑去找程欣荣申请。
事实上，他也不想留下来，学着老王点头哈腰的安抚这李总。
来到总监助理办公室，跟程欣荣说明情况后，张易就被带着进入仓库，签过字后，拿出了双龙寿字币。
说回来，这枚钱币也是张易从高建义那儿收的。
本来评估是二十万左右，但匡元忠认为近年龙洋行情不错，就给拔高了起拍价，定在三十万，放在中拍场里了。
拿到东西，张易回来的时候，李总的脾气似乎还没消。
就眯着眼，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眼神打量了张易一下，才嫌弃的接过钱币。
看了几眼后，似乎也看不懂，就拿起手机，拨了电话。
“喂！老三啊，你不是在找带寿字的钱币吗？我这里有了！”
他的声音像在喊似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听见。
“你在嘉诚那边？得，我拿过去给你看看！”
挂了电话，李总就拿着钱币，要往门店外走。
张易下意识的拦住了李总。
虽然说活拿在这一行并不少见。
就像之前老宋在嘉诚拍卖行，没付款就拿走国宝金匮直万一样。
但这是熟客才有的待遇。
却不料，张易刚走到李总面前，就被喷了一脸口水。
“干嘛啊！我那辆破车都够买你一百枚钱币了！”
说完，大摇大摆走出门外，冲着正在车门旁等候的司机喊道。
“别抽烟，臭味儿，老实等我！”
张易都给整出火气了。
老王和几个同事见状，纷纷安慰。
“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些暴发户是这样。”
“就是，对了，那双龙寿字币好像也是你的单，你这运气果然好啊，他要是成交了，你都不用等拍卖，就能拿到提成了。”
张易一阵苦笑。
他现在哪里有心情顾这么小的单，全当是在帮老王吞下这口恶气了。
可当他们等啊等，等啊等。
就是没看到李总回来。
这也就算了，偏偏那辆门口马路上的幻影，似乎也等得不耐烦了，呲呲一声，启动后就开走了。